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之后,颜家才发现颜君旭居然不知何时偷溜了出去。颜老爷暴跳如雷,胖胖的身体像是个球一般在厅堂里跳来跳去。而颜夫人只顾抹泪哭泣,如此大雨,又逢地震,也不知儿子在外面会不会遇难。
两夫妻折腾了半日,好不容易挨到雨势渐歇,就赶紧打发所有的家丁出去找颜君旭。
可外出寻找的家丁们还没回来,颜家的门口,就多了个身披蓑衣,浑身湿泥的泥人。
颜夫人眼尖,发现这泥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而颜老爷见他如此狼狈地回来,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藤条就又要教训他。
哪知他刚刚举起手中的藤条,一直默不作声的颜君旭,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别以为你跪下求我,我就会饶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你、你不在家中读书,又去哪里撒野了?”颜老爷气得浑身直颤,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爹,我想去读书!送我去书院吧,我要进京赶考,金榜题名!”颜君旭抽噎着说,一字一句都无比坚定。
颜老爷从未在儿子嘴里听到过“读书”二字,手中的藤条登时惊得掉在了地上。知父莫若子,颜君旭见父亲这模样,知他这是不信自己,忙又重复了一遍。
“儿啊,你终于开窍啦,不负为父的一番苦心呀……”颜老爷自这个儿子开蒙,就从未听他说过一句如此顺耳的话,激动得抱住儿子痛哭流涕。
“父亲啊,儿子只想快点去读书……”颜君旭也抱着胖胖的颜老爷,毫不客气地把身上的泥都蹭到了父亲身上。
颜老爷哭了一会儿,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圆润的脸庞上升腾出一股杀气,“为父要送你去最好的书院,白鹭书院!华国近几年一半的人杰都出自那里,我儿如此好学,一般的书院也太委屈他了!”
颜君旭也没想到父亲会如此激动,他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去他乡求学,至于去哪里倒是无所谓。
于是三天后,颜君旭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山脚下的县城,踏上了求学之路。县里的百姓听说木工呆子颜君旭要去念书了,像是见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都纷纷跑到路边看热闹。
结果为他送行的人足有百十人之多,蔚为壮观,只是这些人脸上或戏谑,或鄙夷,或是在忙着看热闹,没一个相信他会金榜题名,科举高中。
颜君旭年轻的生命中,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仍沉浸在与鱼翁阴阳相隔的悲伤中,对送行的乡亲视若无睹,骑在青驴背上,失魂落魄地踏上了赶考之路。
远山之中,烟雾笼罩之地,身穿樱色衣裙,头戴金环的珞珞,正坐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跟几个美人玩闹。
地震当日,她与颜君旭分别后,就跑回了青丘,但眼前却总出现奇怪的幻象,想又想不通,令她心结难解。本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她,这几日净跟青丘的姐妹们混在一起,玩闹调笑,寻求安慰。
这些或清纯或妖娆的女子都听到了风声,知道她明年要历天劫,纷纷向她传授经验。
“你可以躲在个行善之人的床下,若是个颇有修行的和尚就再好不过了!”
“不然就跑远点,去大漠敦煌,据说那里根本没有雷雨,挨过这几日,就是渡劫成功。”
“不过奶奶说我少了一颗灵珠,是过去给了人类了,得先把那珠儿拿回来才能渡劫……”珞珞叹了口气,秀眉皱成一簇。
几个美女听了,立刻倒抽一口凉气,纷纷说人类最是贪婪,一定会借此机会,提非分要求。
“就像我的哥哥,跟个人间女子交好,结果被抓住把柄利用至死,连皮毛都被做成了围脖……”一个妩媚风情的白衣女子,以袖抹泪道,“从此我只穿白衣,就是为他服丧。”
“你这小妮子,真是爱作怪,你之前明明跟老身说过,自己适合白衣。至于你的兄长,他跟人类的女子成婚,跟老身许诺过终身不回青丘。”
一个苍老的声音地打断了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却是整个青丘最德高望重的狐狸奶奶到了。
但见她手持紫檀木杖,白发上戴着鲜花花环,一袭紫衣紫裙拖曳及地,如一团朦胧的烟霭般走了过来。
年轻的狐女们都畏惧她的威严,立刻作鸟兽散了。珞珞也想开溜,却被她叫住。
“前几日山中地震,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她将手杖放在地上,坐在珞珞身边,满怀关切地看着她。
珞珞眼前闪现出一个浑身污泥的人,但不知为何,她却不想说:“有看到……又没看到,因为是个泥人……”
狐狸奶奶皱起了眉:“泥人?怎么你没看到他的面容?”
