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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论系列6
论系列化

派生出所有其他悖论的悖论是不确定的后退(régression indéfinie)的悖论。然而,这种后退必然具有系列的形式:每个指称名称都具有一种应被另一个名称所指称的意义,n1→n2→n3→n4……如果我们只考虑名称的相继,那么系列就会产生同质物的综合,因为每个名称只有通过它的次序、程度或类型来区分于前面的名称:确实,按照“类型”理论,指称前面的名称的意义的每个名称在程度上高于这个名称及其指称的东西。但是,如果我们不再考虑诸名称的简单相继,而是考虑这个相继中交替出现的东西,那么我们就见识到每个名称首先在其导致的指称中被把握,然后在其表达的意义中被把握,因为正是这一意义给另一个名称充当了被指称物:刘易斯·卡罗尔的阐述的优势恰恰就在于揭示这种本性差异。这次涉及到异质物的综合:或者毋宁说, 系列的形式必然在至少是 两个系列的同时性中被实现 。任何独一的系列,其同质项只是经由类型或程度进行区分,必然归摄两个异质的系列,其中每个系列都由相同类型或程度的各个项所建构,但在本性上区别于另一系列的各个项(当然它们也可以在程度上有所差异)。系列的形式因此在本质上是多系列的。这在数学中已然如此,其中一个在点的邻域中被建构的系列只有根据另一个系列才有意义,而另一系列围绕着另一个点被建构,且与前一个系列一起收敛或发散。《爱丽丝奇境历险记》是有关 口欲性退行 (régression orale)的故事,但“退行”一词首先应该在逻辑学的意义(名称综合的意义)上被理解,这种综合的同质性的形式归摄口欲性的两个异质系列,即吃与说、可消耗的事物与可表达的意义。因此,正是系列的形式本身才使我们诉诸我们刚才描述过的二元性悖论,且迫使我们从这种新视角来重新把握它们。

这两个异质的系列的确可以被各种各样的方式规定。我们可考虑事件的系列与这些事件在其中是否被实现的事物的系列;或者我们可考虑指称命题的系列与被指称事物的系列;或者我们可考虑动词的系列与形容词和名词的系列;或者我们可考虑表达和意义的系列与指称和被指称者的系列。这些变化毫不重要,因为它们只是为异质的系列的组织再现了自由度而已:如前所述,正是同样的二元性才在事件与事物状态之间转 向外部 (au-dehors),在命题与被指称对象之间转 向表面 (à la surface),在表达与指称之间转 命题的 内部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可在一种表面上同质的形式下构建两个系列:因此,我们可考虑事物或事物状态的两个系列;或者我们可考虑事件的两个系列;或者我们可考虑命题、指称的两个系列;或者我们可考虑意义或表达的两个系列。这是说系列的构造就交付给任意性吗?

两个同时发生的系列的法则就是它们从不平等。一个系列再现 能指 ,另一个系列再现 所指 。但鉴于我们的专门术语,这两个项获得了特殊的词义(accep tion)。我们将任何符号称作“能指”,因为它本身呈现意义的任意一个方面;相反,我们将给意义的这个方面充当关联项的东西(即在与这个方面相关的二元性中被界定的东西)称作“所指”。所指的东西因此从不是意义本身。所指的东西在狭义上是概念,在广义上是每个事物,后者可被意义的某个方面与其保持的区别所界定。因此,能指首先是作为事物状态之理想的逻辑属性的事件,所指连同它的质与实在的关系一起是事物状态。其次,能指整体上是命题,只要命题在狭义上包含着指称维度、表示维度和意指维度,而所指则是与这些维度相对应的独立项,即概念,不过也是被指称的事物或被表示的主体。最后,能指是唯一的表达维度,后者确实拥有某种与独立项无关的特权,因为作为被表达的意义并不实存于表达之外,于是所指现在是指称、表示,乃至在狭义上是意指,即命题,只要意义或被表达者与之有所区别。然而,当有人扩展系列的方法以便考虑事件的两个系列、事物的两个系列、命题的两个系列或表达的两个系列时,同质性只是表面的:始终是一个系列具有能指作用,另一个系列具有所指作用,即便这些作用在我们改变视角时会相互交换。

