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来长安,紫云山庄是受邀来参加陆凌泷的即位大典的。那日,定是各方势力混战的日子,想来不少人都是冲着那块传说中会在历任阁主即位之时出现的风雨令来的,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祝风扯着自己的八字胡,一派杰出谋士的作风,可只有祝长舟知道,这番话是自己昨晚说给他的原话,并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垃圾”。
祝长舟用余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接话道:“到时候,我们会联系本地的帮派,在城中散一块假的风雨令出去。等我们拿到了那块真的,你们便假意去争夺那块假的,将其他门派的注意力从真正的风雨令上移开。”
乐得瞧他们二位卖弄自己的“智慧”,顾离风只觉得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聪明,在心里默默地开心了一把,然后装作无知地套起了话:“可是,那不是据说吗,万一到时候他们不把风雨令拿出来呢?”
“那也无妨,城中便只有一块风雨令了,所有人都会以为那就是真的,我们再帮他们坐实了那块就是真的,到时候……”祝长舟解释道。
听出他的意思,祝风插话总结道:“到时候,我们再徐徐去找那块真的。想必,聆雨阁也会乐意见证这样的结果的,毕竟那东西曾给他们带来过祸端,有人背锅他们岂不更开心。就算被别人抢到了也不要紧,反正是假的,官府是不会认的,我们还能有什么损失吗?”
这二位的发言在卖弄中显得分外得冗长,听得钟宇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他长呼一口气,仗着自己坐在最边上,将声音压到极低,跟顾离风咬起了耳朵:“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成不成先不说,咱们到时候会特别危险吧?他们真的是不把我们当人啊。”
“你以为呢,虽然被弟子们叫了声掌院,我们不还是他们眼里的下人吗?”顾离风冷笑一声,嘱咐道,“盯紧他们的动向,注意他俩去联系了哪个帮派,到时候,我们先发制人,去把那个帮派散出去的风雨令给搞到自己手里。”
“娘的,你可真是聪明!够狠啊,这家伙,你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吧?知道你的身份可真好,咱俩也算是志同道合了,人生都变得潇洒了快活了。”钟宇很是开心,憋着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于是,这哥们开开心心地承下了跟踪祝云和祝长舟的任务,凭借自己多年行盗的丰富经验,将他们的去处摸了个清楚——好巧不巧,也是斧头帮。
斧头帮当代帮主的门路很广,与各个地方的帮派都有些交情,可它们大多都是些小门小派,这次,由于陆小阁主的突然即位,不少大家世族都来和他们攀起了关系,好借机打探打探长安城中、尤其是与江家有关的事情。
也不知是福是祸啦,反正当候三在花厅中看到帮主手中的又一块风雨令模子时,他是差点儿一口气背了过去。
次日,午时三刻,陆凌泷提前了一会儿来到那条老街,见候三还没来,便找了个凉品铺子坐了下来,点了一份冰粉,别扭地半掀着面纱吃了起来。
忽然,在不经意的一瞥间,她瞧见了某张让人非常心烦的脸——顾离风。
那日,阁内探子回报说,他们二人进了一家客栈,随后又与多人同住进了一个大通铺。
说真的,陆凌泷并不觉得这两位怀揣着各种来路不义之财的小混蛋会愿意去住大通铺,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瞧见他拐入了一条内巷,陆凌泷低下头去,猛吃了几口她最爱的红糖冰粉,然后拍下一锭银子,跟了上去。
幽深的小巷子七拐八弯的,陆凌泷躲在某个拐角处,看到顾大掌院鬼鬼祟祟地躲在另一个拐角处等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出手将一个人给拍晕了,从他的身上摸了一个东西出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先是一愣,陆凌泷然后猛地一惊,心道:“啥啥啥?!那玩意儿怎么瞅着好像风雨令?紫云山庄又想干嘛,太事儿了吧!”
陆凌泷摩挲着下巴,暗自思量着:“这位大哥究竟是何立场?如若他和紫云山庄站在同一边,那倒是省事,可照他之前的表现,分明又不是。唉,烦,我还是再瞧瞧吧。”
于是,待顾离风办完事情离开后,她便一路跟了上去。陆凌泷修习的是青云观的上乘轻功,又在江湖上飘着玩了许多年,所以直到她跟着顾离风跳墙而入,进到了一家名为“舞袖阁”的舞馆,也没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影。
一进到舞馆,顾离风便招呼也不打地进了后院的一间房,陆凌泷本是打算听会儿墙角的,可房中居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她顿觉发懵,便悄悄戳破了一点点窗户纸去看,发现顾离风对面的中年女人竟然是个哑巴,他们在打着手势交流。
陆凌泷:……难搞哦。
她是不懂这个的,而且等来等去也不见顾离风同那人提起假造风雨令的事,只见随侍一旁、始终蒙着面的紫衣女子突然抬手一揖,然后走了出来,陆凌泷便从善如流地跟着她走入了前院。
觉得自己这身威猛少侠装实在是不太方便在这个欢场行走,陆凌泷动了这个心思后,刚巧见那个紫衣女子走到了一个拐角处,立刻手比心快地上去将她敲晕了,然后把人随手塞到了杂物房里,自己换上了她的衣服,一边学着人家弱柳扶风般的走姿,一边在心里抱怨个不停。
“……早知道还不如扒个小丫鬟的衣服。”
陆凌泷虽是蒙着面,还是以防万一地没有在楼里大摇大摆,只是瞅着最顶层的那间门上挂着珈蓝女神像的房间一路摸了过去,因为她笃定里面会有一些秘密。
她虽是道家子弟,对佛家所知不多,却也知道当今中原地区的珈蓝神像一向是以关帝像等男神像为主,况且那张画像有些番邦人像的意思,多半出自西域。
联想到那日在杭州破庙内见到的小蛊虫,又回想起了爹娘隐约告诉自己的一些当年旧事,陆凌泷担心会有西域那边的势力冲着聆雨阁而来,面纱下的脸色愈发阴沉。
那间房的外头挂着神像,里面……难不成是个灵堂?该不会还有他家先人的灵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