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王勃身上,不过这一次的他们并没有再次上前围观,因为写诗不像是写文,绝对是忌讳被别人打扰的。
何况一首诗最多也就八句话而已,等王勃写完了之后,他们自然就能随意欣赏了。
时间流逝,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终于,思索良久的王勃总算是提起笔,然后洋洋洒洒地开始写了起来。
“动了动了!王子安终于动了!!!”
眼看着王勃终于开始动笔,所有人都是神情一震,险些忍不住直接上前查看,但一想到这样会影响到王勃的思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动。
王勃此时并没有去看其他人,也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人的反应,此时的他已经理顺了所有思绪,整首诗的内容,基本上都已经在脑海中成型了。
时间不长,一首七言律诗便是跃然纸上,当最后一个字完成之后,王勃拿着笔站定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这才把笔放回到了笔架上。
下一刻,他更是把写好了的诗篇直接倒扣在桌案上,然后对着所有人露出一抹笑容。
“子安,你可是已经写好了?”
眼看着王勃停下,都督阎伯屿第一个上前一步,对着王勃询问道。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所有人的目光却是全都聚焦在了王勃脸上,显然都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回阎都督,在下已经写好了。”
王勃嘴角微微扬起,对着阎伯屿点了点头道。
“既然写好了,何不快些拿来展示给大家一看,为何要倒扣在桌案上?”
阎伯屿目光一闪,随即满是好奇地询问道,不明白王勃这是要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
“都督见谅,还请都督容在下说几句。”
王勃歉然地拱了拱手,随后也不待阎伯屿说什么,便是继续开口道,“今日承蒙都督和诸位的厚爱,让在下能够两次尽情抒怀,怎奈在下琐事缠身,还要赶往交趾去探望家父,所以必须得先行一步了。”
今日的局面,他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在场这些人,水平貌似都很一般,如果他继续在这里逗留的话,那么这些人恐怕根本就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写诗作词。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他离席,才能让这些人彻底放松下来,然后该怎么玩怎么玩,不至于谁都不敢出手。
“什么?你要走?!”
等到听了王勃的解释,阎伯屿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神情一怔,没想到好端端的,王勃竟然要半路离席。
“子安呐,难道是本官招待不周么?为何非要匆匆离去啊?”
阎伯屿有些不能接受王勃中途离开,下意识的,他想到了自己之前无故离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怠慢,让这位大才子感受到了不满。
“阎都督哪里的话,都督盛情款待,没有任何的不周之处,只不过此去交趾路途遥远,而晚辈又异常思念家父,所以想要抓紧时间赶路,还望都督和诸位前辈多多见谅。”
王勃早就想好了借口,所以毫不犹豫地笑着解释道,至于这些人信与不信,那就不是他所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啊这…………”
听到王勃竟然是因为思念父亲想要抓紧时间赶路,众人都是有些将信将疑,但王勃的这个借口倒是还算合理,至少对于尽孝之事,他们根本挑不出任何的问题来。
阎伯屿的目光闪了闪,却是突然有些明白王勃的心思了。
“哈哈哈,难得子安竟然还有这等孝心,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就不再为难你了,本官差人送你一程。”
今日之事发展到现在,如果王勃依旧在场的话,其他人确实很难出手,毕竟,在王勃这等高手面前,其他人都会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也只有王勃离开,在场的众人才能彻底安心,今日的宴会,也才能正常的运行下去。
念及此,他当然也就没有了挽留王勃的理由。
“别别别,都督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过重的行李,所以无需都督费心护送。”
王勃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因为他真的不需要。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本都督就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到达交趾见到令尊!”
阎伯屿也没有继续坚持,因为原本也就是随便客气一句而已,送与不送差别不大。
“多谢都督,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告辞了!”
王勃感激一笑,先是对着阎伯屿拱了拱手,随后又跟在场的其他人拱手示意,最后更是看向刘子墨以及李青郭胜三人,对着三人挑了挑眉,也算是一种区别对待吧!
“王兄…………”
刘子墨三人都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没想到王勃竟然这就要告辞了,合着他们的想法,还想找机会再跟王勃喝酒畅谈呢!
