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立刻响起了一阵不满的声音。
“怎么这样啊!人家都这么可怜了,他还这么多事!”
“对啊,太不近人情了,临街早就被划分好摊位了,挤得要命,他能去哪里呀。”
“就不能通融通融嘛,人家家乡遭了灾,还不许来我热情好客的大长安谋个生活吗?”
……遭灾?遭个屁灾啊?离这儿最近的遭灾地也得是儋州了吧!听他瞎扯。
陆凌泷无奈地想着,见秦怀远被一群大姐们围着开始挨训,就当自己是见不得他作难吧,便抬腿走了过去。
见小丫头果然走了过来,顾离风一面维持着面上的凄楚,一面抑制不住地开心了起来。
那日,这小丫头被阁中暗卫接走之前,那小表情臭的呀,还抓起暗卫带来的蝴蝶镖朝他们扔了一把。
当时瞧她那小表情,顾离风还以为她近几年都不想搭理自己了呢,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让自己连和她偶尔碰个面、再各怀心思地对视几眼的机会都没了。
可是,当时秦楚歌已经悄悄地拿出了随身的蛊虫,若是她真的用上了,一则目前还算稳定的形势必然大变,陆凌泷肯定能猜出来舞袖阁中有西域那边的势力,二则小丫头对蛊虫所知不多,怕是会中毒。
所以顾离风也不敢多想,只得抢先出了招,将秦楚歌扯到了自己身边,再将陆凌泷逼到另一边去。
他必须这么做,即便自己的小丫头会对自己心生不满,可……他事后也难免后悔。
人心总难无憾,这才是人间的常态。
幸运的是,当他回到客栈后,祝云说想要派一位武功高强、行事稳重的人率先混入聆雨阁中以备内应,顾离风听出来他在言语间暗示的人选便是自己,遂强压欣喜地答应了。
他知道他家凌泷的性子,便不打算扮作小厮什么的混进去了,直接拉着懂得龟息、假死的钟宇演了这么一出卖身葬友的戏码,贪心地想要被陆凌泷亲手买进聆雨阁,最好是能够待在她的身边。
他喜欢她,止不住地想要傍近她。
他了解她,知道自己的小丫头一定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陆凌泷还真就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她拍了拍夹在一群义愤填膺的大姐中间、十分不知所措的秦怀远,笑着冲他道:“秦领主,我正好缺一个随侍之人,便把他买了吧,你也不用为难了。”
秦怀远先是瞅了瞅地上的字迹,觉得这人开的价也太高了吧,难怪这么半天都没把自己卖出去,这谁买得起啊?小阁主怎么就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呢?
等他仔细地瞧完那小公子的脸后,这才发现在他的邋遢胡子后头,确实长了一张精雕细琢的脸,秦怀远一下子就懂了,隔着人墙默默地瞅了瞅脸泛绿光的自家小盟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心里笑了好几声。
他压着不停想要上翘的嘴角,贴心地问:“小阁主说的对,多谢您为我们分忧,额,那什么,需要我们帮您把他的友人给安葬了吗?”
“……”总不能真看着他们把钟宇给埋了吧,陆凌泷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帮你家韩承双把他手里的东西都给我送回去就行,我看他最近有些疏于练功,手臂上都莫得力气,虚得很,很是需要你们的照顾啊。”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说的屁话,韩承双生气了,回店里抱起了满怀的物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要自己送到聆雨阁里去。
“愣着干嘛,快去帮忙啊。”
“哦哦,好。”发现自家小盟主的脚步还真有些晃悠,秦怀远立刻带人跑了过去。
见他们都走了,陆凌泷喊出自家暗卫,轻声安排道:“你俩去把这位小公子的友人给抬走吧,直接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就行,等回头官家收敛师去安葬吧。”
“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不会多问,抬起人就走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没得热闹可看了。”
待人群缓缓散去后,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掌院大人的陆凌泷这才抬眼看向了顾离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将他扶起来,决定还是装作没认出他来,扮演起了英雄救美的角色问候道:“小公子一路走来辛苦了吧?我已安排人将你的友人厚葬,你且跟我回去吧。”
“好。”顾离风乖巧地点点头,伸手巴拉了几下之前故意弄乱的头发,将它们整理地能看了,然后跟着陆凌泷回了聆雨阁。
正值三月,聆雨阁内的桃花开得灼灼,清风拂过,便有无数瓣桃花洒了下来,正落在陆凌泷的肩上。
她今日是被韩承双强行拉出去散心的,穿的是闺中休息时惯穿的藕粉色齐胸襦裙,外头草草地披了一件金色云纹大袖衫,落花沾衣后,随意中又带了几分甜甜的少女气息,看得落后她几步的顾离风微微呆了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伸出手去将陆凌泷肩头的几片花叶给拂去了,顾离风还是在看到陆凌泷微微红了耳廓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陆凌泷:……
她觉得自己带这家伙回来的决定是不是有些不太正确呢?
陆凌泷正自我反思着,顾离风突然出声问道:“小阁主,我住哪呢?”
她随口答道:“别急,带你去我的楼里。”
顾离风轻笑出声:“好啊。”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啥,陆凌泷猛地顿住了脚步,回身去看他,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额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个癖好!我的楼里有好几个房间呢,你住我隔壁,方便我有事儿招呼你。”
这也方便她观察顾离风的动静啊,她很正经的!才没有那种私心呢!
可是,顾离风这厮还是没能憋住笑,弯着一双桃花眼点了点头,让陆凌泷不禁觉得,他根本就没感受到自己的一身正气,一直就是想歪的!靠!
见她快急眼了,顾离风贴心地扯开话题道:“那我平日里该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喂鱼吧你!”陆凌泷瞥了一眼院中的小池塘,气恼道,顺便想着找个时间把那只金色鲤鱼给抓出来烤了。
倒霉的金鲤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一天能有三次被人惦记着给烤了,比拥有损友的钟宇和韩承双还要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