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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许田之谋

玄德背后云长大怒,剔起卧蚕眉,睁开丹凤眼,提刀拍马便出,要斩曹操。玄德见了,慌忙摇手送目。关公见兄如此,便不敢动。玄德欠身向操称贺曰:“丞相神射,世所罕及!”操笑曰:“此天子洪福耳。”

——引自《三国演义》第二十回

曹操围城三月不能攻克,见兵士疲惫,无可奈何。又值蝗虫灾害,眼看粮草不继,前进不能,后退为难。正当此时,人报营外袁绍使者求见,曹操即命请入,看其有何说辞。原来袁绍正与公孙瓒相持,怕自己不是对手,又闻报说曹操久攻吕布不下,于是使人前来游说,望曹操能迁居邺城,与自己联手对付公孙瓒。曹操眼见下邳久攻不下,营中军粮又将吃尽,便想答应袁绍要求,于是请问诸将计策。谋士程昱急向曹操言道:“今兖州初定,徐州又久攻不下,实是我等存亡兴败之际也。眼下军中乏粮,将军想迁于邺城,与袁绍连和,可是此意?”曹操说道:“诚哉!正如先生是言。今我只有数县之地,虽挟天子于许都,不知其后而何。天下今有一十三州,袁本初独具其四,今来召我,焉能不从?”

程昱劝谏道:“据某所知,将军只是一时临事而惧,否则又怎会如此不深思熟虑?袁绍据有燕、赵之地,怀并吞天下之心,但其智不能以济其事,其后必亡。将军有龙虎之威,自以为能屈身其下乎?将军不似韩彭,岂能臣服于他人?如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可守。能战之士,不下万人。以将军神武,及我与文若等人协助,并收城池士兵为用,则霸王之业可成矣。望将军慎虑!”曹操闻言大喜,遂放弃联和袁绍之念,礼送袁绍来使,绝意与吕布决战。即以程昱为尚书,领东中郎将,兼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并与众谋士商议灭吕之策。

谋士荀攸说道:“吕布有勇无谋,现在连战连败,锐气已衰。主将锐气一衰,则三军斗志全消。陈宫虽有智谋,但机变不够,亦不能为吕布所用。今应乘吕布锐气未复,陈宫智谋未定之机,发动猛攻,可以消灭吕布,永绝后患。”军师祭酒郭嘉也道:“某有一计,下邳城可立破,胜于二十万师。”荀彧道:“莫非决沂、泗之水乎?此计虽好,只是可惜了城中百姓。”郭嘉笑道:“正是此意。所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荀中书莫做妇人之忧。”荀氏叔侄见他如此说,只得不语。曹操即令曹兵移居高处,命决两河之水。坐视水淹下邳,见满城只东门无水,其余各门都被水淹。百姓皆泡于水中,辗转呼号,死尸枕籍。荀彧见此惨状,对荀攸叹道:“此计太狠绝了。郭奉孝若不折寿,无天道也。”许攸摇头叹息。

如此又过一月,城尚未破,曹营粮绝,军无战心。城中吕布更加困窘,这日亲登上城头,对城外曹军叫道:“尔等休如此逼迫,吕布要向曹公自首。”城外门旗裂开,曹操突出阵前,来至城壕边上,扬鞭叫道:“曹孟德在此,奉先有何话说?”吕布刚要答话,身侧转过陈宫,急制止道:“曹操不过逆贼,怎配称明公!我等守关已过百日,曹贼粮食将尽,是天灭之时也。现在投降,便如以卵击石,岂能保住性命!”站立城头,冲着城下奋力一箭,却射中了曹操头上麾盖。曹操大怒,以手指城,誓杀陈宫。

吕布投降为陈宫所阻,又不好埋怨,只得闷坐府衙,却忽见门将来报:“河内太守张杨心念往日并州情份,已出兵东市,欲来下邳相救,却被部将杨丑杀之,欲将首级献给曹操,却被张杨心腹大将眭固所杀,反投犬城去了。”吕布长叹一声,挥手令其退出。此时众将皆在,听了无不心惊。当晚,吕布军中上下离心,其部下侯成、宋宪、魏续反叛,绑缚了陈宫,出城投降。吕布在白门楼见曹军攻打愈急,知道大势已去,便要自杀。左右不忍,纷纷跪地劝阻。吕布自杀不成,又见大水不退,遂自缚下城,到曹操营中投降。曹操笑道:“将军画戟赤兔,天下无敌,怎落得今日这般光景?”吕布道:“我对部将足厚,是其临危背主,陷我于困境,被明公所执,命也。”