“嗯,而且我是偶然撞入他怀中的,惊慌之时,实在没顾上那么多。”
狐狸奶奶叹了口气:“看来这都是天意,令你们见面也不能相认……天意既然如此,你想取回灵珠,估计会劫难重重。”
“啊?我、我看他也不似坏人啊,怎会劫难重重了?”珞珞吓得瞪圆了眼睛,她还记得被颜君旭抱在怀里的感觉,他的胸膛温暖而宽阔,像个舒适的垫子,这几日她回想起来,还颇为留恋。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狐狸奶奶忧虑地叹气,“你不想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哼,看不看也无所谓,我本来不想取灵珠,甘受雷罚,可听您说什么天意要我历劫,我却突然想试试,到底有什么劫难?”珞珞冷笑一声,已经不见了平日里的娇憨天真,露出了一对虎牙,眼神也变得冷酷。
狐狸奶奶从怀中珍而重之地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铜手镜,镜框上花冠缠绕,雕刻精美。“你不想看,我还好奇哩,这是我青丘狐族秘宝之一,因为他身上有你一枚灵珠,也能看到他的踪迹……”
“奶奶,你不是说这镜子是你年轻时的定情之物吗?怎么又变成青丘秘宝?”
“狐狸都惯爱骗人。”狐狸奶奶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刹那之间,脸上皱纹仿佛褪去,华发变成青丝,又是几百年前的那个娇俏少女了,“况且这世间的事,若都实话实说,便无趣得很了。”
珞珞皱眉看向镜中,只见光滑的镜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穿蓝衣的书生。他骑着一头青驴,背着如小山般的冗繁的行李,走在颠簸的山路上。书生身体伏在驴背上,左摇右晃,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这是在赶路?难道他离开青丘了?”
“正是!三日前出发的,如今应该到了允州。”
珞珞一跃而起,美目中精光四溢,“我这就去会会这书生,看到底有怎样的劫难在等着我。”
她说罢身影一晃,已经化为一只毛发火红的小狐狸,几个起落就窜出了树林。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个无拘无束的山野小狐,不知不觉地被命运的大手推着,踏上了一条崎岖道路。
深山之中,身材高大的蓝将军,正跟几个黑衣人一起站在公输遗冢之中。长明灯灯火忽明忽暗,将他们的影子映得扑朔迷离,如鬼似魅。
“属下们赶到此处时,就是这样了……”一个黑衣人躬身汇报,他没敢说他们中计掉落进陷阱,只说被地震耽误了。
“哦?这些人类跑得倒比你们都快!”蓝大人踢了踢洞中的几具死尸,不满意地瞪着他们,“你们可是长着四条腿呢?是不是以后也想只有两条腿?”
几个黑衣人吓得瑟瑟发抖,一个胆大的继续道,“属下们知错了,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什么收获?你找到了公输子的手记吗?”
“遍寻不获,连青砖我们都翻开了,没有任何发现,应该是有人拿走了……”他哆哆嗦嗦地捧上了一条黑色的丝带,“这、这是我们在棺木中发现的,手记应该是被此人拿走了。”
“这破布条是什么?”蓝将军将布带拿过来,皱了皱眉。
“是书生巾,我见那些赶考的学生们都戴着这玩意儿,好像谁没戴,就是没读过书似的。”
“怎么会有书生来这山里?他们不都该忙着读书应考吗?”蓝将军若有所思地揉着下巴,“不过不能放过这条线索,去找找附近的书生,有谁最近进过山?”
几人俯首称是,山洞之外,风云际会,浓重的白雾如海潮般弥漫,遮蔽了连绵不断的青山,令偌大的世界也变得神秘莫测。
颜君旭一路上被驴颠得七荤八素,足足走了五日,才抵达了位于允州的驿馆。驿馆中的住客一半是行商走贩,一半是赶考读书的学子。
于是盛暑之中,小小的驿馆便出现了个怪象,左厢的旅人在喝酒划拳,喧嚣吵闹,右厢的客人们则在摇头晃脑地背书,什么“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等。两厢客人各分天下,互不干扰,仿佛被一面看不见的墙壁隔开了一般。
颜君旭也混在这些学子中,但他却没有背书,而是打开了一个油纸包。这是鱼翁的遗物,他这几日悲伤抑郁,难以遣怀,一直没有勇气看看这是什么。来到驿馆后,身边人声鼎沸,似也冲淡了哀伤,他才打开来看。
鱼翁留下的会是什么?看他死时的状态,显然并非人类,非鬼即妖,他留下的物事,会不会是妖物?
可当他打开纸包时,却见里面只放着一本普通的旧书,封面以篆字写着“公输造物”四个字。
书只有封面,没有封底,像是被人从整本书上撕下的一部分。
“夫机关术者,乃天下秘术之首,为安邦定国之术。君子得之,必自强;小人得之,必自毁。”
当他看到第一页上写着的字时,忍不住笑了:“写这书的人好自大,他怎么知道看书人的品性,猜到各人的结果?”