不过他们三个也明白,他们跟王勃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之人,以他们三人的那点儿学问,恐怕给王勃提鞋都不配,而王勃能够赏脸跟他们三个同案而饮,已经算得上是够意思了。
所以,虽然心里有不少的话想说,但三人最终也没有说出口,而是纷纷对着王勃拱了拱手,眼底充满了不舍之色。
王勃没有再多言,在跟众人道别过后,他这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快快快,快看看王子安到底写了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观了。”
“我也是我也是,序文写的那么好,想必诗文肯定也不会差。”
“那是自然,人家的才华摆在那里,绣口一吐便是出口成章,自然没有太差的可能………”
等到目送王勃离开,众人再也压制不住好奇心,纷纷来到桌案前,然后把王勃扣在了桌子上的宣纸翻了过来。
下一刻,一首七言律诗工工整整地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然后就是不约而同的大合唱。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自流?”
“咦?怎么回事,为何这最后一句少了一个字?!”
“好诗,好诗啊,王子安此诗虽不及序文那般惊才绝艳,但也绝对堪称精品,就是这最后一句,为何会少了一个字呢?”
“这么好的一首诗竟然独缺一字,岂不是太可惜了?可为什么会缺一字呢?以王子安之才,完全不应该出现此等情形吧?”
“不对,你们看,这里是王子安故意留下的空白,也就是说,王子安是故意留此一字给我等,要让我等为他添上这一笔!”
“对对对,定是如此,可这里应该是什么字呢?槛外长江……自流………有了,槛外长江水自流!诸位以为如何?”
“开什么玩笑,水自流?亏你想得出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更是直接坏了整首诗的意境。”
“就是就是,要我说,这里应该是一个独字,槛外长江独自流,这才符合整首诗的意境。”
“独自流?这个可以,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独自流………意境上完全对得上,完美呈现出了那种孤寂之感。”
“非也非也,我觉得这个独字也不好,江水悠悠,非众非寡,何来独自一说?依我看,这里用一个犹字更为恰当,物换星移,唯江犹在,这才是前后呼应。”
“槛外长江犹自流?不行不行,还是感觉不怎么恰当,意境甚至还不及独字…………”
整个大厅瞬间吵得不可开交,对于王勃的这首诗,大家全都给与了极高的评价,但就是最后空白处的这个字,却是让众人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在场都不是庸人,可这个空白处究竟该填何字,大家一时之间着实想不出来。
无论是独字还是犹字,总感觉欠了那么一点儿意思,更是配不上王勃这首诗的意境。
“好了好了,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的有什么用?就凭尔等的才情,难不成还能比得上王子安么?”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旁的阎伯屿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王子安还没走远,你们派个人去请教一下不就成了么?这一字,尔等是填不上的!”
不是他瞧不起这些人,这首诗的意境孤寂中透着一丝苍凉,明明感叹人生苦短,却又隐隐约约在暗示江水永恒。
所以这空出来的一个字就显得尤为关键,这一字的好坏,将直接影响整首诗的境界,独字也好,犹字也罢,都只能拉低整首诗的水准,肯定是不合格的。
“这这这…………谁去问?老头子我腿脚不好,恐怕追不上年轻人的脚步啊!”
“我这昨日崴了脚,恐怕同样追不上王子安,否则我就去问了。”
“咳咳咳,我最近偶感风寒,浑身无力,走不了几步就得歇上好一阵子…………”
听到阎伯屿之言,在场的众人都是目光闪烁,随后纷纷为自己找借口道。
这个时候如果追上去询问王勃,那么无疑就是在当众承认自己不如人家,虽然这就是事实,但知道和表现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谁也不想完全沦为他人的踏脚石,否则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么?
“这有何难?既然诸位都不愿意去问,我去!”
就在这时,刘子墨再一次跳了出来,话音未落,他便是直接朝着门外追了出去,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见此,众人这才纷纷放下心来,但同时也难免有些羞愧,总感觉自己是又菜又要面子,简直就是虚伪至极。
其实就算他们当众承认自己不如王勃,也根本不会有人嘲笑,说到底还是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呵呵,这个刘子墨真是不错,年轻人既有冲劲儿,又有担当,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看来司澧县县丞的职位总算是找到好的人选了。”
就在众人心下纠结之时,阎伯屿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却刚好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
而听到阎伯屿竟然要让刘子墨去做县丞,所有人都是心神俱颤,尤其是那些没有官职在身的年轻才子,一个个更是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就是因为刘子墨主动提出来要去询问王勃,竟然就受到了阎伯屿的关注和赏识!
虽然县丞只是个小官,但那也是实实在在地走上仕途了,尤其是得到了阎伯屿的认可,今后的前途简直不可估量!
这一刻,所有人对刘子墨都羡慕得要死,更是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握住如此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