曹操冷笑道:“我闻将军背着妻子,与部下之妻私通,此可谓对其甚厚?”吕布沉默不语,继之说道:“曹公心中大患,不过吕布,如今吕布已服。明公若得到吕布,由我率领骑兵,曹公率领步兵,可以统一天下,成其霸业不难,请曹公三思。”曹操不由心动,转望刘备问道:“吕布之议,使君以为如何?”刘备思索片刻,缓缓道:“明公不见丁建阳和董太师下场么?”吕布闻言忽然醒悟,不由破口大骂:“大耳儿!你真乃世间最无信之人,犹不记当初辕门射戟,俺吕布救了你一城之命?”刘备只是低了头,故作不闻。曹操本来有些犹疑,被刘备一言点醒,猛悟点头叹息,遂令将吕布缢杀于白门楼,然后枭首。其部属陈宫、高顺拒降,均被处死,但曹操念及当初陈宫奉己为兖州太守恩义,遂将其家族送至许都,终生由自己供养。

徐州即破,曹操下令将吕布、陈宫、高顺首级送往许都彰功,然后下葬。张辽、臧霸闻吕布已死,遂领兵向曹操投降。曹操早闻二人勇猛无敌,遂拜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封臧霸为琅琊相。臧霸早就奉了掌门史道长密令,要趁机打入曹营内部,此时见其计已售,不由暗喜,遂以进献之礼为名,招安孙观、吴敦、尹礼来降,以为自己臂助。曹操大喜,对孙观等三人亦各加官,令其率领旧部镇守青、徐沿海地面。诸事安排已毕,曹操令车胄领徐州刺史,将吕布妻女载回许都,大犒三军,拔寨班师。又请刘备携关张二弟同往许都,以便朝见献帝叙功。徐州臣民拜请留下玄德公治理本州,曹操不肯,众人不敢再提。刘备虽然心中不舍徐州,但此时怎敢违背曹操将令?只得随行入都,心中一边计较。

曹操率大军返回许昌,留刘备兄弟三人在相府左近宅院歇定,门外派禁卫把守。刘备及关羽此时也只得宁耐,听天由命。张飞大怒,嚷着要把门外禁卫赶走,刘备急忙制止,关羽也劝,张飞只得寻来一坛酒,弟兄三个喝酒解闷。次日献帝设朝,封赏出征人员。曹操又表奏刘备军功,引玄德拜见献帝。献帝闻说姓刘,遂将刘备宣上殿来,问道:“卿何处人氏,祖上何人?”刘备早就将自己身世背得滚瓜烂熟,见皇帝相问,立即奏道:“蒙万岁垂问,臣不敢不据实而奏——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名刘备,字玄德。”献帝大喜,教取宗族世谱检看,方知刘备竟是自己宗亲叔父。遂当众认了皇叔,并拜玄德为左将军、宜城亭侯。曹操听罢却是大惊,后悔不迭。

且说献帝散朝,又请刘备入偏殿,叙叔侄之礼,并设宴款待。刘备向皇帝回奏自桃园结义,起兵讨灭黄巾以来,直至守失徐州之事。献帝闻说皇叔敢与吕布相抗,不由为之喟叹,心有所感。酒过三巡,献帝命刘备随至偏殿,众侍从太监守于二门,不令入内。刘备见献帝如此,不由心下慌悚。献帝见左右无人,却从玉带上解下一物,放入刘备掌中道:“皇叔休慌。此物乃自高祖以来,我刘家世传之宝,唤作卧龙令。皇叔既是皇室至亲,当知此物渊源,不必朕再繁述。卿若有朝一日身得自由,可持此令到洛阳玄都观,见观主史子眇道长,并依道长之命行事。则我汉室可续,刘氏或兴。慎之慎之,至瞩至瞩。”刘备尝闻母亲说起卧龙令之事,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多问,遂将令牌藏起,诺诺而应。二人回席把盏,尽完赐宴礼数,刘备谢恩出朝。满朝文武为之皆感荣宠,自此许都之人皆称刘备为刘皇叔。

