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种事,你爸爸有没有说过什么?”背后传来母亲的问话声。我跪在老家的和室房间里,面对着佛坛,双手合十膜拜后敲了钵。照片中的父亲看起来斯文又温柔,正如同他生前的形象。想当初,他突然被诊断出罹患胰腺癌,医生说他来日无多,我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就走了。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坐在对面的母亲拿起桌上的零食不停塞进嘴里。母亲的年纪比父亲小了六岁,但如今母亲已经追上了过世的父亲的年纪。
“千乡,都是你爸爸的错,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也不能怪爸爸。说起来,爸爸也是受害者。”我望着佛坛的方向说道。不,严格来说,根本没有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者。母亲以前就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喜欢把错推到父亲头上。
“关于这种事,你爸爸有没有说过什么?”母亲又问了一次。
“这种事,指的是什么事?”我问道。母亲的问题向来很抽象,让人摸不着头脑。
回想起来,从我小时候起,母亲就喜欢把责任推给父亲,一天到晚不是问“你爸爸怎么说”,就是说“去问你爸爸”。
“你爸爸有没有说过,要是看见了重大案件或事故的预演时,该怎么处理?”
“预演”是父亲发明的说法。父亲认为那就像是提早看了一段“连当事人都没看过的视频”,所以将其形容成“预演”可说是相当贴切。
父亲告诉我关于预演的事,是在六年前,父亲过世的前一天。当时他躺在安宁医院的单人房里,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晚上,他突然把我叫去,还请院方特别安排单独与我见面。我心里自然是一头雾水。他忽然对我说道:
“千乡,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我们的体质的事。这件事,我当年也是听你的祖父说的。”
“体质?”
“你祖父告诉我的时候,我才二十岁。他对我说,我们有时候会看见‘他人的未来’,而且在三十岁到四十岁,症状最为严重。”
父亲听祖父这么说的时候,刚开始还以为祖父想要谈的是青春痘、更年期综合征之类会在特定年龄层出现的症状。我刚听父亲这么说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人的未来?爸爸,你在说什么啊?”当时我的表情想必相当错愕吧。预知未来是科幻电影、小说或漫画里经常出现的情节,但父亲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即使在欣赏科幻作品的时候,也特别重视作品的真实性,经常说出“这么不合理的设定,真是让人兴致全失”之类的感想。相较之下,我欣赏科幻作品的偏好却是越天马行空越好,因此我跟父亲对同一部作品的感想往往大相径庭。正因为父亲有着这样的性格,当他说出“会看见他人的未来”这种话时,我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甚至怀疑是医院使用的药物对他的神志造成了影响。
“千乡,你很幸运。”
“嗯?”
“当年你祖父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几乎没有传达任何细节。他只说‘有时明明没有睡着,却会做梦,而那个梦是现实中发生之事的前兆’。”
“没有睡着,却会做梦?意思是看见幻觉吗?”我带着随口敷衍的心情问道。但是下一秒,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父亲点了点头。从他看我的神情可知,他已明白我想到了那件事。
“不久前,你不是说过吗,每天一到晚上,就会头晕目眩,还到医院做了检查。”
“呃……嗯。”检查的结果显示,我的脑部及双眼没有任何异常,医生说大概只是身心操劳或睡眠不足造成的。那时候我刚到初中教书几年,确实每天过着身心操劳、睡眠不足的日子,因此我完全可以接受医生的推测。
“同样的情况,后来还是常常发生,对吧?到了晚上,常会突然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景象。”
“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敢肯定。”我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因为我不愿意直接承认父亲说得没错,事实上我的症状确实如此,经常会看见一些类似幻觉的奇妙影像。不过我告诉自己,毕竟初中教师的工作就是这么劳心劳力,何况可能只是视觉神经出了一点错乱,反正没有对工作和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就不要太在意了。
“那其实是另外一个人的未来场景。”父亲这么告诉我,“你看见了别人的未来。”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说:“爸爸,你一定是太累了,毕竟住院这么久。”
“不,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你还记得前几年暴发的传染病吗?”
“当然记得。”我说道。当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全世界暴发了一次大规模的传染病,刚开始我以为疫情马上就会得到控制,没想到整个世界就这么瘫痪了将近三年。因为当时每个人都戴着口罩,如今我几乎想不起来大学同学的长相。
“当时的病毒是经由飞沫传染的,对吧?病毒进入我们的口鼻中,在黏膜上繁殖。根据我的推测,我们也是类似的情况。”
“类似的情况?什么跟什么类似?”
