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叙事的起源

亲爱的莫里斯：

你还记得1956年的法国短片《红气球》（ Le ballon rouge ）吗？这部短片在法国获得巨大成功，还赢得了奥斯卡奖。影片讲述的是一个樱桃红色的气球的故事。这个气球与其他气球不同，它能够随自己的意志自由移动，像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和想法的生命体。

气球跟随着一个名叫帕斯卡的小男孩——他是影片中的主角，由导演阿尔贝·拉莫里斯（Albert Lamorisse）五岁的儿子扮演——男孩走到哪里，气球就跟到哪里。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时光，一起走过巴黎梅尼蒙坦（Ménilmontant）的街道——路人从未注意到他们。要是帕斯卡坐在学校的教室里，气球就会飘浮在窗外，好像在等待着朋友，守护着他。男孩的祖母想赶走这个烦人的伙伴，气球想尽办法躲避驱赶，重新回到男孩身边。它紧紧压在玻璃窗上，因为它知道帕斯卡就在这扇窗后面的屋里。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它就不能算作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个戏剧性的转折：红气球被偷走了。这对于帕斯卡，对于数百万被感动的观众，都是难以接受的。男孩把被绑架的气球解救了出来，但是危机仍未解除：一群坏孩子朝气球扔石子，红气球最终被击中。气球里的空气泄漏，像是灵魂从躯体中逸出，红气球变成一个毫无生气的软壳。对于“同伴”的离去，男孩十分伤心。在复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不难发现，故事中流露出的荒诞已不再是重点。帕斯卡当然不是在为一个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的橡胶软壳伤心，他悲痛欲绝，是因为他失去了一位亲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