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爆炸案,萧北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结案。案情脉络清晰,涉案人员自供书清楚明白,死伤人员的亲属已得到安抚,损毁的房屋也已经开始着手重建。这一次永盛帝对萧北崇极为满意,看着结案书不住的点头。
“此次皇儿辛苦了,案子结的漂亮,这结案书书写工整有理有据,说辞严谨没有纰漏确实不错。”
萧北崇俯身回道:“回父皇,这本是儿臣应做之事。况且,这事后重建安抚之事是太子殿下提出,儿臣只是照做,这结案书是刑部侍郎李怀民所撰写,儿臣不敢邀功。”
看着萧北崇如此谦逊,永盛帝更加欣慰。
萧北崇幼年丧母,养在端妃的启云宫内,于是自小便养成了孤傲的性子。后来行军打仗,亲自带兵上战场更加变得冷峻。
如今天下太平,一直在京都内倒是有所改变,确实能让永盛帝更加青睐。
“皇儿不必如此谦虚,太子确实提出了后续的安抚补救措施,但是你办事仔细稳妥,及时抓到嫌犯连夜亲审就已经能说明你知晓自己身为皇子责任在身的觉悟。”
说至此时萧北崇突然跪在地上道:“儿臣有一事处置不妥,还请父皇责罚。”
永盛帝颇为不解:“何事?”
“上元夜,儿臣未事先请奏父皇便到将军府私调巡防营,此事是儿臣逼迫沈将军还望父皇不要怪罪他人。”
萧北崇知道,自己到将军府私调巡防营之事一定会被有心人上奏。与其被他人抢了先,不如此时自己认罪免受他人诟病。
永盛帝大笑:“哈哈哈,朕当是何事。事出紧急,何罪之有。反而是你临危不乱,调配得当,朕还要重重的赏你。”说到这永盛帝停顿一下,对着身旁的总管太监道:“曹德胜,传朕口谕,自今日起巡防营归晋王调配。”
“是。”
萧北崇心中暗喜,果然以退为进这巡防营便收入囊中。
他抬眸看向永盛帝也不做推辞拱手道:“儿臣,谢过父皇。”
从紫云殿出来后萧北崇往东宫方向走去。细算日子,青梧都已经醒来四天了应当是好些了。轻风这几天每日都将青梧的伤势恢复情况上报给他,但不亲自看上一眼总觉缺些什么。
长信宫内,太子正伏在案上接着谱那未谱完的琴谱。气定凝神,旁若无物。
李喜见晋王到此,刚要通传便被制止住,只好噤声站在门外。
“不知何事能让太子殿下如此聚精会神?”
萧北辰闻声抬头,见是萧北崇立马当下笔收好琴谱走至跟前。
“皇兄案子可结了?”
“结了。”
萧北辰点头,示意萧北崇坐下。
“李喜,看茶。”
“是。”
新茶的热气伴随的茶的清香在整个屋子里肆意扩散,那味道极易令人舒展身心。
“这次,皇兄对不住你。”没由来的,萧北崇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皇兄何出此言,事态紧急,吾别无选择,当与旁人无关。”
萧北辰并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人人都说萧北辰贵为嫡子,文武双全又温润宽厚是天生的储君之才。但是,在他的心里从未有过皇位。这个位置,从来都是被强加在身上的。为了不让父皇母后失望,他勤奋刻苦,事事做得周全,不让旁人说出半点不是。只是,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像一把枷锁,钳制住他的身体越收越紧。
萧北崇自是不知道这些的,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太子只是杀害她母亲罪魁祸首的儿子而已,这样的人他不需要去了解他的内心,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将他赶出东宫,自己取而代之便可,何谈兄弟。
显然,现在还未到时机,他还需与萧北辰继续演好“兄弟戏码”。
“太子如此说,我便放下心来。不知道殷姑娘现在如何了?”
“正好现下要去西颢园看望她,皇兄一道吧。”
自殷青梧受伤后,西颢园比往日更加清净。从前,还时常有琴声传出,现下也只剩宫人们进进出出的走动声音。
为了不让殷青梧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西颢园没有调派多余的丫鬟来伺候,加之青梧本就极少踏出西颢园,因此没有人知道西颢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晋王。”
“起身吧。”
心兰与海棠两人站起身来,走到一侧。
萧北辰并未着急进入内室,反而是先询问青梧今天的状态如何:“姑娘今日可好些?”
“回殿下,姑娘今日有了些起色,午膳用的也比昨日多了些。”
听到心兰如此说,萧北崇原本有些悬着的心便安定了下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听萧北辰道:“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说罢两人一起走进了内室。
床上的人儿,面色依然苍白,往日的朱唇此刻也有些干裂,现在的殷青梧没有了素日的清冷艳丽,只剩下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的病容。
走近看,她双颊确实要比前几日红润些,看来伤情已经有了好转。
本来在小憩的青梧听闻有人进来,缓缓睁开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又闭上眼睛再睁开才敢确认,站在她面前的确实是萧北崇。
她准备起身问安,这一动作却牵扯到了伤口。
双唇微抿,眉头轻皱。床前的两人便知她牵动了伤口,都准备走上前去搀扶。
但,萧北辰快了一步。看着刚刚迈出去的步伐,萧北崇又收了回来。
萧北辰拿起隐囊放在青梧身后,帮她掖好被子,处处都能见得到他的温柔体贴。
“待你伤好之前都不必行礼请安了。”
殷青梧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萧北崇,萧北辰似明白她的意思又道:“晋王也不会讲究这些的。”
“是,你好生养病。”
青梧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两人也在床前坐了下来,这几日萧北辰虽日日都来,但是也都没能与青梧说上几句话。大多时候,她都是在昏睡,他也不想吵醒她。
“今日气色确实不错,比昨日好了很多。”
萧北崇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起来。
“那日是晋王先发现了你,将你交给吾,待伤好了你定要好好谢谢晋王。对了,那日你可有看清是谁刺伤了你?”
一直未开口的青梧听到这话不禁自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清。
她看向萧北崇的眼睛突然泛起了涟漪。但是,她忍住了。轻扯嘴角,牵动了有些干涩的喉咙,声音极为沙哑甚至有些难听的吐出四个字:“多谢晋王。”
谢晋王手下留情,她在心中补全了这句话。
他知道,她在怨他。
但是,身为殷青梧的主上,他无需去与属下做任何解释。只是,他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甚至收回眼神时,竟有一些慌乱。
“不必客气,既然你无碍本王便不再打扰,殷姑娘好好养伤。”说罢后,又起身对着萧北辰道:“太子,王府还有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萧北辰也跟着起身道:“好,皇兄慢走。”
殷青梧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萧北崇,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内室。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一个解释吗?还是想要看到他愧疚的表情?她不知道。
但是,以自己的身份又怎能奢求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看来,这场伤病怕是烧坏了自己的脑子,不然怎会想出如此滑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