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偷懒,没去武林大会,在院子里睡了一天……我也不知道状元是江大侠啊,只是知道有可能成为状元的高手都会住在西厢偏院,就带他们来了。我若是知道里头住的是您,那他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来啊!”
江行舟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这句马屁。
奉承他的人那可多了,他早就习以为常,怎么可能搭理?只是问林宇曦道:“你怎么看?”
林宇曦眨眨眼,问顾向成:“他们是朝廷哪个司、哪个部的?”
“我想想……似乎是勘刑司。”
林宇曦原本一片淡然的脸立刻僵住了,咬牙切齿地低声重复道:“勘刑司?!”
得到顾向成肯定的点头后,林宇曦立刻跑到那群倒下的人堆里,仔细查看了起来,果然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到了“勘刑司”的令牌。
林宇曦的手指微僵,难言的回忆不住地涌上心头。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六岁的林宇曦被人扣住了肩膀、按在了一张宽大的木质椅子上。
那椅子似是还有别的用途,设计非常奇怪,上头的木片被湿气沾染而难闻得厉害,令她隐隐作呕。又因它是为大人所设、与她的体型完全不符,她在其上依无所依,只能在钳住自己的粗糙大手下因受冻而微微发抖。
“别怕,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几句。”
“我娘亲生前,你们也对她例行了么?”饶是牙关微抖,林宇曦还是坚定地问道。
“……”对面那身着黑衣的人默了一默,“你胆子真大。”
“因为我问心无愧。”肩上的手突然使了力,林宇曦紧紧地咬着牙关,直到它在对面之人的指示下停了力道,又继续坚定道,“我娘亲说,没有做错事的话,是不需要道歉和害怕的。”
那人不再言语,唯一露出的眼睛中眸光不断闪烁着,叫人瞧不出任何含义。
林宇曦也默了默,又问:“你们呢,问心无愧、不想道歉吗?”
她彼时年纪极小,说起话来尚且奶声奶气的,又武功低微,照理说应是对对面之人毫无威慑的。
却见那人突然拍桌而起,指示她身后之人先行离去,虽没有放她离开,却一副不打算再逼问她的样子,也随后离开了。
那个屋子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哪里的竹管又年久失修、突然碎裂,有水流携着刺骨的冷风灌了进来,直侵林宇曦四周。
很快,她便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失。
“喂,喂!林宇曦!你醒醒哎,瞪着双大眼睛,还没到时辰就能在户外睡着了?不会吧,喂!”
江行舟那烦人却让人清醒的声音猝然溜入耳中,把林宇曦从回忆中生生地拉了回来。
可她还是蹲在原地,瞪着双无神的大眼睛,显得呆呆的,似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江行舟自觉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温柔过。他将林宇曦转向自己,又拍了拍她的脸,生来头回替人忧心,不大熟练地问她:“哎?周公附身了?顾向成还记得吗?江行舟还记得吗?勘刑司……”
林宇曦反应了过来。
为了摆脱那份如鲠在喉,她自行按着脖子咳嗽了好一阵,然后猛地扒着江行舟站起身来,还不忘踢了那勘刑司的死士一脚,然后飞速说道:“快走!有人要害你!”
“怎么走?走哪边?你指示,我听你的。”江行舟似是仍有些担心她,不住地和她说着话,“哦对,还有,这小子怎么办?放了?”
“嗯嗯!”顾向成欢快地点点头。
“不,先别放!顾领主,劳烦你先去柴房里头待着,比较安全。”林宇曦打断了他的美梦,果断道,“万一我们没走成功,还有人能帮我们作证,证明这群刺客和我们毫无关系。”
她又看向一脸不开心的顾向成,指了指江行舟,恶狠狠地嘱咐道:“知道他是谁吧?到时候敢乱跑或瞎说的话,就拔了你的舌头,打掉你的牙,送你去拔舌地狱!”
“嗯嗯!!”顾向成惊恐地连连点头。
突然想到“狗仗人势”这个词,江行舟差点儿笑出声,还是觉得林宇曦这会儿情绪不对、可能打自己,生生忍住了。
两人本打算走武林盟的后门而出,却在经过正中央的荷花池时,发现武林盟正院之内灯火通明。
“怎么回事?武林盟这就收到消息了?还是说……刺客根本就是他们派的?”江行舟猜测道。
林宇曦倒是不这么想:“不会的,娄玉楼是个极为周到的人,他要刺杀我们也绝对不会在武林盟内,否则就是自找麻烦。我倒觉得,或许他们那边也发生了什么,毕竟朝廷一直以来也不太善待他们。”
“算了,关我屁事,那我们走哪儿?”
林宇曦瞧了瞧周围的布局,觉得摘星阁的顶楼定然无人、非常适合轻功高绝的他们闪人,便拉着江行舟向那边走去。
两位大侠的轻功一个比一个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了摘星阁的顶楼。
不曾想,两人刚一落地,楼内灯光便忽地全部亮起,将夜空都照亮了半边。
林宇曦和江行舟:……
下一刻,至少有二三十人齐刷刷地围了上来,其中也不乏武林盟的人,俱是手持兵刃,一副要上来干架的样子。
江行舟满不在乎地瞧了瞧他们,偏头去问林宇曦:“你不是说这儿指定没人吗?”
林宇曦紧了紧面纱,含糊道:“额,事发突然,判断失误。”
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郎,年轻气盛、目光凌厉。
他狠狠地剜了江行舟一眼,骂了一句:“狗贼,你就是魔头江行舟?!就是你带走了我们掌门是吗!”
江行舟白了他一眼,一脸莫名:“你家掌门又是哪个狗贼?”
见那少年郎目呲欲裂,林宇曦好心地在背后拽了拽江行舟,问他:“你们是逍遥洞的门人?那你们的掌门是……萧丰年前辈?我猜,你是他的大徒弟萧处之吧?说真的,我们今日并未见到他,小兄弟又何出此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