但他在看到第一章后,笑容就渐渐消失了。因为第一章的名字是“四两拨千斤”之术,讲的即便是羸弱小儿,也能搬动巨石的办法。
他如获至宝,捧着书细细钻研,还把随身携带的纸笔掏出来画出一个个图案。连天何时黑了都不知道,更没有发现,身边已经多了个人。
那是个身穿月白色布袍的书生,他皮肤白若凝脂,容貌俊秀,一双剑眉下双眸如星,悬丹鼻下红唇微翘,堪称是个绝色美少年。虽穿着粗陋布衣,也难掩风姿。
驿馆中烛光昏暗,颜君旭累得眼睛酸涩,才伸了个懒腰。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如珠似宝的眼睛,对方显然已经观察他许久了。
四目相对,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登时一荡,连忙别开了脸。而对面的书生显然也觉得不妥,飞快扭过头,却低声说:“原来他没有我想的那般丑陋……”
颜君旭忙将书揣到怀中,只见驿馆大堂中已经空荡荡的,白日里喝酒的行商和读书的书生们,都不知去哪了。
“这位兄台,可是在找人?”美少年见他茫然四顾,好奇地问。
“我只是不明白,怎么看了会儿书,人都不见了呢?”颜君旭挠了挠头,迷茫地答。
“因为此时已是亥时,他们都回房休息了,只有这位兄台你苦读不止,废寝忘食,今年的科考榜首,非兄台莫属呀!”白衣书生笑嘻嘻地答,一双妙目在他画图的本子上溜来溜去,似看破了他的秘密。
颜君旭被他说得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忙把残卷和本子都放在的随身背着的布袋中,朝这美貌书生作了个揖。
“我叫颜君旭,不知这位学子如何称呼?”
“我姓‘珞’,单名一个‘珈’字,大家都叫我珞珞,哦,不,是珞珈。”白衣书生微笑着说,“我今日赶路颇费周折,晚上才到,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厅堂中孤灯独明,颜兄一人在此苦读,也是有缘吧。”
“珞君谬赞了……”颜君旭头越来越低,连忙要回去休息。
可他刚要转身,就被珞珈拉住了衣袖,灯火下,但见他肌肤莹白如玉,一双略带棕色的瞳仁含笑看着他,“颜兄,长夜漫漫,不知能不能陪小弟喝两杯?”
夜阑人静,花木飘香,颜君旭仿佛被狐鬼迷惑了似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珞珈叫来小二,让他宰只鸡烧了,又让他端出几坛黄酒,要跟颜君旭共饮。颜君旭见他如此热情,也不好推却,而且这是他孤身外出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难免有些激动。
鸡很快端上来,驿馆厨子没什么手艺,只炖熟了放些佐料,图的是简单方便。珞珈吃了两口,就觉得索然无味,忍不住跟他说,“你吃过一种黄泥包的鸡吗?可比这种鸡美味多了。”
“你说的是叫花鸡?这有何难,我跟耕作的农民们学过。”颜君旭立刻来了精神,说起了叫花鸡的做法,末了还补了一句,“前几日我看有个呆子在山中烤鸡,烤得半生不熟根本没法下嘴,幸而我会做这叫花鸡,给补救好了。”
这番话听得珞珈又惊又怒,但很快俊美的面容就恢复了平静。他一杯接一杯地劝酒,没一会儿就将颜君旭灌醉。
“竟说我是呆子!我看你才是呆子!”在扶他回房间时,珞珈气得伸出玉指,在他脸上狠狠地拧了两下。
颜君旭一吃痛,顿时酒醒了点,只觉得自己依偎在一个又香又软的身体上,说不出来的舒服,忍不住摸上了珞珈的头。
他似乎在哪里也摸过这种柔软温暖的物体,手指还搓了搓,留恋至极。珞珈再也忍耐不住,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下彻底将他打醒了。
“珞君,我好像做了个梦……”颜君旭被他打得倚在走廊的墙上,迷迷糊糊地说,“好像梦到了一只小狐狸,我摸了它两下,就被打了。”
“颜兄一定是喝多了,小弟这就送你去歇息。”珞珈笑嘻嘻地托着他,把他推进了“卯”字房。
颜君旭认得这是他的客房,回头看看一直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的珞珈,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珞、珞君,你、你想干吗?”他在私塾读书时,听说有些文人有断袖之癖,可哪想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了。
哎,一定是自己容貌出众惹的祸。虽然平日不修边幅,他也知自己长得不丑,怪不得这珞珈一见到自己就请客喝酒呢。
他正暗自惶恐,却见珞珈也大大咧咧地走进房间,一头就躺在了床上。
只见房中有三张床,还有一个书生早就睡着了,鼾声如雷。而珞珈就躺在靠墙的那张床上,脚下还堆着行李。
他立刻明白是自己想错了,他的行李是驿馆的小厮帮忙搬上来的,根本不知道原来这“卯”字房是三人同住的。
颜君旭酒气上涌,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他刚刚沉睡,一直假寐的珞珈,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仁是棕色的,比寻常人浅了许多,像是剔透的琥珀,在黑夜中看了有些诡异。
“珠子在哪里呀?”他凑到颜君旭身边,伸出鼻子闻来闻去。纤纤玉手并指如刀,在他露出的脖颈上来回划着。
书生珞珈,正是狐妖珞珞假扮的。她跑出青丘,很快就超过了颜君旭,可学子众多,她又不知他的面容,就提前在驿馆等候。这晚颜君旭孤身一人在空旷的厅堂中苦读,她闻出了他身上的味道,与曾在山中见过的泥人一模一样。
她刀锋般尖利的手指,停在了颜君旭的胸口,感受着心跳的起伏。只要她轻轻一按,这少年书生就会死于非命,而体内的灵珠,她也能轻易取出。
就在她露出贪欲之时,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躺在血泊中的男孩,吓得她急忙缩回了手。
狐狸奶奶说过,失去的灵珠也承载了她丢失的记忆,万一拿回来了,发现他对自己有恩怎么办?岂不是铸成大错?
