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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绽放之花(5)

“卡洛洛,艾洛尔妲。”主教不动声色地说,房间里突然吹来刺骨的风。 “真让我失望。”

“您真要动手啊?”苏娜说,黑暗中她笑了,露出两颗白闪闪的尖牙。“主教大人,我们是两个亡命之徒,我们太怕死了,所以不怕拼命。”

“威胁。”主教轻柔地叹道。

“不是威胁。”苏姗说,“对不起,主教大人。我们已经不记得曾经罪行的细节了,但我们还记得我们被施了记忆删除术。”

“承蒙您的照顾,我们拥有了超越自己预期的力量。”苏娜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在濒死时,我们或许会由于汶力冲击挣脱之前的汶术。”

两人短暂而阴郁地对视了一眼。苏娜抬起黑柄,突然之间世界慢慢变得透明。钱立看到了钱萦,父母以及周围居民楼里的所有人,他们看起来微小而脆弱,在原本的位置上悬空地走动,进食,睡觉。所有阻碍他们视线的东西都消失了,在无数人之中穿插的是黑白相间的光路。光路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还在继续蔓延,向四面八方延伸到极目之处——而它们的源头就在他脚下的这个房间。

“我覆盖了所有我能覆盖的人类,又一次。”苏娜安静地说,“主教大人,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我不会对您出手,我只会用我全部的力量保证,在我冲破记忆删除术的一刻,所有被覆盖的人都会获得它。他们会获得那些我回想起来的记忆,然后去传播。”

主教转身面对着她们。此刻他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钱立感到了他恨不能剥皮噬骨般的愤怒,出于一种他无法对抗的无奈。房间里的气温持续降低,他此刻已经浑身麻木。

“而我会把我的全部汶力给她,保证她会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些事。”苏姗说,“这一次,我们不会在乎多少人类为此而死。只要他们不会瞬间死去,那段记忆最终会传遍中界和汶界。一切的努力都只能让它们传播得更快——”

就在那一刻,主教爆发了——主教似乎不止有一双手臂,也不止有一副躯体,他团团包围住苏姗和苏娜,他的手臂在空气中交织,汶术在房间里流星般滑落留下发光的划痕。那些痕迹融进了钱立身体周围的某种保护层,而同样的保护层在苏姗和苏娜身上却越来越薄。

苏姗真的在将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苏娜的身体。猛然喷发的汶力让房间里的一切都结了一层冰壳——突然之间,钱立眼前的景物暗了下去。

那不是黑夜,而是死亡般的极暗之地,是冷的……

他好像被人扼住了。胸腔开始剧痛,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被禁锢在冰块里猛烈地抽搐……那是红色的,红色的天空,是炼狱,是塔,他看到了,他意识到……他终于开始挣扎:那不应该——他想说,但当他开口,他发出了十亿只手求救的深红色惨叫……

一切戛然而止。黑暗中三对眼眸闪着三种颜色的光,两双人的眼睛似乎都带上了血。他自己已经倒下,左手手背上的十字架放出红色微光,五指下的墙皮道道开裂,但仍然对她们所说的秘密一无所知。

接着,叉号猛地消失了。

屋子里突然温暖起来,小夜灯颤巍巍地亮了,外面的路灯也透了一点橘色光进来。苏姗一刻不停地对房间施了某种汶术,回身便向苏娜扑去,一把勒住她。苏娜拍拍她的背,得意地说:“我的乐趣在这儿呢。”

“那个……秘密,”钱立说话时才发现身上还在颤抖,“已经传出去了吗?”

“没有没有,是幻境啦!”苏娜哈哈大笑,“那些通路是幻境!我从那么远的破地方赶到这里都算未雨绸缪了,根本来不及真的布置啊!”

“苏娜的汶术幻境是绝对长项,加上幻境本身就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多少年前我们就这么骗了他们一次。”苏姗说,“直接导致他们怀疑我们是有准备地——”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停下不说了。

“所以。”钱立说,“你们怎么惹他了?”

苏姗低低地冷笑:“有人没惹过主教吗?”

“主教会这样对待每一个人吗?直接追过去?”钱立怀疑地问,“我的意思是,这也怪不到谁,但是起码让我知道我到底卷进什么了吧。”

苏娜看着苏姗,苏姗看着地面。

“好吧……简而言之。”她叹了口气,“我们曾经闯过祸。在大概七年前。我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没了。”

“现在你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娜默默地点点头。

“更精彩了。”钱立向后靠到墙上。

“你没什么好担心的。”苏姗说,“我跟主教玩捉迷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大会轻易动手的。重点是苏娜,你呢?你怎么办?”

