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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卧龙令出

却说曹操赖典韦当住寨门,乃得从寨后上马逃奔,只有曹安民步随。操右臂中了一箭,马亦中了三箭。亏得那马是大宛良马,熬得痛,走得快。刚刚走到淯水河边,贼兵追至,安民被砍为肉泥。操急骤马冲波过河,才上得岸,贼兵一箭射来,正中马眼,那马扑地倒了。

——引自《三国演义》第十六回

且说汉献帝得牛辅之助,又依贾诩遗策,终得脱身离了长安,引一班文武群臣前往洛阳。銮舆过新丰,至霸陵,不料郭汜再次与李傕联手,忽然造反,欲劫天子车驾。幸有杨奉、韩暹及国戚董承拼命保驾,甩脱李、郭二人追兵,于陕北东渡黄河,至于大阳,但文武百官大都于乱军中离散,更有死于逃难途中者甚众。有太尉杨彪、太仆韩融一路寻至,杨彪请献帝暂居安邑县,韩融曲说李傕、郭汜罢兵,二贼这才稍从其言。

董承、杨奉商议,一面差人修洛阳宫院,欲奉车驾还东都。杨奉令大将徐晃保护车驾过箕关,并州太守张杨具粟帛迎驾于轵道,献帝封张杨为大司马,令其屯兵野王。献帝重入洛阳,见宫室烧尽,街市荒芜,满目皆是蒿草,不由泪流如泉,悲伤不已。众官一起慰劝天子,献帝于是收泪忍悲,即命杨奉且盖小宫居住,下诏改兴平年号为建安元年。是岁又天下大荒,洛阳居民仅有数百家,无可为食,百官及僚属只得尽出城去,剥树皮、掘草根食之。尚书郎以下,皆自出城樵采,多有死于颓墙坏壁之间者。汉末气运之衰,无甚于此。

却说曹操在山东,接到朝廷密旨,又闻知车驾已还洛阳,遂聚谋士商议。荀彧率先进策道:“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今天子蒙尘,将军诚因此时首倡义兵,奉天子以从众望,不世之略也。若不早图,人将先我而为之矣。”曹操听了荀彧之策,不由大喜,立刻收拾起兵,前去洛阳迎请献帝车驾。于是先差夏侯惇为先锋,引许褚、典韦等上将十员,精兵五万,到洛阳保驾;又命曹洪、李典、乐进率步兵兼道而行,以防李傕、郭汜犯阙。

夏侯惇与曹洪奉命引军,日夜兼程西进。二将前脚刚到洛阳见驾,果然李傕、郭汜领兵杀来。见有大军守城,不由大惊。献帝得曹操派兵来迎,不胜不喜,即令夏侯惇分兵两路迎敌。夏侯惇于是将马步军分为两翼,马军先出,步军后随,尽力攻击。李傕、郭汜贼兵大败,被斩首万余,退兵三十里下寨,互相埋怨。次日,曹操引大队人马到来,入城见献帝、拜于殿阶之下。献帝赐平身,宣谕慰劳,封曹操领司隶校尉、假节钺、录尚书事,令其除贼。曹操此时一步登天,自然格外卖力,当时奉了天子诏命,即亲引大军出城,与李傕、郭汜决战于洛阳城外。曹操先令许褚、曹仁、典韦三员猛将,各领一百铁骑,于李傕阵中冲突三遭,西凉军虽众,当不得三将无敌,一时军阵大乱。曹操见时机已到,随令夏侯惇领兵左出,曹仁领兵右出,曹操自领中军冲阵。鼓响一声,三军齐进。贼兵抵敌不住,大败而走。曹操亲掣宝剑押阵,率众连夜追杀,剿戮极多,降者不计其数。