再说曹操当日散朝回府,荀彧率一班谋士随之入见,向曹操进言道:“当今天子自继位以来,一直受董卓及李傕、郭汜欺凌,不得自专。明公迎之于危难颠倒之际,移都于许,这才稍得安顿,坐稳龙位。今日当众认叔,并封重爵,恐怕刘备由此坐大,无益于明公。”曹操道:“我也不意天子竟有此举。但想来他自幼孤苦,今日忽遇宗亲,也难怪惊喜稍过,封赏失宜。但彼既认刘备为皇叔,我今后以天子之诏令之,刘备便愈加不敢不服。我将刘备兄弟带回许都,不使其在外带兵,也正有深意在此。刘备乃世之枭雄,不可令其得志,得志则不可制。如今其在我掌握之内,有何惧哉?诸君勿忧。”众人听了丞相此番言语,齐称高明,不复他议。

郭嘉遂转了话题,说道:“而今灭了吕布,东方之虑已除。淮南袁术也元气大伤,不堪再战。徐州危难之际,其不发兵来救,即是明证。明公不若乘其凋蔽,鼓而攻之,则淮南一举而下,再无后顾之忧。”曹操点头称赞,忽想起一事道:“不是奉孝提起,我倒差些儿忘却!而今遍观朝内,吾所深虑者只有太尉杨彪。他是袁术亲戚,门生故吏遍于天下,倘与二袁为内应反我,则为害不浅,应当即除之。”于是密使人诬告杨彪交通袁术,收其下狱,又命满宠罗织罪名,要趁此机斩草除根。当时幸有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对曹操进行讽谏,曹操鉴于孔融名声太大,只得罢免了杨彪官职,将其放归田里。奏折拜请天子用玺,献帝不敢不从,只得准奏。却有议郎赵彦恼愤曹操专横,上疏弹劾其擅收大臣之罪,惹得曹操大怒,即收赵彦杀之。于是百官无不悚惧,满朝再无异辞。

程昱见满朝文武惧怕曹操,遂独自到府求见,劝说道:“明公为救汉室,散尽家财招募义兵讨伐董卓,奉天子安坐许都,使刘氏江山危而复安。现今天下未靖,众朝臣已嫌丞相权大,各怀异心。何不趁今明公威名日盛,即乘此时行王霸之事?”曹操微笑道:“先生有所不知。依我目今势力,仅有兖、徐二州,皆四战之地。今北有袁绍,南有袁术,江东孙策风头正盛,刘表虎踞荆襄,刘焉与张鲁占有两川。若闻我有异动,天下诸侯定四面而起。便是朝廷内部,故汉股肱大臣尚多,也未可轻动。倘事不成,我为董卓第二矣。”程昱道:“明公若觉时机尚早,不如先靖其内,后攘于外,然后再行非常霸业。”曹操喜道:“先生知我也,愿闻其详。”程昱道:“欲知朝中何人不服,此事容易。趁此秋高草盛之机,当请天子田猎,以观君臣动静。”

曹操大喜,于是拣选良马、名鹰、俊犬、弓矢俱备,先聚兵城外,再入请天子田猎。献帝也正欲借此机观武于天下,顺便观察曹操在朝中实力究竟,即便应允,令朝中文武大臣均随驾出猎。当日,只听午朝门外三声炮响,天子献帝跨逍遥马,带宝雕弓、金鈚箭,排銮驾出城。两班文武都卸下朝服,换上戎装,随驾扈从,驰出许昌。曹操骑爪黄飞电马,与天子并马而行,周围及背后都是曹操心腹将校,当时令军士排开围场。刘备因是皇叔,也率关张随侍献帝左右。其他文武百官只能远远侍从,谁敢近前?