“假设某个人的飞沫朝你飞来,进入了你的嘴里,附着在喉咙某个部位的黏膜上,这么一来……”
“我就会生病?”
“不,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你就会看见那个人的未来。这是我在经过各种测试后才得出的结论。虽然这并非一种疾病,但是,一旦感染他人的飞沫,我们就会看见那个人未来的一幕。时间有长有短,短的时候大概只有十秒,长的时候约有三分钟。还有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以三倍的速度播放原本十分钟的事情。那场景有点像是浮现在脑海里,又有点像是实际进入了视野之中。”
“未来的一幕?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人在未来将会看见的某段画面。而且根据我的验证,大概就是第二天。”
“爸爸,你还好吗?”我真正想问的是“你的脑袋还好吗”。父亲的外表依然是一副崇尚理智、讲求实事求是的神态。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脑袋却少了一根螺丝,未免太可怕了。
“爸爸对你感到很抱歉,将这种麻烦的体质遗传给了你。但是爸爸也不是自愿拥有这种麻烦的体质的。”
我很想劝父亲别再说傻话,好好躺下来休息,但我实在说不出口。虽然父亲的这番话实在是荒诞无稽,但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在意。
父亲接着说道:“在看见画面之前,眼前通常会出现一些闪光,仿佛有人在眼前开启闪光灯一样,忽然闪一下,过一会又闪一下。”
“这太荒唐了。”我努力说服自己甩掉想要相信的念头,但父亲所描述的闪光现象,我也确实经历过了。
“刚开始,我也觉得这很荒唐。即使到了今天,我自己依然有点怀疑。但是更让我好奇的一点是,除我们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人拥有相同的体质吧?说不定跟花粉症或过敏一样,很多人都有类似问题。”
“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父亲笑了起来,那神情仿佛突然年轻了好几岁。
“我早就告诉她了,差不多在刚结婚的时候吧。”
“妈妈有什么反应?”我嘴里这么问,其实大致可以想象出来。母亲的反应大概类似得知附近超市大拍卖,说不定嘴里还会大喊一声:“哇,真的假的?”
“‘哇,那可真是不得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母亲总是大而化之,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担忧。“烦恼也无济于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天气不会因为你的心情而改变。”这些都是她的座右铭。
“这个能力……呃,或者说是体质……有没有办法用来得到一些好处,例如用来买彩票,或是买股票什么的?”
父亲听到我这么说,陷入了沉默。如今回想起来,他当时或许很无奈,想告诉我“不仅没办法得到好处,而且还会造成一堆麻烦”,只是最后没有说出口。
“有一次,我看见了彩票的中奖号码。第二天刚好是彩票开奖日,我看见的场景是获奖者对着那个号码大声欢呼。后来我赶紧也买了那个号码的彩票,果然中奖了。”
“真的假的?”
“中了两万日元。”
“呃,有点少。”
父亲没有应话,只是笑了起来,眼角挤出了皱纹。
“能够知道看见的是谁的未来吗?”
“大致上可以推测。就像感染某种疾病一样,只要从潜伏期往回推算,就可以猜出大概是被谁传染了。当然如果是在高峰时段的电车里被传染,就没有办法得知传染的人是谁了。不过根据看见的画面,往往也能推测当事人的身份。”
“有没有可能被同一个人传染很多次?”
“这是个好问题。”父亲说这句话似乎并非讽刺,而是打从心底感到开心,“这毕竟跟感冒不一样,似乎没办法产生免疫力,所以有可能重复感染。不过我跟你母亲在一起生活,也没有每天都看见她的未来。可见应该是有时候会感染,有时候不会。当然也有可能是感染过一次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度感染。”
我感觉好像还有很多问题应该问清楚,脑袋里却一个具体的问题也想不出来。我不禁有些焦急。
“简单来说,就像是预演吧。”
“咦?”我心想,父亲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我只是……我们只是稍微看见了当事人第二天的经历的预演而已。”
“呃……”
“还有一点,预演画面或许是当事人第二天印象最深刻的场景。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
“印象最深刻?”