李傕、郭汜不敌,只顾望西逃命,因无处屯扎,终往山中落草去了。杨奉、韩暹见曹操成了大功,怕以后难以相容,只以追杀李傕、郭汜为名,引本部军离开洛阳,屯于大梁。曹操回兵,纳济阴定陶人董昭之议,上奏献帝:“东都荒废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食艰辛。许都地近鲁阳,城郭宫室,钱粮民物,足可备用。臣敢请驾幸许都,惟陛下从之。”献帝闻言之有理,遂欣然从之,群臣亦无有异议。君臣计议已定,遂择日起驾。临行之前,献帝刘协令曹操整顿人马待发,自己率杨彪、韩融等大臣拜谒皇陵,祭辞列祖。祭陵已毕,回城途中经过少帝刘辩之墓,献帝传令歇驾,上山凭吊这个只当了四个月皇帝的兄长。当下穿过松林上得山坡,到了少帝之陵,献帝便令止住禁军及百官,只引十数个宫女侍从,上前谒陵。却见墓门半开半掩,并未封闭,不由大吃一惊。

献帝见少帝之陵半开半闭,心知有异,遂命十名护卫进去察看。不一时,侍卫出来回报天子,说只见墓中空空如也,莫说殡葬礼器,竟连少帝及唐妃尸首也都不见。献帝见状沉吟良久,密嘱不得泄露此事,一面令人将墓门掩埋封锁,休留半点痕迹。众军正在掩蔽墓门之际,忽从松林之中走出一个中年道士,身穿灰色道袍,手执拂尘,向献帝当面揖手,说道:“陛下何来此处?贫道拜揖。”一众禁军大惊失色,暗思众目睽睽之下,竟不知这道人先前藏身何处,竟如此神鬼莫测地现身帝驾身前,岂非鬼神之属?便要上前拿下。

太尉杨彪站在远处,早已认出来者,正是少帝刘辩师父史子眇道长。遂急忙上前止住众军,向献帝奏道:“陛下勿惊。此乃故弘农王之师,玄都观观主史子眇道长。仙长别来无恙,却又因何至此?”后一句问话却是冲史道长所说。史子眇诡异一笑,于是跟杨彪、韩融分别见礼,缓缓说道:“墓中之事既然被陛下和二位大人看到,也是天命如此,因缘际会。事关重大,可否容至林中一叙?”二人拿捏不定,都望着献帝。刘协急欲知道皇兄刘辩下落,倒也未加防范,跟着史子眇走进松林。杨彪回身令禁军封掩墓门,随时听从自己号令,命毕即与韩融入林保驾。

四人到了林中,史子眇这才向献帝拜倒,重行君臣大礼。献帝忙令平身,说道:“早闻皇兄是由道长抚养长大,即是师父又是养父,以后除非庙堂相见,不必再行如此大礼。”史子眇谢恩,当下也不隐瞒,将少帝与唐妃当年诈死,已暗中潜出洛阳,如今流落民间之事说了,只是未露其落足之所。献帝听了,立刻大喜道:“既是兄长未死,那就请道长将我皇兄请回宫来,朕将帝位让还于他。”刘协做了这几年皇帝,一直被董卓、李傕等权臣挟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和快活,此番落入曹操之手,也如芒刺在背,这句话说的倒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心假意。

不待杨彪、韩融发言,史子眇早开口说道:“陛下不可。如今天下臣民尽知陛下,不知有弘农王。且弘农王若有复位之意,也不必冒死逃亡江湖,隐居山林。如今汉室衰微,内有权臣揽政,外有群雄并起,实天下大不幸也。贫道此来,是为奏知陛下,以后若必为权臣所欺,可号召旧臣勋将于朝堂;亦知有弘农王与贫道身在江湖,可联络宗室诸侯及诸子门派于村野——号令天下内外夹攻,并除奸臣,以扶汉室共谋中兴。陛下应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以谋大举,弘农王只求汉室复兴,更无他求。”

