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祝云和祝长舟之间的明争暗斗是愈发激烈了,今天祝云扣下了祝长舟所管死门的月份银两,明天祝长舟派人劫了祝云那派某位长老的探亲队,为了给庄内之人显示自己的分量、打压对方的势力,他们对搞事儿的热情可是愈来愈高涨了。
就在这个当口,一直同他有所联系的陆柒风竟突然失踪,顾离风不得不多警觉上几分。
在寻到陆凌泷之前,他顺路观察了一番山庄内的防卫布控,发现给这丫头闹得加强了不少,他还真不敢在此时放她出庄,便索性把她留在自己所掌的院子里,也好时时照看着,回头再另寻机会放她出去。
只是……自己所掌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俗家弟子的居所,而是有意加入死门的待选探子的暂时居所,掌院之人也不只自己一个。
眼瞧着正式比选之日就快到了,也不知会不会再出些什么岔子。不过,自己已将这丫头的来历编得极不显眼,想来其他掌院应该不会在意到她吧。
当然,前提是……这丫头不会自己主动整些事儿。
想到这里,顾离风抬眼向陆凌泷看去,发现她正兴致勃勃地翻着那本造名册,显然对这三所后院十分感兴趣,一幅神采奕奕的样子。
顾离风:……
照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丫头多半又动什么鬼心思了,顾离风抬手掐了掐山根,觉得有些头疼。
想当年,这位大小姐看上了虚清阁的凌虚剑法,跟掌阁长老吵吵了半个多月,长老死活就是不同意将其传给她。这小丫头又跟掌门哭了半个多月,人家到底也没同意将秘传剑法教给她一个外人,她便再没跟他们说过这件事儿了。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她就此作罢了,结果一个月后,藏在房顶上偷窥的陆小阁主被突然出现的一只肥耗子给吓得滑了一跤,生生踩破了凌虚阁的屋顶,还把十三师兄给砸了个屁股蹲儿,据说他现在见到小姑娘还会腿肚子打颤。
至此,青云观的一众师兄弟们才发现,这位聆雨阁的小阁主大人绝对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平日里看上去乖模乖样的,可实际上呢,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混丫头。
往日阴影浮上心头,顾离风抽了抽嘴角,心想:“……完了,这是又对哪儿起了兴趣了?”
他忍不住又多话道:“这几日,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跑,就乖乖地待在这个院子里头,少出门、少惹事,闲得慌就练练内功来打发时间。庄里的能人异士众多,你要是惹着个脾性不好的,说不定就当场化蝶了。”
“怎么,往旁边的两个院子走动走动也不行吗?”陆凌泷低头看着什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顾离风脱口而出:“绝对不行!”
“为何?不都是前来拜师的俗家弟子吗?难不成,还有什么山精鬼怪,能吃了我不成?”将造名册扔回桌上,陆凌泷目光灼灼地看向顾离风。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顾离风抿着嘴微微一笑后,扔下句“我还有事先走了,那边那个屋子是你的,早些休息,千万别乱走。”然后将那堆东西都塞回斗篷里,往外头走去。
“哎,等等!”陆凌泷唤住他。
被少女突如其来、不加掩饰的关中话音给叫愣了,顾离风直愣愣地转身去看她,未戴面纱的陆凌泷随即撞进了他的眼里。
“她长大了。”瞧着眼前面若桃李、长身玉立的俗家小师妹,顾离风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陆凌泷高抬起手,端端作了一揖,谢道:“无论你是谁,我都想多谢你今日相助之情。既然此后必得见面,我就不多作遮掩了,烦请少侠多加照拂才是。”
“……好。”顾离风呆呆地应了,回过神后,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所让自己频频失态的院子。
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陆凌泷感觉有必要查查这个人了,当然,还得同自家大表哥通个气儿,免得下次见面时,他把自己往死里骂。
推开那间屋子的门,一种较为熟悉的味道缓缓飘了过来,引得陆凌泷微微一怔,总觉得它同青云观中的烟火味有些相像。
陆凌泷打量了一圈屋子,此种熟悉感更为浓郁了,从床上的凉枕到墙角的灯盏,竟都是自己常用的样式,一切都被收拾得十分妥帖。
这些……不会都是那个掌院为自己预备的吧?应该不是吧,自己来此处不过就是临时起意,他哪来的功夫提前预备?