“就是对当事人而言,那一天最精彩的片段。当然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平凡场景也不少,但是相较之下,还是有许多跌倒或是手指被门夹到之类的小意外。电影预告不是会播放特别精彩的部分吗?这也是一样的意思。”
“哦……”
“当年你祖父告诉我这件事,是在我刚成人的时候;第一次看到预演,则是在我二十五岁左右。刚开始只是偶尔看见,后来频率越来越高,差不多到三四十岁的时候达到巅峰。虽然还不到每天都看见的程度,但大约两天就会看见一次,一星期看见四次左右吧。”
“这么多?”当时我虽然这么说,但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也确实到了每星期看见两三次幻觉的程度。
“我一直烦恼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打从你出生,我就开始烦恼这件事。”
“怎么到今天才突然决定要说了?”
“或许是因为我突然想要看一看儿子惊讶的表情吧。”
我愣了一下,立刻表达心中的不满:
“为了取悦自己,不惜让儿子不知所措?”
“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
“什么最后一次,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我说道,事实上那时候的父亲看起来稍微恢复了一些活力,“爸爸,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你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吧?”
“我们不会看见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口水不会把疾病传染给自己,对吧?我们的情况也一样,不过……”
“不过什么?”
“有时透过别人的预演,也能知道自己的状况。”
“什么意思?”
“举例来说明好了,我看见了你的明天,而且是正在和我见面的场景。我就可以由此推测,我们明天一定会见面。”
“原来如此。”这种程度的预知,似乎没有办法运用在任何事情上,我不禁感到有些沮丧。
父亲又是一阵沉默。他原本已经眯起了眼睛,接着却又突然猛眨双眼,简直像是心中有着“还有话没有说完”的使命感。
“我要给你一个建议。”父亲说道。什么想要看见儿子惊讶的表情,或许只是他的借口。他的最终目的,或许是要告诉我这个建议。“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就是没有办法做到。”
“嗯?什么意思?”
“你要学会遗忘。”
“爸爸,你终于开始语无伦次了?”
父亲并没有理会我的调侃,接着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预演的内容大多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只是某个人第二天所看见的场景,即使是精彩片段,通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是跌倒受伤、被上司责骂,或是情人提出分手而已。然而在当事人的眼里,那也可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对吧?”
“或许吧。”
“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可能会想要把看见的内容告诉当事人。”
“例如你明天会跌倒?”
“如果是跟自己很熟的亲人朋友,当然可以给对方建议。就像你母亲,已经不知道被我救了多少次。一下子弄丢自行车的钥匙,一下子弄丢钱包。”
“妈妈简直是粗心大意的代名词。”
“但是在实际的生活中,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谁的预演。即使知道‘一定是被当时遇上的那个人传染了’,我们也很可能不会再跟那个人遇上,当然也不知道对方的联络方式。绝大部分的预演都是这样的情况。即使得知对方会遭遇不幸,往往也没有办法警告对方,当然更别说帮助对方了。”
“噢,原来如此。”我随口说道。当时我没有细想,心里只觉得“嗯,确实如此啊”。
“这其实挺让人难受的。”父亲痛苦得五官扭曲,却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这不能算是罪恶感,只能算是一种长期累积的无力感吧。明明一再提醒自己别在意,内心还是会一再受到打击……”
那时候我才知道,父亲经常到精神科接受治疗和开药。“所以最好趁着还年轻的时候,找到合适的医院和医生。”父亲如此建议。
“会造成那么大的负担?”
“不是我要吓你……如果单从每一次的经历看,都是一些小事,毕竟不是什么世纪重大事件。但是‘明明知道却无法阻止’的事实却会持续对大脑造成负担,不知不觉间,使我变得心情郁闷,晚上也不得安睡。因此,我只能给你这个建议……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尽量别在意。”
我这才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点点头,问道:“既然是飞沫传染,有没有可能靠戴口罩来避免?”
“戴口罩当然有一定的效果。”父亲一脸遗憾地说道,“但只要露出一点缝隙,就有可能感染,何况吃饭、工作的时候必须把口罩拿下来。除飞沫以外,喝同一瓶饮料也会感染,难以完全预防。而且,既然你的身份是老师,总不能完全不让学生看见你的表情。毕竟这不是疾病,不太可能一直戴口罩来防范。”
“这么说也有道理。”即使平常戴着口罩,跟同事聚餐喝酒的时候还是有可能被传染。
“除非你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某人的预演,那你最好戴着口罩。平常基本上还是要抱着一定会看见的心情,尽量告诉自己别在意,否则精神一定会吃不消,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量把这件事情忘记。”
“没错,就是这样。”父亲笑着点了点头。
“我得整理一下思绪……或许应该说,我对您的话还是半信半疑。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先回去了。”
我说完这些话之后站了起来。
“明天要上课?”