献帝问道:“便果有那一日时,道长如何令宗室诸侯及诸子门派一齐听命,朕又如何谋诛奸臣?”史子眇从囊中掏出黑黄两枚令牌,一为玄铁所铸,一为黄金所制,呈于献帝面前,说道:“我汉高祖早在立白马之盟时,早已料到日后必有大臣弄权,欺君揽政。留侯张子房先生本是我鬼谷门掌门祖师,当时与高祖君臣相得,引为知己,二人誓不相负。君臣订有密约,遗命后人共除国贼之策,均听此牌号令而行。金牌名曰卧龙令,若君王为臣下所控,玉玺也失其效,诏书不能畅达文武,则为卧龙,可令心腹持此令牌代替诏命,秘宣忠贞勋臣大将以除贼臣;铁牌名曰伏龙令,向为本门掌门执掌,朝中若现权臣,则由本门弟子持此牌号令江湖八大门派——鬼谷门、兵家门、墨家门、儒家门、太平道门、五斗米教门、骊山门、药王门——都曾与本门誓约,若见此令,需各率本门弟子游说宗室诸侯兴兵勤王,共扶汉室。”说罢,将金牌卧龙令呈于献帝,自己将铁牌伏龙令重新纳入囊中。

献帝收了卧龙令,暗自沉吟不语。太尉杨彪忽然说道:“且住。史道长,依你所言,伏龙令在你手中并不奇怪;卧龙令却应在宫内,由历代皇帝相传,却如何也在你手?”史子眇笑道:“太尉果然老成谋国,见解精到。你却不知,前汉平帝时,出现权臣王莽揽政,欲行篡逆。太皇太后欲以卧龙令秘宣忠臣除贼,不料满朝文武尽为莽贼心腹,太后所托非人,卧龙令最终落于贼手。王莽死前,我鬼谷门高徒夜入内宫,盗出卧龙令,此牌即为本门玄都观掌领。自董卓以来,朝廷屡被权臣所控,此其卧龙在渊,该当卧龙令现身之时也。太尉休疑,只论当前朝廷大势,可知贫道所言非虚。”说罢,向献帝君臣三人再拜稽首,穿越松林扬长而去。

三日过后,献帝起驾迁都,曹操引军护行,百官皆从。行不到数程,杨奉、韩暹领兵拦路,以徐晃为先锋,大叫:“曹操犯上劫驾,今欲何往?”曹操大怒,便令前军接战。两军接战多时,徐晃连胜两阵,力战曹军诸将。曹操心爱徐晃勇武,遂令罢战,双方各退军五里,分别扎下营盘相持。曹操打听徐晃底细,行军从事满宠却知,于是禀告曹操道:“那徐晃字公明,乃河东杨郡人也。年轻时曾为河东郡小吏,因随车骑将军杨奉讨伐贼寇有功,被拔为骑都尉。某与其有旧,可前往说其来降明公,如何?”曹操大喜,于是遣满宠携重礼,夜入徐晃营帐,说其来降。徐晃见满宠已在曹操帐下效命,又看出杨奉并非能成大事之人,于是弃了本寨,引心腹部曲数十人,随满宠来投曹操。

曹操得了徐晃,欢喜异常,深厚待之。次日再战,曹操即使徐晃出战,杨奉大惊,一阵而败。杨奉、韩暹势孤,见走投无路,只得引败兵往寿春投袁术去了。曹操于是迎銮驾到许都,盖造宫室殿宇,立宗庙社稷、省台司院衙门,修城郭府库,奏请天子,封护驾功臣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又自请献帝,封己为大将军、武平侯,以荀彧为侍中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嘉为司马祭酒,刘晔为司空仓曹掾,毛玠、任峻为典农中郎将,程昱为东平相,范成、董昭为洛阳令,满宠为许都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为将军,吕虔、李典、乐进、于禁、徐晃为校尉,许褚、典韦为都尉;其余将士,各各封官。从此朝廷大务,先禀曹操,然后方奏天子。献帝忽想起史子眇在松林中语,不由深自感悟,心中已开始筹措对策。

且说自迎驾幸许都,既定大事,曹操乃设宴后堂,聚众谋士共议袭取徐州,擒拿刘备、吕布及陈宫,以报前仇旧恨。荀彧献二虎竞食之计,奏请诏命实授刘备为徐州牧,以密书令杀吕布;曹操依计而行,却被刘备识破,虽拜表受封谢恩,却为安吕布之心,又亲自为媒,将陶谦旧部曹豹之女许配吕布为妾。曹豹早有攀附吕布之心,自然一说就肯;吕布乃好色之徒,见曹氏年轻貌美,也是乐得就水行船,当即洞房花烛,成就好事。成亲三日之后,吕布携新妇回徐州拜见岳父,并谢刘备大媒。刘备即在府衙设宴,款待曹豹及吕布夫妻。满座尽欢,唯有张飞想起赵云所说吕布背叛师门之事,感到心中不快,只顾与关羽喝酒,不与吕布论同门之谊,吕布也只作不知。