天子下令,三通鼓罢,众军校齐声呐喊,从四面向围场趟马,惊起林中狐兔麋鹿,争相乱奔。献帝兴起,回首对曹操道:“闻丞相在西园校尉时即勇力过人,后讨董卓败袁术灭吕布,天下无人不知。今日可试射一回,令寡人拭目而观。”曹操应诺,抬手一箭,正中十余丈外一头野猪,身后曹家将校看得清楚,一齐欢呼。献帝微笑颔首,又转向刘备说道:“朕曾闻皇叔曾于万马军中斩黄巾贼首,又于汜水关大败吕布,真英雄也。今欲看皇叔射猎,尚请勿辞。”刘玄德领命上前,忽见草丛中赶起一兔,随即觑个清楚,捻弓搭箭射之,弦声响处,那兔子正然向前狂奔,扑地中箭倒了。君臣众将见是刘皇叔射中,直待天子喝采,这才轰然叫好。曹操转过脸来,冲刘备道贺:“久闻皇叔与二弟三英战败吕布,只是未得亲见,今日观之,真名不虚传也。”

刘备听他如此说,不由吃了一吓,急忙将铁弓收起,在马上拱手道:“不过是那畜牲被陛下和丞相的威势吓得呆了,不知颠倒,碰巧凑到某的马前来,丞相谬赞,何可敢当?”曹操见他如此谦让,只道他胆魄却小,不由哈哈一笑,催马上前。刘备转向二弟,以目示意,二人领悟,当即放缓马步,落后不语。

天子献帝转过土坡,忽见荆棘丛中被赶出一只大鹿,茸角高耸,极其雄壮。献帝见猎心喜,急挚肋下宝雕弓、抽壶中金鈚箭,扣满弓弦,觑得真切,松手一射,正中鹿背,倒于草中。围场上群臣将校见了金鈚箭,知道是天子射中,都踊跃向前跪于献帝马前,山呼万岁。诸汉室老臣更是激动万状,见天子如此天纵英勇,都道兴复汉室有望,有的不能自禁,竟至泪流满腮。不料正在此时,曹操坐下神驹爪黄飞电马却忽地前纵直出,竟越过献帝马头,遮于天子之前。众臣正在跪拜,此举无异是迎受君臣大礼。围场上文武君臣见此,尽皆失色。程昱在马上向许褚、曹洪示意,二人领会,随即率众向前,不即不离地将天子和皇叔刘备等人围住。曹操勒住坐骑,环视一番,这才回马向天子称贺,并解嘲道:“此马随我征战有年,不下百十余战,见到敌手即鼓勇向前,不知避忌。今日冲撞天子,陛下休怪。”献帝不料有此突变,一时惊得呆住,急切间不知如何答对。

此时后面恼了关羽,当时卧蚕眉倒立,丹凤眼圆睁,捏一捏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要提马上前。刘备早知其中诀窍,又见许褚和曹洪率兵成围,心底早就担心关张二位兄弟发作,此时便似脑后长了双眼一般,向前纵马,正好挡在云长马前。一面微微向后摆手示意二弟驻足,一面举手向曹操大笑作贺道:“适才观明公神射,刘备固然万不及一。便是这匹爪黄飞电马,也是天下少有,真乃神驹也。”

献帝这才大悟,也随声赞道:“爱卿此马神骏,且通人性,真社稷之福,汉室之幸。”便即提马向前,众臣急忙起身让道,随驾而行,一场危机轻轻化为乌有。围场已罢,天子设宴于许田,与众臣贺功。曹操于席间逸兴横飞,与部下将校飞觥传盏,先敬天子,再敬刘皇叔,复命文武群臣尽欢。酒至各人面前,曹操的目光即飞临脸上,哪个敢推拒不饮?只不过有的接杯饮毕谀词如潮,对曹操之巍巍功德极尽称誉之能事;有的则默默饮下,冲曹公拱手而已。曹操微微含笑,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当日宴毕,众人各自归营安歇。刘关张三兄弟进了自己营帐,换上便服。关羽难禁胸中闷气,忙不迭向大哥刘备问道:“曹操今日欺君罔上,我欲杀之为国除害,兄长为何止我?”