“明天是星期日,我会在家里休息。”
“下星期学校会很忙吗?”
“试卷都已经发回去,也讲解完了。下星期我会再找时间来。”虽然母亲每天都在医院照顾父亲,但我也告诉自己尽量抽空来看他。何况关于预演的事情,我还有一些细节想要问个清楚。
“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明天见。”父亲挥手说道。
“我明天不会来啦。”我苦笑着走出了病房。没想到那是我与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过了一阵子,我才猜想到,父亲那天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第二天会过世了。他多半是看见了母亲的预演吧。如今的我,已完全能想象当时的状况。母亲可能打了个喷嚏,或是和父亲喝了同一杯饮料,让父亲感染了。父亲看见第二天母亲哭泣的场景,因此推测自己会在一两天内过世。
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父亲还能保持冷静?这让我不禁对父亲既佩服、尊敬,又心怀感谢。多亏了他,我对死亡已不再那么恐惧。
“爸爸叫我不要太在意。他说能够看见未来,对精神是相当大的负担。”
如今的我,已累积了不少目睹预演的经验,因此完全能够体会当时父亲想要表达的意思。每当看见令人难过的预演时,即使一再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别放在心上”,终究还是会耿耿于怀,导致心情闷闷不乐。
“虽然妈妈也不是很懂,但这似乎有一些煎熬之处吧。”
“是啊,非常煎熬。”我差点忍不住这么说,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当我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蓦然有种盒盖松了的感觉。在我的脑袋里——不,或许该说是心里——有一个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打开的盒子。我察觉那盒子的盒盖松了,于是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爸爸并没有跟我说,遇上新干线事故这种大事时该如何处理。”为了保持冷静,我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爸爸,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当初他实在应该留下一本Q&A问答集。”
“是啊。”母亲难得露出了寂寞的表情,“不如由你来写吧?”
“嗯?”
“Q&A问答集呀。看是要写奥特Q ,还是奥特曼A [1] 。先写下来,将来才好传给你儿子看。”
经母亲这么一提,我才惊觉自己将来可能会有孩子。当孩子长大成人后,我也必须把这个体质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也会遗传吗?”
“我怎么会知道?”母亲一边将零食塞进嘴里,一边说得好像这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内一样,“总而言之,你救了那个学生,这不就够了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却感到胃部异常沉重。那场东北新干线的脱轨事故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查明原因。调查人员似乎没有发现机械运作上有任何问题,因此怀疑事故可能是强风之类的天气因素、动物出现在轨道上、人为疏失或蓄意破坏所致。虽然没有人在这场意外中死亡,但受伤人数似乎相当多。
我救了里见大地和他外婆,却没有办法拯救其他受害者。
想到这里,我立刻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外。这正是父亲所担忧之事。决不能太过在意。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看来今天睡前最好吃颗精神安定剂。
“或许这么说听起来很无情,但妈妈认为有些事情是无法阻止的。”母亲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说得满不在乎。这句话也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接下来你要怎么办?继续编算命师的故事吗?”
“算命师?”
“你不是跟那个学生说,有个算命师算到了新干线会发生意外吗?你明天到学校,那个学生一定会问你算命师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帮人算命。那个学生姓里见,是吗?他搞不好还会到处向人吹嘘这件事情呢:‘檀老师好厉害,他认识一个超凡的算命师,算到了新干线的事故。’”
妈妈这番话说得一针见血。年轻人之间会通过社交软件迅速传递信息,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改变。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例如在网络上发现什么好笑的视频或是有趣的新闻,年轻人通常会马上告诉朋友。即使只是同学说的一句无聊话,也会很快传遍整个班级。
多亏了班主任认识的算命师,自己才免于遭遇那场全国皆知的重大事故……这么耸动的话题,学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所有人。
我可以想象,明天一到学校就会被学生包围。“老师,你好厉害”“老师,你太强了”“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师,能不能帮忙介绍那个算命师”……学生一定会像这样七嘴八舌地对我说个不停。我不禁开始烦恼,是不是应该先帮那个不存在的算命师想个全名。
[1] 1972年播出的日本特摄剧,为奥特曼系列的第五部作品。通常译作《艾斯奥特曼》( Ultraman Ace ),此处为与前文“奥特Q”对应“Q&A”,故直译为“奥特曼A”。——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