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艘小艇原是经巴尔迪维亚北上的面粉商船的救生艇,不知在哪儿搁浅了。海浪把它抛上岸,现在,它像温驯熟悉的动物,安居在我的小园。好似藏在心头一角历久不去、难以言传的记忆,它存着小小的海草和深水的地衣,微末的绿装饰它的根底。仿佛仍能看到遇难者绝望的痕迹,最后的挣扎里,紧抓大海的骨架,汹涌的风暴正在迫近。趁太阳未落山,我爬上搁浅在小园荒草的小艇。我总带着一本从未翻开的书,在舱板上铺开斗篷,躺看碧蓝无垠的天。旧时的记忆潜在时间的长流,阵阵涌袭。孤独的时候,总有不具名的记忆的匪徒暗中窥伺,灵魂总是格格不入。意外的响动、陌生的低语、被征服的歌声、胜利的新曲,怪异而难以遏制的音乐冲击我的心灵,如同狂风席卷丛林。
女人,那时我爱你并不刻意。没有想你,是因为我的思绪从不为谁流连。像酒醉的鸟,迷途的箭,我的思绪无目的地穿越,迷失在幽暗的远地。我记不得自己,又要如何记得你?
但是,对你的爱比我的自我更内在、更超越。爱之杯,将甘甜的佳酿送到我的唇边。不必特意记得,就像深深镌刻的字迹,只要吹散覆蒙的细尘,我就能看到你;不必特意想念,只要听任心的摆布,我听任了你、归依了你。啊,爱人,你托起我动荡的幻梦,正如同海床载起肆意的湍流与澎湃的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