宴罢,吕布告辞,欲回小沛,行至糜竺门首,却见糜竺及夫人陪伴一个绝色佳人而立,正望着吕布。吕布走近来与糜竺见礼,抬头猛见那美人,不由大吃一惊——那人不是自己妻子貂蝉,却是哪个?貂蝉见了吕布,脸上似笑非笑道:“将军既在并州早有妻室,却向我义父隐瞒扯谎,娶了妾身。又临危相弃,不管不顾,一别经年;今日又娶新人再做新郎,好不得意?”吕布吃她一场奚落,当着新妇曹氏之面,再兼吃多了酒,一张白脸登时赤红——云长若是在此,也被他比了下去。

糜竺见此情状,在一旁打趣道:“温侯近来战事倥偬,怎地连故人也不认得了?前日玄都观史子眇道长自长安而来,携貂蝉至徐州,因有急事而去,遂将貂蝉托于我夫妇,令送归将军。只是在下近日事冗,又兼拙妻难舍貂蝉,这才误了你夫妇相会。不想在此处见着,又逢将军另结新欢——这可称得上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吕布左顾右盼,神情愈加不堪,心中却纳闷不已道:“真是奇哉怪也。当日我单骑冲出长安,后闻岳父王允阖家被杀,貂蝉当时居住在府,怎能脱此大难?又怎地被史师伯带出长安,送到糜竺家中?”

貂蝉似是看透了吕布心思,又冷笑道:“当初将军仗着赤兔马快,撇下我们父女不顾,以为我也被李傕奸贼所杀,是不是?却不知我被义父弟子庞舒所救,后来又冒险将我送至洛阳玄都观,拜托史道长归送将军。庞舒师兄回到长安,不幸被李傕侦知其情,杀了全家老少三十余口。史道长与糜先生有旧,又不愿与你这个背叛师门的师侄相见,这才将我送至徐州,安置在糜先生府上,待将军来徐州时好夫妻相见。不料将军早忘旧人,另觅新欢,正在得意之际。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怨将军,只恨自己命苦!”说罢以袖掩面,便要向阶侧石狮上撞去。吕布大吃一惊,伸手扯住,被貂蝉一把推开,吕布不敢撒手,眼望糜竺盼其解困,糜竺却负手望天,佯作不见。

不料新娘曹氏上前,落落大方向貂蝉施礼道:“原来是貂蝉姐姐到了。姐姐大名,天下尽知,吕将军亦常谈起,以为姐姐罹难被害,不曾一时或忘。若知姐姐在世,将军岂肯弃旧纳新?妹虽鄙陋,亦粗知礼仪,愿奉姐姐为尊,且请一同返家,不知姐姐意下如何?”貂蝉不料曹氏有此一举,一时怔住,倒不好意思起来。吕布趁势放开貂蝉,当众跪了一跪,唱一个大喏,闹得糜竺夫妇也哭笑不得。貂蝉道:“将军请起,折煞妾身。即如此,你们正在新婚,我也不去小沛搅扰你们,只在糜府暂住,陪伴夫人,等你们婚期过后再议行止。将军若是相强,我还是死。”那曹氏帮着吕布在一旁苦劝同回小沛,貂蝉只是不从,最后说道:“我奉师父及义父之命,当时许配吕将军,是因将军能灭国贼,以扶汉室。如今董卓虽死,曹操又胁逼献帝,是又一个国贼矣。将军替我杀了曹贼,重振朝纲,完我义父遗志,那时再愿服侍将军终老,绝不相负”。

