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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槐安
乌龙茶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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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苏城，适逢十年一见的大雪。
傍晚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却有一阵明亮在这雪夜深处。
天音坊的大红灯笼总是能在暗夜中照亮整条街巷，实在夺目。
这天音坊是苏城有名的乐坊，即使是隆冬大雪这里也热闹非凡。
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在天音坊门前下了马。有眼力见的小厮赶紧小跑过去接过马，送去马房。
“这便是二哥所说的天音坊？”
“是，几月前巡视苏城时无意间知道的一个乐坊，里面的姑娘技艺确实都是非比寻常，知道你喜好音律，此次行程便是为你专门安排。”
这两位男子，一位束发身着白衣玉冠，一位身着玄衣只冠木簪。这衣着倒是也符合他们二人的特质，白衣男子温润如玉说话的语气也亲切朗润，玄衣男子冷峻孤傲说起话来不苟言笑。
虽然他们二人给他人的感觉大相径庭，但是却都有着不能让人随意靠近的疏离感。
天音坊内
“姑娘，人到了。”
殷青梧描眉的手一顿，随即将黛子放入匣盒内开口道：“先将他们带到天字房，准备些酒水吃食，我随后就到。”
“是。”
萧北辰是第一次来到苏城，早就听闻苏城富庶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乐坊竟也别有洞天。
“这小小的乐坊竟如此清雅别致，这琴师更是令人期待。”
另一边的萧北崇倒了两杯茶，拿起其中一杯尝了尝，果然是好茶。
“天音坊头牌殷青梧，琴艺高超，以一曲《花招曲》名扬北周……”
不等萧北崇说完，萧北辰便打断道：“殷青梧？她竟在天音坊？”
三年前，殷青梧在几家乐坊一起举行的琴艺比擂上以一首《花招曲》拔得魁首，至此名扬整个北周。只是，这场比擂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所以对于喜好音律的萧北辰来说，自是知道殷青梧这个人的。
此时门被从外推开了，殷青梧的婢女清欢走了进来：“二位公子久等了，我们姑娘准备好了。”
只看前方薄纱后款款走出一位女子。
薄纱后的殷青梧轻轻俯首道：“二位公子久等了。”
听不出殷青梧语气，只是声音甚是清冷。
“无碍，姑娘请。”
殷青梧便起身坐下抚琴，玉手轻抚琴弦，徐徐音律飘扬而出。
竟是《清平误》
琴音悠扬、干净，在这之中似能听出江南水乡的喃喃软语与情丝环绕。
萧北辰一边欣赏琴音，一边对帘后的殷青梧有了好奇之心。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萧北辰二人也不自觉的拍手称赞。
“姑娘琴艺确如传闻高超，不知可否出来见上一面。”萧北崇率先开了口。
“清欢。”
“是。”
清欢走上前，将薄纱拉开，殷青梧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殷青梧身着青色长裙，款款几步便已是步步生莲，着实让面前阅人无数两位男子也有些怔住。
“青梧见过两位公子。”
“姑娘客气，请坐。”萧北辰让出一步，示意殷青梧坐下。
殷青梧坐下后，拿起茶壶为他们二人添茶“这是特意为公子准备的上好的太平猴魁，此时喝方能喝出它本真的味道，二位公子再尝尝。”
萧北崇喝了一口便道：“确实比方才好喝些。”
殷青梧没有说话，只是浅笑点头。
“恕在下冒昧，想请问姑娘一个问题，不知可否？”萧北辰道。
“公子请问。”
“姑娘为何在那场擂台赛后就销声匿迹了？”那时殷青梧名声大噪，却在各大乐坊争抢之时销声匿迹这让萧北辰着实不解。
“公子说笑了，那之后我便来了天音坊。”
萧北崇接着问：“为何是天音坊？”
殷青梧一顿，随即道：“因为这给的银子最多。”
这个答案让两人都一愣，因为这殷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爱财之人，怎会因银钱而从京都来到这。两人不禁觉得，这殷姑娘着实有些趣意。
从天音坊出来后，大雪已停，深夜的空巷只剩他们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殷青梧从二楼倚栏看到那两人走远后便道：“可跟张妈妈说好了？”
“是。按照姑娘的吩咐，这几日除了那两位公子，谁都不见。只是……”清欢话说到一半便不敢再问。
