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永盛帝看着奏报眉头紧锁,堂下的大臣各个神态拘谨不敢发出声响。
刚过了年节,南方便发来灾情奏报。自正月初五五开始,南方便遭逢雪灾,主要受灾地区江州城与徽州城更是遇到了二十年未见的大雪。当地百姓所住的房屋被大雪压塌,流离失所。更有多数百姓被活活冻死,灾情严峻。
“为何才将此事上报?”
“回陛下,自江州城到京都一路都被大雪所堵住,路上更是连马匹都被冻死,臣已是快马加鞭赶到都城。”江州城抚御使周勤因日夜兼程赶往京都,脸上尽显沧桑,作揖的手上也都长满了冻疮。
永盛帝见抚御使已是如此,百姓恐更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左司谏走了出来道:“陛下,臣有一策。”
“说。”
“回陛下,此次雪灾集中在江州城与徽州城但是这江州城与徽州城却相距甚远需派两位高阶官职的大人去才行。再有抚御史说现下房屋被大雪压塌,百姓居无定所。现下大雪还在下,天气寒冷重新搭建房屋并不是上策,理应将这些百姓归置一处,集中照顾。尽快从最近的地界运输粮食,保障灾民的吃食方为首要之急。”
永盛帝听后连连点头,然后道:“司农卿立刻传令下去,三日为限,让浏河以北各州拿出存储粮五十石运往灾区。”
“臣遵旨。”
“可有爱卿自荐前往江州城徽州城?”永盛帝话音刚落萧北辰便主动上前请缨。
“父皇,高阶官员都已年迈,这江州城徽州城路途遥远恐出差错,儿臣愿前往江州城,亲自坐镇,以彰皇室仁爱之心。”
萧北辰知道永盛帝近来对自己有些失望,身为北周太子此时应当站出来。
“父皇,儿臣也愿前往徽州城,与太子一同坐镇灾区,以显皇恩浩荡。”
萧北崇早几日便知南方大灾,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只等今日。如他所想,太子自动请缨,这一次他必须要比太子更有作为才能够真正的撼动太子在永盛帝心中的地位。
看着两个儿子如此顾全大局,身为皇子不恃宠而骄反而愿意亲上灾区吃得辛苦令永盛帝甚感欣慰。
永盛帝站起身来:“好,两位皇儿都是好样子,当为众皇子表率。两位皇儿速速去准备,后日启程万不可耽误。”
“是,儿臣领命。”
晋王府
萧北崇回到王府便叫人开始收拾行囊,此一去便是月余须得准备充分。
“王爷莫急,早前知道此事时属下便以命人准备妥当,可随时出发。”军师凌云义早已将做好谋划。
“好,通知账房,将账上的府银拿出一半换成银票。”
“王爷这是要动用府银赈灾?皇上不是拨了赈灾款吗?”
萧北崇冷哼一声道:“此次赈灾,需花银钱的地方太多,若只靠赈灾款怕是做不出什么成绩,如此一来如何压太子一头?”
凌云义恍然大悟道:“王爷英明。”
转身便向账房走去。
回到房间的萧北崇走进内室,从枕下拿出一条长匣。他将长匣打开,竟是那日的木簪。
那日送沈清黎回府后,萧北崇命轻风回去将这簪子买了回来,一直放在自己的枕下,想着三月青梧生辰时送与她,但如今看来是来不及了。那时,他应是在徽州城。
“轻风。”
“属下在。”
“出发前,将此物交给青梧。”
“是。”
太子与晋王要出发赈灾一事在下朝后传遍了整个皇宫。
就连一直未出门的殷青梧也知道了此事。
“他们何时走?”
“回姑娘,后日。”
后日,竟这么快。自那日后,青梧再未见过萧北崇,这一去怕是要月余才能回来。
心兰见青梧心事重重开口道:“姑娘,您伤病刚好不要思虑太多,既然王爷并未交代什么您继续修养便是。”
青梧只是凝神,并未听清心兰说什么。
忽然她站起身来:“太子可回宫了?”
“回了,正在长信宫。”
“随我去找太子。”
青梧走的极快,心兰需小跑才能跟得上,她心想这姑娘哪里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倒像是滋补过胜致使现在健步如飞。
李喜远远的便看到青梧走来,那神态十分严肃。
“姑,姑娘怎么来了?”
“我要见太子,快去通传。”
李喜总觉得今日的殷姑娘有些奇怪,奇怪到自己大气都不敢喘:“是,是。”
果然,殷青梧一进门便见到萧北辰在吩咐宫人收拾行囊物品。
“青梧见过殿下。”
“起来吧,怎么今日过…”
“殿下可是要去江州城?”
这是第一次,有人打断萧北辰的话。不仅是他就连一旁的宫人们面面相觑,这殷姑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断太子殿下的话。青梧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道:“殿下赎罪,青梧失礼了。”
“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了宫人,萧北辰扶起青梧。
“如此匆忙就是为了此事?”他并未怪罪她。
青梧对于刚才之事有些歉意,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是。”
青梧袖中的手攥了又攥,还是决定问出口:“殿下可否带上青梧?”
她别无他法,这是能够离萧北崇最近的方法了。到时她可以再想办法去徽州城,现下只需要太子带着她便可。
萧北辰一愣,显然也没有料到殷青梧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知道青梧喜静,最不爱与众人同处,但此次前去江州城赈灾,势必会与众人接触且灾区混乱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她要求同去江州城实属蹊跷。他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想要从上面找寻她为什么要与他同去的答案,但是却一无所获。
“江州城雪灾,会比京都还要冷。”
“我不怕。”
“你伤病刚好,不易长途跋涉。”
“扶太医说,我已经无碍了。”
“为什么?”
“因为,青梧想与殿下待在一处。”青梧低下头,不敢看他,怕他看出自己在说谎。
萧北辰知道这并不是真实的原因,但是她说了他便想要去信。
此前也想过,将她独留在宫中会不会被母后为难,会不会被宫人欺负,她既想去那便带着也无妨。
许久未听到回答的青梧抬起头来,对上男人黑色的双眸竟迟迟不敢再次开口。正当她思索还有何理由时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好。”
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青梧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殷青梧进宫后第一次如此对着他笑,这一笑便让萧北辰觉得不管这次她因何理由想要出宫都不重要了。
“但是有个条件。”
青梧的笑容还未敛去,便听到他如此说道。
“什么?”
“为吾弹一次《夙》。”
青梧闻言后退两步郑重的行了肃拜礼并笑道:“今日酉时青梧在西颢园恭候殿下。”
待看到萧北辰点头后便走出了长信宫。
“心兰,回去收拾东西,后日与太子一同出发去江州城。”
心兰有些茫然,怎么去了一趟长信宫便要出宫。但是她并未多问,乖巧的答道:“是。”
“殿下,这殷姑娘是否有些古怪?”
一直在殿内的关祁在青梧离开后走了出来,他总觉得这个殷姑娘有些奇怪。
“无碍。”
他怎会没有察觉,在苏城初见时他觉得虽然殷青梧为人冷清但却也是一个柔弱女子,但那日在西颢园前教训宫女时又觉得她并非是随意任人拿捏之人,自进东宫以来从不谄媚讨好,反而过于在意礼数,上元节明明身受重伤但是却恢复的极快,此次又提出想要一同去江州城,这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都不能再让萧北辰认为她只是普通的琴师雅妓。
但,既然她有意隐瞒他便不去捅破。随她想要去做什么,他只需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