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他今晚的心情似是不太好,陆凌泷最终还是没有和他多加计较,还大发善心地陪他又待了一会儿,然后才出声同他告辞。
要命的是,这哥们非得把她送回家去,搞得陆凌泷还挺为难的,只好报了个武林盟名下的客栈,让他将自己送去那里。
回去的时候,两人又得经过一次候三的摊子。候三大师发现这小子的身边居然带了一个男人,一双鼠目有生以来第一次瞪得那般圆,还情不自禁地把茶水喷到了珍藏的道藏上头。
他心想道:“难怪你小子非说我是瞎掰,原来是你压根就不喜欢……哎呦哎呦,啧啧啧。”
惊叹完这一番后,候三大师忽然警觉了一下,对陆凌泷其实是个女人的怀疑也生了起来,可他盯着陆凌泷的背影打量了许久,还是被她男装的扮相给唬住了,更加坚定地认为她就是个断袖。
好不容易才将莫名有些黏着自己的祝长舟给打发走了,陆凌泷惨兮兮地从客栈的后窗又跳了出去,连跃过数座高墙,因为担心陆问叙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便也没走自家正门,在给暗线们打了手势后,径直翻入了听雨楼中。
听雨楼中,灯火通明。
陆凌泷只当是顾离风还没歇息呢,招呼他:“小祝,过来帮我搭把手,我这腰带不知道挂在哪了,衣服脱不下来了。唉你咋不理我啊,我跟你说话呢。”
陆凌泷边说边往屋里走,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怂怂地顿在门口、抬眼向里头看去,正对上自家表哥那张阴沉沉的脸和顾离风一脸无辜的表情。
陆凌泷:……
僵了片刻后,陆凌泷尴尬地将原本捏着腰带和衣片的手伸到了腰前,站直身子,讨饶道:“兄长,我错了,你打我吧。”
“……”陆问叙最气她这副“敢于认错,死不悔改”的厚脸皮,哼了一声,忍着气问她,“有暗线说,你在未央湖边遇到祝长舟了?”
又一道凉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陆凌泷不解地向它的主人顾离风回看去,见他立刻装起了乖巧,也没好发作什么,便另找了个由头发作了起来。
“我靠,暗线怎么还能告状呢?我不是代阁主吗,他们怎么还能把我的动向同你汇报呢?只分长幼不分高下吗?那我不当这个代阁主了,屁用都没有。”
“……你还敢倒打一耙?”陆问叙被她气到了,拍了拍桌子,继续说道,“祝长舟是什么人?上次还是你说紫云山庄有问题的,既然如此,你还和他交往那么密做什么?”
“哎呀,你看看我这副样子,他知道我是谁呀?”指了指自己身上斜斜地挂在衣服上的腰带,陆凌泷自觉理直气壮,不知道祝长舟为啥要生气,“而且,他和祝云摆明了不是一路人啊。紫云山庄的问题还不知道是谁造成的呢,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几百口人吧?”
“听你的意思,你还打算和他继续这段……”意识到什么,用余光悄悄瞟了顾离风一眼,陆问叙从善如流地将马上出口的“缘分”给改掉了,“友谊喽?”
“世人皆难,这哥们也是个可怜人,人是真的不错,还懂音律。”陆凌泷从不向冷着脸的师父或者家人屈服,不然当初怎么敢偷窥青云观的上乘轻功呢,随口就夸了祝长舟几句。
陆问叙:……靠,这我该接什么话?说他的笛子没我的吹得好听吗?这臭丫头,掰扯的工夫还真是强,我就不该答应姑母这点儿活……
憋了好一会儿,陆问叙力度小了不少地拍拍桌子,摆着聆雨阁大家长的架子训道:“我不管,后日你就要即位了,少给我整些幺蛾子。你这两天不许出门、早点休息,再闹腾,后日师公们来了,我定让他们好好指教指教你的工夫。”
说罢,陆问叙转身走了,留下双目圆瞪的陆凌泷和心事重重的顾离风。
陆凌泷转身看向顾离风,跟他抱怨道:“师公!就是那群天天闲着没事干、彼此之间也太过于熟悉功夫套路的师公,他们就爱拉着不常见的俗家弟子们打架,一打至少得小半天!这陆问叙,你说他至于……”
突然注意到顾离风压根就没听进去自己的话,陆凌泷向他走进一步,戳戳他的肩膀,问:“你这是咋了?”
“没事。”顾离风强行抽回神思,非常会聊天地扯开话题道,“我答应了陆副阁主,会每天替他盯着你。现在挺晚了,你该休息了。”
陆凌泷:??你俩谈得还挺投机?亏我还害怕他把你给认出来、赶出去呢,结果一点事儿都没有?这还结成了联盟?把老娘的担心都给我吐出来啊!
“行行行,睡就睡,问题是我的腰带挂在衣服上了呀,我都吵了半天了,有没有人能帮我弄弄?”陆凌泷认命道。
顾离风在阁中待了一日,发现聆雨阁似是家教甚严,长大了的陆凌泷和陆问叙等人都没有小丫鬟可以使,又因为他的脑袋刚刚被陆凌泷的话给气得晕晕的,居然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一步,伸手替她将腰带拆下来了一半。
然后陆凌泷的外衣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便整个散了开来,露出一层粉蓝色的中衣,甚至依稀可辨肚兜的形样。
陆凌泷和顾离风:……
“我……我的意思是,让你去找个姑娘来帮我弄弄……我们聆雨阁是没有丫鬟,但女的还是有的……”陆凌泷红了耳廓,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说道。
“……对不住。”
陆凌泷:我该说没关系吗?
不待她想清楚这个小破事,顾离风便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你会不会因此觉得,我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呢?不像旁人那样不错……”
陆凌泷的眼睛瞪得老大,生平第一次这么震惊,她觉得现在即便是有人跑来告诉她“韩承双其实是个姑娘,只是为了让武林盟有个继承人,才女扮男装了这么多年的。”她也扛得住了,因为她已经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为什么?
因为顾离风这家伙,不知道为啥,一直就没有将他手中陆凌泷的半截腰带给放下去!虽然另一半还没拆下来,但这也不是他可以保持这么个羞耻姿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