“我搬家呗。”苏娜满不在乎地说,“过了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直接找下一个地方。”

“我担心他会去找你。你有多久没暴露在他面前过了?”

“不能这么算宝贝儿,八成我从来都没成功隐藏过。”

“这说得也太可怕了吧。”

“面对现实啊,现实一直都这么可怕。”苏娜笑嘻嘻地说,但钱立看见她纤细的瞳孔突然极速扩张开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从蚀化和越来越浓烈的暗汶力里躲开主教的追杀,抢下小人类,从而保住你的命。这也不算特别难办,对不对?”

“你说话真好听。”苏姗恶声恶气道,“还要救钱立的家人,我答应他的。”

“那我们就合计一下喽。”苏娜笑得像捡了钱一样,实在让人无法理解。“永久防护术,房间一份,小男孩的家人一份,你保护好你的小宝贝,咱俩二十四小时保持联系。怕什么嘛,头掉下来也就是天大个疤,死了就解脱咯。”

钱立靠在墙边听着她们说话,不知是因为房间回暖还是因为神经暂时放松,某种深切的困意从他的骨头里爬出来。

“我不怕,苏娜。”苏姗烦躁地说,声音突然变得很嘶哑。“我是累了,真累。”

“别累!”苏娜说,“被老狗杀掉不算输,放弃的话就真的输了。知道吧?你的小男孩怎么了?”

钱立太困了,已经闭上眼睛。朦胧中他听见苏姗走过来,匆忙地问:“困吗?”

“困。”他说,意识已经坠入虚空。

“天呀,看主教做的好事。”在最后的清醒的边缘,他听见苏姗模糊的声音,“十字架开花了。”

*

在千年一般久的梦中,抑郁的钢琴时时与他为伴。

黑暗中他睁开眼睛,因为房间太黑,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但是那钢琴的声音是越来越清晰的。他清醒了一会儿,想起那是自己的手机。

他睁开眼睛,从一个梦回到另一个梦里,再从另一个梦继续层层醒转。他不厌其烦地醒来,最后终于大汗淋漓地回到现实。天刚刚亮起来,手机还在响着。

钱立躺在床边上一把抓起手机,是乔成的电话。

“我还以为你死了。”钱立一接起电话,乔成就在那边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没看见啊?”

“我,”钱立此刻没什么力气,努力了几次才说出话来,“我看见了。”

“你怎么了?你病了啊?”

“没有。你找我什么事,就是看消息?”

“不啊!我问问你班主任的电话你接到没有?他说准备今天中午给你父母打电话,昨天说的……”

乔成在那边说着,钱立抬起左手,默默看着自己的手背。冷淡的天光从他后面的窗帘缝隙中透过,正打在他手上。

十字架开花了。

十字架一夜之间开满了紫色的花。

“……我今天去看看你吧,你在家吗?”

“别来。”钱立说。

乔成沉默了一会儿。“钱立你怎么回事?”

“我是为你好,别来。”

“操。这就是我儿子,别人这么拒绝我我早就不鸟他了,知道吧?你是要出国还是得传染病了啊?”

“都有。乔成,真的别来。我走之前,”钱立顿了顿,“肯定找时间见你一面。”

“到底是为啥?我靠你再这么磨叽……”

“就是你说的两个原因。出国加传染病,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但是我坚决不能传染给你。”钱立说完,又补充,“不能传染给任何人。”

“不是?”乔成听着已经完全懵了,“你当真的?这——”

“真的,别来找我。等做好防护措施,我会去找你的。”

钱立挂掉电话,又躺了一会儿,晃晃悠悠地起来了——他站不太稳,腿上和腹腔里都出现某种酸软的抽空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抑制不住地烦躁,但马上还得应付父母和老师要打来的电话,只能再压抑住烦躁感想办法。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人敲门。

他有点暴躁,沉默地等着来人出声。

“哥哥。”钱萦在门外喊他。“哥哥你放我进去好不好?”

钱立愣了一会儿,莫名的火气也慢慢消下去。也对,除了钱萦还能有谁呢?他藏起左手,过去给妹妹开门,房门一打开,钱萦抱着她那只紫色的大鲨鱼,肿着两只眼睛站在那里。

钱立吓了一跳:“怎么了钱萦?”

钱萦从他胳膊底下钻进房间,帮哥哥关上门又反锁,才沙哑地小声说:“妈妈好像病得很重。” vFgaqX/GyhJQNSfpT3izPTdY/u0CLNfqHaXl2FA6EklgxtYqT5D/09VDcnog3m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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