颜君旭在酣睡中感受到了杀气,他哼了一声,浓眉微皱。月光之下,他头发虽然乱糟糟的,但皮肤光洁,鼻梁挺拔,长长的睫毛轻颤,竟有几分俊秀。
珞珞心中一动,有些不忍心下手。她眺望着窗外的月光下起伏的山岭,想到了前几日的地震,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哼,笨蛋才会双手沾血,本姑娘才不做呢!”她拍了拍手,睡回到自己的卧榻上,轻哼着道,“且等明晚,自会让你将灵珠拱手送我。”
次日颜君旭喂饱了他的小毛驴,刚打算上路,就被珞珞缠上。这个俊逸脱俗,不沾人气的美貌公子,居然提出要他一起去驿馆周围逛逛,毕竟是第一次到允州,要体验一下当地人的生活。
可她一开口,颜君旭就打量着他一袭光鲜的衣饰连连摇头,怎么也不信他会去体验生活。
“颜兄,若是考场上有关于治国的题目,你我多了解些各地风土人情,可是大大有利呀。”她巧舌如簧,早就想好了理由。
颜君旭抓了抓脑袋想了想,这话很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可出乎珞珞意料的是,颜君旭这个读书人不往城里跑,专门往田间地头钻。一天下来,他帮几个农民改进了犁田的犁,又修了两架摇晃的水车。
每次他都说着“这有何难”,卷袖便上,如变魔法般将这些农具修理得焕然一新。看得珞珞啧啧称奇。她第一次见到机关,觉得十分新奇,颜君旭忙着修理改造,她蹲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当夕阳西下之时,颜君旭从田间站起,身上又沾了不少泥污,变得面目全非了。
珞珞见他浑身污泥,脸上也有不少泥印,兼之头发蓬乱,像极了田间的稻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笑了一会儿,摆出书生的模样,拿折扇指向了驿馆附近的山崖,“颜兄,此时天色已晚,小弟知道有个绝妙的所在,比驿馆好了不知多少倍,我们不如去看看。”
“这、这不太好吧……”颜君旭看了眼被紫色晚霞包围的黝黑山脉,不想跟他同去。
珞珞在青丘待惯了,周围的朋友都是狐狸,在狐族眼中大山就像家一样舒适,哪有黑天白夜之分,倒忘了人类很少在晚上出门。
她眼珠一转,刚想换个说辞,却见颜君旭不知从哪里掏出把小刀和其他工具,三下五除二就从树上砍下粗枝,削成了两根结实的手杖。
“珞君,山路一定很难走,你我拿着这登山杖才能进山,方才我是怕找不到趁手的木头。”他将其中一根手杖递给了她,坦荡地笑道。
“这么说,你不是怕黑?是要准备登山的工具?”珞珞接过手杖,惊诧地问,“你怎么如此信我?毕竟我们昨晚才认识。”
“当然,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君子,君子行止端方,怎能有欺人之举?”颜君旭率先拿起手杖,向山上走去。
珞珞看着他努力攀爬的背影,扁了扁小嘴,也学着他的动作,困惑地抓了抓脑袋。
“君子”是什么?是不是当了君子,就不能骗人了?可是狐狸却是以骗人为戏,连青丘威望最高的狐狸奶奶,没事都会编排些无伤大雅的谎话,骗小辈们逗趣呢。
她只觉颜君旭格外不同,是无法理解的存在,比她喜欢的迷阵还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