刘备摇手示意低声,亲自到帐口探头看看,见并无他人在侧,遂返回帐中,与二位兄弟落座,低声道:“贤弟禁声休言。你徒逞一时之勇,没有看到当时情势。那曹操与皇帝相离只差一个马头,其心腹如许褚、曹洪等人周回拥侍,稍稍纵马即到天子近前。贤弟若轻有举动,还没有到曹操身前,天子已被他们害了。这样却正好趁了曹操心意,还可将弑君之罪轻轻安在我兄弟头上。众文武大臣与军校离得远看不真切,还不由得曹操随口捏造?我兄弟初来乍到,朝中并无心腹之人,众臣自然也唯曹操马首是瞻,无人替我兄弟分辩冤枉。如此,既遂了曹操之愿,则我等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此事决不可于此时此地轻率而为,贤弟且自按捺,以待时机方可。”

云长及张飞听了大哥此番理论,均点头道:“明知大哥说的是,只是心里不甘。且今日不杀此贼,其后必为祸患。”刘玄德道:“此事你知我知,且宜秘之,不可轻对人言。”话犹未了,却听帐角一人轻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岂有天知你知,他人不知之事?你弟兄三个即生此心,此后终生亦难逃其责了。”弟兄三人听了大惊,急向帐内环视,却见帐内不知何时竟多了老少二人,一个花白须发的道者,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妇。云长看得清楚,那道长虽不认得,少妇却曾有一面之交,正是吕布之妻貂蝉。张飞因那道长语出惊人,不知来者是友是敌,遂于肋下抽出宝剑,就要上前放对。貂蝉却嫣然一笑,上前按住张飞手腕,向关羽张飞笑道:“二哥,三哥,休发虎狼之威。真得要小妹说将出来,你们才肯低头——你道此位道长却是哪个?他正是你等掌门师祖,左慈道长是也。小妹却是骊山派门下弟子,与你兵家门同气连枝,并无外人。你们自桃园起兵以来,战无不胜屡立大功,若不是赵云师弟代左慈师叔传艺,可有今日功绩声名?如今见了师父,还不跪拜?”嘴里虽然说得严厉,脸上却是笑容可掬,如鲜花绽放。

刘备和关羽听了貂蝉之言,不禁半信半疑。张飞却不肯相信,将貂蝉轻轻往旁边一推,叫道:“你休来哄俺。待俺杀了这个妖道,再来跟你理论——自从白门楼之后,世上哪个不知,你已成了曹操之人?”说罢长剑忽展,已刺向左慈道人前心。左慈道人将身形轻转,便似鬼魅一般,却到了张飞身后。左手在张飞右肘上轻托,长剑已到他右手之中,继之轻挥,已入张飞肋下剑鞘——便如电光石火,刘关张三兄弟甚至观之不及。张飞又待拔剑,刘备急呼:“三弟不可无礼”,关羽已经跪拜在地,口称“弟子参见师父。”貂蝉早已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还是二哥见机得早,若是像三哥这般不识时务,今日恐被师叔重重教训。”张飞这才在二哥身侧跪下,兀自口里问道:“你真个是左慈师父?以前从未曾谋面,没得一见面就吓唬人——张飞鲁莽,请师父恕罪则个。”

刘备已知来人必是师父,急欲行大礼参拜。左慈道长伸手,将刘备一搀道:“皇叔乃金枝玉叶,贫道消受不起。你们两个也请起来说话,此非叙礼之所。”关张立起,请道长上坐,貂蝉侍立身后。关张待道长坐定,这才奉茶,刘备在下首坐了,请问道长何来。左慈道长说道:“贫道闻说逆徒吕布被曹操杀了,遂下山赶到许都,来救他的家眷。这才趁你们出城狩猎,城内守卫空虚,才将蝉儿带了出来。至于吕布长妻严氏和次妻曹氏,她们不能受清贫之苦,甘愿做曹操妾侍,那也只好遂其心愿罢了。我见皇叔虽有匡扶汉室之志,如今身落泥淖,不得自由,为此特地来指引你们一条成就大业之路,不知皇叔可愿俯闻否?”

第二卷 长路漫漫 OgENhkXJH7FMCBK3NmV/4r8C8wVO0cOxLItwLnHjETlScygzF9b0CLf2PPT0XYM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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