糜竺见时机已到,这才上前打个圆场,密告吕布曹操前日来书,令刘备擒杀吕布,玄德仗义不从之事。并说曹操不忘兖州之恨,必来相图徐州,若将军将曹操诛于城下,日后再来迎接貂蝉不迟,胜于此时闹得不可开交。吕布听了,深恨曹操,指天立誓必杀此贼,这才领曹氏去了,一步三回头地不舍。貂蝉却向吕布嫣然一笑,扶着糜夫人进府——自此貂蝉住在徐州,按下不提。

且说使命回见曹操,言玄德只受封爵,不杀吕布之事。曹操不快,荀彧又献驱虎吞狼之计:诏令刘备讨袁术,两边必然相并,吕布与陈宫早有取徐州之意,此时必生异心;待徐州生乱,我再发兵取之。曹操大喜,立即假天子诏命,发往徐州。玄德开读诏书,只得领命,留张飞守徐州,陈登辅之,自与二弟云长统马步军三万,离徐州望南阳进发。袁术闻说刘备来犯,乃使上将纪灵起兵十万,两军会于盱眙。此时乃汉兴平二年也。

袁术发兵十万,派纪灵为将,与刘备相持于盱眙、淮阴,相持一个月,双方互有胜败。袁术见不能取胜,遂写信给吕布,许诺送粮二十万斛,诱使其袭击下邳,破刘备后方。吕布本不欲与刘备为敌,陈宫却要夺徐州以拒曹操,以为好友边让报仇,遂竭力怂恿以利相劝,让吕布听从袁术。吕布之意乃决,令张辽、臧霸领水军,自领步军在前,起水陆两军东下。抵达下邳西四十里时,中郎将许耽派司马章前来迎接吕布,向吕布报说张飞和曹豹相争,下邳城内大乱,丹阳兵都在西白门城内,等待将军到来。于是吕布大举进军,早晨到达白门城下。天亮后,曹豹率丹阳兵打开城门,迎接吕布进城。

吕布引军刚刚进城,人报张飞引兵杀至。吕布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环眼贼,屡次小觑于我,且骂我是‘三姓家奴’,令某在诸侯面前毁尽颜面。如此此城已经归我,看你还有何能为?”于是暗命臧霸,使其引一万兵马,如此如此,臧霸领命,引兵出城而去。吕布于是和阵宫上城,居高坐在白门楼上,指挥本部并州军马,死命坚守。分拨已定,远见尘头大起,张飞率军飞驰而至,在城下扬鞭大骂吕布:“无义之贼!我兄长可怜你走投无路,这才收留于你,你却趁我二兄远出,夺他的城池。待某杀进城去,看不将你剥皮剜心,方消我恨!”于是挥军攻城。不料徐州军远来疲惫,又无攻城器械,此时仰攻坚城,被城上一番箭雨,便杀伤小半,余者纷纷掉入护城河中。吕布令张辽趁势开城出击,于是大破张飞之军。张飞急回军徐州,却见城上换了旗号,却是被臧霸诈做张飞回军,赚进城去,遂夺徐州。刘备妻妾儿女,亦尽为俘虏。张飞怒不可遏,只得引残部向淮南来见兄长刘备。

吕布攻破徐州,心中大喜,令人好生看护刘备家人,不许打扰伤害,即派人去催促袁术所许粮草。袁术闻听徐州已归吕布,却又反悔此前承诺,只顾与刘备争战,全不以送粮给吕布为念。此时曹操率军已出许都,兵临武平,预备与刘玄德合击袁术,袁术所置陈相袁嗣望风纳降。不料刘备兵少,又忽见张飞来报徐州已失,心中慌乱,此时又落于袁术重围之中,自顾不暇,无法与曹兵形成合力。曹操于是亲率数十骑,前往偷窥袁术军营栅,却被袁军发现,立刻出营围击。曹操见淮军三面包抄而至,一时避之不及,危险万状。幸得部下秦邵字伯南,危急间夺了曹操红袍,穿在自己身上,在袁术军中往来冲突,让夏候敦保着曹操趁机冲出重围。袁术部将认准穿大红袍者,误以为秦邵就是曹操,遂并力攻击,最终杀之而去。曹操大败,只得班师回到许都,将秦邵之子秦真认为义子,改名曹真。