“说。”
“姑娘，他们真的会来吗？我们筹备了这么久，可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殷青梧也并不知道，她只能赌，赌今天的琴音足够吸引到他们明日再来。
……
青州别院
“太子殿下，这个行程可满意？那我们准备好明日回程？”
“二哥，这是在外不必如此，你我二人还是以兄弟相称。”
没错，萧北辰是当朝太子，而萧北崇是当朝二皇子晋亲王。二人都是当今皇帝宠爱的儿子，关系也更是亲近。此次二人到鹿城巡视，比原定的日子提前结束，便来到了邻近的苏城打算巡游一下。曾经来过苏城的萧北崇便当起了地陪，带着萧北辰在苏城闲逛了起来。
“再过两日吧，二哥知我好音律，如今找到这殷姑娘，便是让我听上两天。”
“已是比原定归期晚了一日，早知如此便不该带你去。”萧北崇有些担心归期将晚会惹得父皇不悦，但也知他好音甚痴便又接着道：“罢了，但这两日我便不陪你同去了，你知我对这些并无兴趣。”
次日，殷青梧在见到来人时便知道自己赌赢了，一连两日萧北辰都来听琴。
他的话并不多，大多时候便是静静的听着琴音，对于曲子也不挑剔，殷青梧弹什么他就听什么。
这日，殷青梧像往常一样弹完曲子出来陪着萧北辰坐下喝茶。
“明日我便要回京都，怕是不能再来听姑娘弹琴了。”
殷青梧倒茶的手一顿，眉头有些微皱但开口说话的语气却并无异常：“那青梧便以茶代酒愿公子一路顺风。”
萧北辰刚拿起茶便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王公子，您不能进去，我家姑娘正在见客。”清欢的声音焦急又带有哭腔。
那男子一把推开清欢道：“给老子滚开，今天我就把她殷青梧给赎了，我看她还见谁。”
说罢房门便被推开。
殷青梧起身看着眼前的男子。
“王公子，您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那男子带来的小厮挡在门口，拦着清欢，吵闹声也吸引了很多看客驻足。
“规矩？今天老子就是规矩，本少爷都跟你们张妈妈谈好了，今天赎了你回去给我当姨娘。”
此话一出，外面的看客都倒吸一口气。
“这王庭慑也太狂了，谁不知道他之前家里的姨娘都被虐待死了，这又看上了殷姑娘。”
“谁让人家有钱呢，这殷姑娘也是可怜。”
外面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这些话格外刺耳，殷青梧的脸色苍白双手紧握，眼中似在含泪道：“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当雅妓强？”
此时一旁的萧北辰看着强装镇静的殷青梧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对着王庭慑道：“谁说殷姑娘一定要跟着你？”
这句话触怒了王庭慑：“你是哪个小白脸，知道我是谁吗？”
萧北辰冷哼，并不理他，而是用背后的手覆在殷青梧的手上，似在告诉她别怕。
“哼，张妈妈收了我的钱，今天这人我一定要带走。”
一提到这，萧北辰便道：“哦？张妈妈在哪？”
这时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被推了进来。
“你是张妈妈？”
那女人点头。
“他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替殷姑娘赎身。”
殷青梧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眼中神色复杂。
一听此话王庭慑将张妈妈推开，口中谩骂着撸起袖子上来便要对萧北辰动手。只是还没近身，便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一拳打了出去。
“主子。”那人跪在萧北辰面前，似在等指令。
萧北辰面若寒霜：“好生处理。”
说罢后那人便转身而去，房门也被带上，屋内又回归平静。只是，张妈妈此时吓的瘫软在地。
萧北辰看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张妈妈，随即从怀中取出些银票扔在地上道：“这些给殷姑娘赎身够不够？”
张妈妈哪里见过这么多银票，立马爬起来一边捡起银票一边讨好谄媚道：“够够够，青梧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
“卖身契。”
张妈妈将卖身契交给萧北辰后便慌忙的跑了出去，生怕他会反悔。
拿到卖身契的萧北辰直接将其撕毁扔在桌上，转过身看着还未缓过神的殷青梧，一改刚刚的凌厉的态度，轻轻笑道：“殷姑娘，以后就跟着在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