陆凌泷不知道的是,此处其实是顾离风除与钟宇同住的那间外的独居屋子,同住的那间是为方便两人彼此护法,这间则是为方便他打坐静心。
至于房中的布置……还真不是顾离风故意为陆凌泷准备的,只是两人都出自青云观,惯用的物件太过相似了。
顾离风自己都是走出老远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在某个假山后头担忧了半天,才一边祈祷着她千万不要发现什么,一边赶回去了。
幸好,陆凌泷也确实没抓住这丝缕疑惑背后的真相,只是喃喃了一句“巧合吗”,然后便开始思索怎么去哄自家的大表哥了。
坐到桌前,陆凌泷提笔写了一封“恳切”的悔过信,当然,主要是为了同陆问叙打探一番“祝风”之事。
信曰:“吾兄拜启:
日前,因突发急事,妹妹未及告知兄长便离你而去,深觉抱歉,只因念及你我之情分,才不至于过分难过、自责不已。
兄长容禀,妹妹此时身在紫云山庄之中,本只想同舅舅闲话家常,却寻他不得且发现了些许奇怪之事,其他的且待日后再与你详谈,现下,有一要事急需兄长速速帮妹妹查探一番。
紫云山庄之内,有一自称领主的坤卦位掌院,名唤祝风,对我曾莫名其妙地伸出过援手,不知此人可是我阁之暗探?”
写完此信后,陆凌泷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一瓶药粉,将其在窗口抹了一些,片刻后,那只被她安置在附近的胖鸽子便被引得飞了进来,将她的手坠得狠狠一沉。
“我为什么要选你带着来呢,除了长得颇为可人外,你也无甚优点啊。”陆凌泷轻叹一声,将信绑在它的腿上后,抬手将其放了出去。
半日后,胖鸽子便扑棱着带回了陆问叙的回信,这可出乎了陆凌泷的意料,照这只胖鸽子半天半里的本事,她猜想陆问叙许是就在附近。
陆问叙回信曰:“凌泷亲启:
此前之事,待回到长安城后,我再同你计较。
你私进紫云山庄之事亦暂且不论,你先待在那里,几日后我会前来接你。”
这封莫名的信看得陆凌泷一头雾水。
其一,陆问叙明明是个万事求全的人,却偏偏漏了自己最后的求问,想来,应是因为他素来端方行事、不愿对人撒谎,这才刻意避开的。
其二,大表哥居然放心让自己待在紫云山庄内,还说要在几日后亲自来接。难不成……山庄内确有他们的探子,所以,陆问叙知晓了庄内之变与其中凶险,不放心让自己独自出庄,这才要自己暂时待在这里的?
思索一番后,陆凌泷提笔又写了一封信。
信曰:“吾兄拜启:
祝风可是阁中探子?”
她就不信,这次陆问叙还能不回自己的提问!
可陆凌泷还是低估了陆问叙这个假正经男子的脸皮厚度。
三个时辰后,一只精瘦的信鸽飞进了陆凌泷的窗子,小腿上别着一封信,她打开一看,发现是陆问叙送来的。
信曰:“凌泷亲启:
不好意思,你上封信说了什么?你的胖鸽子许是累瘫在某处了,并未找到我。
话说回来,你那只鸽子的脚程确实太慢,我瞧着还是这只更适合传信些。”
“……他怎么这么烦人呢,想打表哥怎么办!”陆凌泷骂了一句,懒得再搭理他,直接给杭州城内的联络点写了一封信,收信人是她唤作伯父的朱昱。
这次,陆凌泷没有再讲实话,而是非常自然地扯了个谎。
信曰:“朱伯父拜启:
伯父近来可还安好?侄女有一件事想同您打听。
近来,侄女正在紫云山庄中悄悄作客,你懂的,在游园赏风之时,遇见一位名唤祝风的领主,此人亦是坤卦位三院的掌院。
不得不说,此人玉树临风、才高八斗、武艺超群,侄女对他可谓是一见倾心,并在之后的接触中,觉得此人似是聆雨阁的探子。
不知,朱伯父可否帮侄女查一查他的真实身份?免得侄女错爱于他,伤心难控。”
几个时辰后,朱昱回信道:“凌泷侄女:你想多了哦。”
“……”陆凌泷撇撇嘴,不禁开始怀疑陆问叙此时就在杭州城内的联络点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