拉康阐明了爱伦·坡(Edgar Poe)的一个故事中两个系列的实存。第一个系列:国王(他并未看到王后收到的名誉受损的信)、王后(因为她应该暴露信,所以她更好地隐藏信,她从而感到如释重负)、大臣(他看到了一切东西,且占有了信)。第二个系列:警察(他在大臣家中没找到任何东西)、大臣(他想暴露信,以便更好地隐藏信)、杜宾(他看到了一切,并再次占有信)。 [1] 显然,系列之间的差异可大可小——在某些作者那里太大,在只会导致无穷小的、但也同样有效的变化的其他一些作者那里太小。也显然,诸系列(将能指与所指联系起来的东西、将所指与能指联系起来的东西)的关系可以更简单的方式被故事的持续、情境的相似性、人物的同一性所保证。但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必不可少的。反之,必不可少的东西出现在如下时刻:小差异 大差异胜过相似性,占据着首要地位,由此,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同时被展开,众人物具有了动摇不定的和未被充分规定的同一性。

我们可引用各种各样的作者,他们每次都知道如何以一种典型的形式主义来创造系列性技巧。乔伊斯借助多样的形式来确保布鲁姆的能指系列与《尤利西斯》的所指系列之间的关系,这些形式包含着叙述方式的考古学、数与数之间对应的系统、秘传词的神奇用法、问答法、思想潮流和多系列思维的创立(刘易斯·卡罗尔的 双重思考 ?)。雷蒙·鲁塞尔(Raymond Roussel)将系列之间的沟通建立在音位关系上(“年老的抢劫者[ p illard]的团伙”“陈旧的弹子[ b illard]的团伙”=b/p),且通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来填平所有差异,其中 p 的能指系列与 b 的所指系列再度连接起来:这个故事因所指系列一般在这个过程中能保持隐匿不见而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罗伯-格里耶(Robbe-Grillet)确立了事物状态的描述系列、具有微小差异的严格指称的系列,同时使它们围绕着固定的主题旋转,但这些主题适合在每个系列中以不可知觉的方式发生更改和变动。克罗索夫斯基(Pierre Klossowski)依靠 专名 洛贝特(Roberte),当然不是为了指称一个人物和表现这个人物的同一性,反而是为了表达一种“原初的强度”(intensité première),为了根据两个系列分配这一强度的差异和制造这一强度的二分:第一个系列是能指,它诉诸“丈夫,他只有在妻子惊讶她自己感到惊讶时才会想象妻子”,第二个系列是所指,它诉诸妻子,“她投身于那些应该让她相信她的自由的能动性之中,当时这些能动性只是使丈夫的错觉得以肯定”。 [2] 贡布罗维奇(Witold Gombrowicz)确立了一个关于被绞死的动物的能指系列(但它们意指什么?)和一个关于女人的嘴的所指系列(但什么意指它们?),同时每个系列都展开符号系统,时而过剩,时而不足,且通过那些产生干扰的奇特对象和雷欧所说出的秘传词来与另一个系统进行沟通。 [3]

不过,三个特征一般能明确系列的关系与分布。首先,每个系列的各个项相关于另一个系列的各个项进行着持续的相对移位(例如,大臣在爱伦·坡的两个系列中的位置)。存在一个必不可少的移动,这个移动、这种移位绝不是一种要通过引入次级变动来掩饰或隐藏系列相似性的伪装。这种相对移位反而是初级变动,每个系列如无初级变动就不会在另一个系列中进行二分,同时它在这种二分中建构自身,且只有通过这种变动才与另一个系列产生联系。因此,存在着一个系列在另一个系列之上或在另一个系列之下进行的双重滑动,这种滑动在持续失衡中彼此相关地建构这两个系列。其次,这种失衡本身应该被定位:因为两个系列中的一个系列——正好是被规定为能指的系列——呈现出一种在另一个系列上的过剩;总是存在着一种变得模糊的能指的过剩。最终,最重要的问题,即确保两个系列的相对移位和一个系列在另一个系列上的过剩,就是一种很特别的、悖论性的层级,它不会任凭自身化约为系列的任何项、这些项之间的任何关系。按照拉康就爱伦·坡的故事所做的评论, 便是这样的例子。或者,还有拉康评论弗洛伊德的狼人例子,他阐明了系列在无意识中的实存(此处是指父系的所指系列与子系的能指系列),并在两个系列之中呈现出一个特别元素的特殊作用: 在《芬尼根的守灵夜》( Finnegan's Wake )中,也正是信使得世界的所有系列在混沌-宇宙中进行沟通。在罗伯-格里耶的作品中,指称的系列因为其收敛在未规定的或多重规定的对象(例如昆虫胶、昆虫细绳、昆虫斑点)的表达之中,所以它们就是更加严格的,且在严格的意义上更加是可描述的。根据克罗索夫斯基的观点,洛贝特这个名称表达了一种“强度”,即一种有关强度的差异,先于指称或表示“诸”人称。

