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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啁啾、竹影摇曳的小院

四川眉山,古称眉州。四围山水环绕,峨眉山、乐山、瓦屋山、青城山……山描青黛;岷江、青衣江、锦江……江翻雪浪。眉州城内石板铺街,随处可见青竹生凉、绿荷凝碧。

眉州城中有一大姓——苏姓。古颛顼帝,号高阳氏,其后人昆吾受封于苏地,后世便以苏为姓。唐神龙初年,在皇权的角逐中,唐中宗胜出,顺利复位,曾在武则天手下任宰相的苏味道,被贬为眉州刺史。后苏味道在眉州去世,其一子留居眉州,自此,抽枝散叶,繁衍出眉州苏氏一脉。

宋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九日,眉州苏氏家族多了一个小生命,这就是苏轼。

苏轼最初的记忆从一座小院开始。

小院坐落在眉州城南纱縠行商业街上,清雅静谧的院内遍植花木,池塘闪亮如镜,菜圃生机勃然,水井幽深如眼眸……高高低低的树枝上,缀满鸟巢,终日可闻鸟儿啁啾。

苏轼的母亲程夫人是虔诚的佛教徒,从不杀生,她也告诫家人不要杀生,富有灵性的鸟儿便成群聚集在这座充满善意的小院,对主人报以毫不设防的信任与亲近。

苏轼在鸟鸣声中长大。四岁时,他有了弟弟苏辙。兄弟俩是最好的玩伴,他们常常和亲戚邻居家的孩子们,一起出门疯跑撒欢,到醴泉寺摘橘柚,到石头山捡松果,在牛背上读书,在大地上掏土挖洞,去山坡上种松树,去眉州城里逛蚕市……自由玩乐,让孩子的心灵呈开放状态,这样才能接纳阳光。

后来,到了两鬓泛白的年纪,苏轼曾写下《送表弟程六知楚州》一诗,来回忆童年的快乐。

炯炯明珠照双璧,

当年三老苏程石。

里人下道避鸠杖,

刺史迎门倒凫舄。

我时与子皆儿童,

狂走从人觅梨栗。

健如黄犊不可恃,

隙过白驹那暇惜。

醴泉寺古垂橘柚,

石头山高暗松栎。

诸孙相逢万里外,

一笑未解千忧积。

子方得郡古山阳,

老手风生谢刀笔。

我正含毫紫微阁,

病眼昏花困书檄。

莫教印绶系余年,

去扫坟墓当有日。

功成头白早归来,

共藉梨花作寒食。

他们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自家的小院。苏轼和苏辙牢记母亲的提醒,他们小心地饲喂那些鸟儿,把它们当成真正的朋友,从不用手捉弄。仁爱如种子,在苏轼心里种下,终其一生,都在葳蕤地生长。得到爱,给予爱,爱便会流动,内心将会永如源头活水,富足而充满生机。

院里的南轩,是苏轼的父亲苏洵的书房,满屋藏书,书香盈室。南轩外,有一丛茂密青竹,竹影轻摇,隔窗映在书案上,也映在苏洵伏案读书的身上,那意境可入诗入画,苏轼便也爱上了读书。当父母亲教他认字时,他非常认真,常常大声读书给他们听。在父母耳中,这是世间最美的音乐。

时光在书页上缓缓流过,庆历三年(1043),八岁的苏轼入了乡校,随眉州城内天庆观北极院的道士张易简读书。一年后,苏辙也在此入学,兄弟俩成了同窗。张道士的学生有近百人,就数苏轼和陈太初最聪明,常得老师夸奖。

苏轼的聪明,首先体现在他有着照相机式的记忆力。七岁那年,苏轼遇到一位九十岁的老尼姑,听她讲后蜀末代国君孟昶与花蕊夫人的故事。四十年后,他还清楚地记得老尼姑朗诵的孟昶为花蕊夫人写的词,首两句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以此为题材,苏轼写成了一首著名的词——《洞仙歌》。

仆七岁时,见眉州老尼,姓朱,忘其名,年九十余。自言尝随其师入蜀主孟昶宫中,一日大热,蜀主与花蕊夫人夜起避暑摩诃池上,作一词,朱具能记之。今四十年,朱已死久矣,人无知此词者,但记其首两句,暇日寻味,岂《洞仙歌令》乎?乃为足之云。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苏轼的聪明,还表现在见解胆识非同一般。在乡校时,有人将从京师带来的《庆历圣德诗》拿给先生看,苏轼在一旁偷听,很快便能将其中诗句熟记背诵。后来,他好奇地问先生:“这诗里写的十一位,都是何人?”“这都是朝廷里的大人物,小孩子家不要问。”对于先生的回答,苏轼反驳道:“如果他们是天人神人,我不敢问,如果他们也是人,我为什么不能问?”先生听后很是惊异,便将诗中所写的人物一一讲给苏轼听,并且说这些人之中,韩琦、范仲淹、富弼、欧阳修是人杰。

这四个名字,在苏轼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成了他的精神偶像。当时谁也不会想到,日后除了早早去世的范仲淹,韩琦、富弼、欧阳修均与苏轼的生命发生过交集,尤其是欧阳修。

有一个道士老师是怎样的体验?大概就是让苏轼小小年纪,在儒家主流文化的熏陶之下,近距离感受母亲身上佛教文化的浸润之外,又与道教文化有了亲密接触。儒、释、道三种文化的交织融合,很早便在苏轼心中扎下了根,日后成了一代文豪精神世界的支柱。

读书之余,苏轼、苏辙与伙伴们也会放松放松,或谈天,或做游戏。夏天大雨,枯坐无聊,他们便即兴联句作诗。程建用先吟了一句“庭松偃仰如醉”,杨尧咨接道“夏雨凄凉似秋”,苏轼吟“有客高吟拥鼻”,苏辙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无人共吃馒头”。四人爆笑。

倏忽两年又过,苏轼十岁了。因苏洵要赴京城汴梁(今开封)赶考,苏轼便和弟弟从张道士那里退了学,改为在家跟随母亲学习。从这时起,苏轼开始懂得,天下没有完美的家庭,这个家温馨和谐,不在于万事顺心,而在于父母的认知和处事方式。

苏洵早年不喜读书,他的父亲苏序也不勉强,直到有了苏轼,在程夫人的规劝之下,他才自我觉醒,发愿苦读。因苏洵还未做官,仅靠家中田产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难免捉襟见肘。程夫人毫无怨言,全力支持丈夫读书。出身富贵、知书达理的她放下身段,在操持家事、教育孩子之外,还兼营一些丝织品小生意,以补贴家用。程夫人的宽容,获得了苏洵的感激。父母之间没有互相伤害和抱怨,这将使孩子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充满信心。

程夫人的过人之处还不止于此。

带苏轼和苏辙读书时,喜爱历史的程夫人,常常和孩子们讨论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让他们大胆发表看法。在读《后汉书》时,苏轼读到范滂与母诀别的那一段,感动又敬佩,便问母亲:“若我要做范滂,你会答应吗?”范滂博学刚正,因陷入宦官党争而被捕问斩。程夫人给出的回答是:“你能做范滂,难道我不能做范母?”爱他,就不用爱束缚他,而是支持、鼓励他按自己的想法勇敢去飞。这样的母爱,给予苏轼坚定的意志和追求梦想的勇气。父母亲不经意的一句话,往往会对孩子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

在这座鸟儿啁啾、竹影摇曳的小院,苏轼的人生,从成长的细碎点滴中启程。 FrmG9UENBZqwcTSk2WXlkw2dJiQCSLOsbfXUJe2ONJoXcOzKA+j5f49VDoNZcn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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