且说曹操既败,刘备三兄弟便成孤军,终为袁术所败,率残部逃往海西。一路饥饿疲惫,无处落足,只得依照从事孙乾之计,复派人向吕布请求投降。吕布听从陈宫之计,又恼袁术不运粮来,就准备了车马,使张辽迎接刘备回来,表奏其为豫州刺史,驻守小沛,吕布自称为徐州牧。自此之后,天下皆称刘备刘豫州,但轻视吕布为人,却不以“吕徐州”称之。消息传到许都,曹操虽然勃然大怒,但新败之余无力南征,为安抚吕布以敌袁术,遂三请献帝,任命吕布为平东将军,封平陶侯。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六月夜半,吕布正在下邳府中,与新纳之妇曹氏欢饮,忽闻城外喊声大起,金鼓齐鸣。吕布刚要使人前去探听何事,张辽已闯进府中,报说道:“那袁术恼怒明公收留刘备,遂以高官厚禄怂恿郝萌叛乱,现已兵临城外,正在攻打!”那郝萌乃是并州兵马统领,向与张辽、臧霸、高顺各掌一兵,亦是吕布四大庭柱之将也。吕布大怒,即披挂上马,与张辽同登城楼。往城下看时,见城外沸反盈天,一支军正在叫喊攻城,火烛焰天。却因城池防守坚固,一时无法攻入。

吕布因见下邳城兵少,怕被攻破,于是令张辽领兵死守,自己又回府中,带领家眷从南门出城,逃往高顺营寨。高顺见了吕布大惊,问道:“将军夤夜之间,领家眷来至小将营中,却是为何?”吕布骂道:“张文远报说某部下有人反叛,但未知其将领为谁。某登城看时,只听得城外高叫之语,多为河内口音。因其攻城甚急,某才令文远死守下邳,领家眷来见将军。望兄弟救我!”原来吕布早知造反者是郝盟,但不知高顺是否同谋,故此先不说出,要看高顺反应如何。高顺听吕布如此说,不由高声叫道:“河内之将,不是郝萌却是哪个?将军不必忧心,待俺将其拿来,与将军对质即可。”于是亲率其部,前往下邳平叛。到了下邳城外,果见是郝萌所部河内军正在攻城,于是下令弓弩齐发,往前冲击。郝萌部下不防背后竟有兵来,被射杀无数,一时大乱。高顺远远看见郝萌部将曹性,正与郝萌并马于阵中,指挥众军攻城,于是高声叫道:“曹性,奉先须对你不薄!因何反听他人挑唆,行此叛乱逆事?今吕将军已出城外,集合大军即将来也。你不投降,却待何时?”

曹性听到叫声,回头见是好友高顺,又闻吕布不在城中,感到大事不好。于是灵光一闪,多亏脑筋转得够快,遂即于阵前反正,回马一刀,劈向郝萌。郝萌惊怒应战,躲过刀锋,一枪刺伤曹性大腿,鲜血涌出。曹性大叫一声,却不后退,随即拖刀回斫,竟斩断郝萌持枪右臂。此时正逢高顺迎头赶来,乘势将郝萌斩于马下。于是下马割了首级,高挑于旗杆之上,高喊招降郝萌部下。郝萌部下见主将授首,齐声愿降,不敢再战。高顺获得全胜,见曹性受伤不轻,遂令随从用软床担着曹性,到营中往见吕布,献上郝萌首级。吕布见天光大亮,于是升帐聚将,重赏高顺、张辽,又问曹性此事起源,若说实情,继往不咎。曹性答道:“是郝萌受袁术鼓动,这才造反,其余内情,某实不知。”吕布又问道:“行此大逆之事,绝非一人可以为之,必有同谋。你实话回我,其同谋者为谁?”曹性迟疑片刻,见吕布目露杀机,右手已按于剑柄之上,只得将心一横,说道:“依郝萌所说,同谋便是陈宫!” GfpCbPv1og8CRysIKwZpW5Qd649FiqszhplaWxxOLO9CeIyjkjJfeonVISxKf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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