这种悖论性的层级的特点是什么?这种层级不停地在两个系列中流传。它甚至因此确保着两个系列的沟通。它是一个具有双重面孔、同等出现在能指系列与所指系列之中的层级。它是镜子。因此,它同时是词与物、名称与对象、意义与被指称者、表达与指称等。因此,它确保着它所穿过的两个系列的收敛,但它只须使这两个系列不停地发散就可以了。这是因为它具有相关于自身而被始终移位的特性。之所以每个系列的各个项被相对地( 相互关联地 )移位,是因为它们本身具有一个 绝对的 位置,不过因为这个绝对的位置总是被它们与这个元素之间的间距所规定,这个元素不停地在两个系列中 相关于自身 发生移位。至于悖论性的层级,应该说它从未处在人们探索它的地方,反而应该说人们并不在它所是的地方找到它。它 缺失它的位置 ,拉康说。 而且它也缺失它自己的同一性、相似性、平衡、起源。因此,关于它激活的两个系列,人们将不会说一个系列是原始的,另一个系列是派生的。当然,这两个系列彼此是原始的或派生的。它们彼此是相继的。但是,相关于它们在其中进行沟通的层级,它们是严格同时发生的。它们同时发生,但它们从不平等,因为层级有两个面孔,总是一个面孔缺失另一个面孔。因此,层级的职责是在一个它建构为能指的系列中处于过剩之中,但在另一个它建构为所指的系列中处于不足之中:在本性上或相关于自身而被拆散、被弄得不齐全。它的过剩总是诉诸它自己的不足,反之亦然。因而,这些规定还是相对的。因为一方面在过剩中的东西如果不是一个极端变动的 空位 ,那会是其他什么东西呢?而另一方面处在不足之中的东西,难道不是一个极度运动不定的对象(一直多余并一直移位的 没有位置的占有者 )吗?

事实上,并不存在比这样一种事物更奇特的要素,此事物具有双重面孔,具有不平等或不成对的两“半”。就像在游戏中一样,人们参与了空格与棋子持续移位的组合。或者毋宁说,就像在老实人的店铺中一样:爱丽丝在其中体验了“空架子”与“一直在空架子上引人注目的事物”、没有占有者的位置与没有位置的占有者之间的互补性。“最奇特的”(最奇怪的:最不完整的、最不齐全的)是,“每当爱丽丝固定任意一个空架子来准确计算它所承载的东西时, 尤其是这 个空架子一直是完全空着的 ,周围的其他空架子却满得快要爆裂”。这里的东西消失了,她最后以哀怨的语调说道,大约一分钟后,她开始徒劳地追求“一件时而像玩具娃娃时而像工具箱一样引人注目的巨大事物,且 它总是处于她注视的架子之上的架子上 ……我要随着她往上瞧,一直到最高的那个架子。我猜想她将会犹豫不决地穿过天花板!”然而,即使是这个计划失败了:“那件 东西 尽可能平静地穿过天花板,好像它长久以来就习惯了这样做。”

[1] 雅克·拉康著,《文集》( Écrits ),瑟伊出版社,1966年,《关于<被窃的信>的研讨班》(Le Séminaire sur La Lettre volée )。

[2] 克罗索夫斯基著,《好客的法则》( Les Lois de l'hospitalité ),伽利玛出版社,1965年,“告读者”,第7页。

[3] 贡布罗维奇著,《宇宙》( Cosmos ),Denoël出版社,1966年。有关前面所述的一切,参见附录1。 DJ26JZ5F2zEhuc8jX2IvHfEbtru+N1903/aiDKHb+OeIGfwBQzuEobhb08XvoJA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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