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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曹刿论战

齐桓公经鲍叔牙暗示,尊管夷吾为仲父,举国听之,但管夷吾仍是不愿就职。

人不走运,喝口凉水也塞牙。曹刿虽说学富五车,求仕不成,经商也不成,没奈何摆了一个相摊谋生。

鲁国虽说打了胜仗,但鲁庄公弄不清胜利的原因,问之于曹刿:“卿何以一鼓而胜三鼓,有说乎?”

鲍叔牙闻听齐桓公有召慌忙进宫,桓公便将与管夷吾谈话的内容简要地复述一遍,满面愁容道:“这管夷吾想与寡人有亲,寡人欲与他结为儿女亲家,他又不肯,这便如何是好?”

鲍叔牙默想片刻道:“‘有亲’,非要结为儿女亲家吗?”

齐桓公道:“有亲无亲,一靠血缘,二靠结亲,寡人与管夷吾,向无血缘,只有通过结亲一途了。”

鲍叔牙道:“先公姜子牙和周文王亲不亲?”

齐桓公道:“亲。”

鲍叔牙道:“他们可有血缘?”

齐桓公道:“无。”

鲍叔牙道:“他们可曾结亲?”

齐桓公道:“无。”

鲍叔牙道:“既无血缘,又不曾结亲,他们为什么还那么亲?”

“这……”齐桓公恍然大悟道,“寡人知道了,寡人知道了!”当即召管夷吾进宫,拜之曰:“寡人之得卿,如同周文王之得子牙。周文王尊子牙为尚父,执父辈礼,寡人则尊卿为仲父,举国听之。”

齐桓公觉着,这样一来,管夷吾再也无话可说,谁知管夷吾仍是不肯就职,任你齐桓公脾气再好,度量再大,也不可能不生气,沉声问道:“寡人欲要拜卿为相,乃是出于一片真诚,卿推三推四,难道是寡人不可教吗?”

管夷吾连连摆手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齐桓公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管夷吾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君侯会弹琴吗?”

齐桓公道:“会。”

管夷吾道:“没有弦您能弹吗?”

“不能。”

“这就对了!”管夷吾侃侃而谈,“臣闻大厦之成,非一木之材也;大海之阔,非一流之归也。君欲成其大志,称霸天下,非夷吾一人可成。”

齐桓公的怒容渐渐退去,和颜问道:“除卿之外,谁可助寡人称霸天下?”

“五杰。”

“何为五杰?”

“就是齐国的五个贤者。”

“哪五个?”

管夷吾屈指数道:“一隰朋、二宁越、三王子成父、四宾须无、五东郭牙。”

齐桓公道:“他们都是贤者,您呢?他们五位和您相比孰贤?”

管夷吾毫不谦虚地回道:“他们不如臣。”

齐桓公道:“他们既然不如您,您举荐他们做什么?”

管夷吾道:“他们虽不如臣,但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臣又不如他们。”

齐桓公来了兴趣:“他们到底强在什么地方,还请仲父明示。”

管夷吾道:“先说隰朋。升降揖逊,进退闲习,辩辞之刚柔,臣不如也,是做大司行的料;次说宁越,垦草莱,辟土地,聚粟众多,尽地之利,臣不如也,是做大司田的料;再说王子成父,平原广牧,车不结辙,士不旋踵 ,鼓之而三军之士,视死如归,臣不如也,是做大司马的料;再说宾须无,决狱执中,不杀无辜,不诬无罪,臣不如也,是做大司理的料;还有东郭牙,犯君颜色,进谏必忠,不避死亡,不挠富贵,臣不如也,是做大谏官的料。君若欲治国强兵,则五杰可矣。若欲霸王,臣虽不才,强成君命,以效区区。”

齐桓公大悦,遂拜管夷吾为相,五杰则各授以职,或大司行,或大司田,或大司马,或大司理,或大谏官,一一如管夷吾所荐。

时隔一日,齐桓公突然将管夷吾召来,满面愁容道:“由仲父并五杰为寡人治国,寡人之幸也。然寡人有三大缺憾,不利于称霸吧?”

管夷吾道:“什么缺憾?臣倒没有听说。”

桓公曰:“寡人不幸嗜好田猎,昏夜还要到薮泽野地,直到田野静寞,不见野禽以后才回来,诸侯使者不得当面致意,百官也无从当面禀报。”

管夷吾道:“这虽然不是件好事,但还不要紧。”

桓公曰:“寡人不幸嗜好饮酒,夜以继日,使诸侯使者无从当面致意,百官也无从当面禀报。”

管夷吾道:“这也不是好事,但是也不要紧。”

桓公又道:“寡人还有一件污事,就是特好女色,连表姐都不肯让她嫁人。”

管夷吾道:“这也不是好事,但是还不要紧。”

桓公作色道:“这三者都可以,难道还有什么可以不利称霸吗?”

管夷吾道:“不知贤,害霸;知贤而不用,害霸;用而不任,害霸;任而复以小人参之,害霸。”

齐桓公道:“善。”遂专任夷吾,并颁旨一道:“国有大政,先告仲父,次及寡人。有所施行,一凭仲父裁决。”又禁国人语言,不许犯夷吾之名,不问贵贱,皆称仲,盖古人以称字为敬也。

齐桓公拜管仲为相的消息传到鲁国,把个鲁庄公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齐国欺人太甚,像哄小孩一样骗我,把管夷吾弄走,真后悔当初没听施伯的话。”

公子庆父顺竿爬道:“齐国自乾时打败我国之后,从没正眼瞧我,再不给齐国一点颜色瞧瞧,非骑在君侯头上拉屎拉尿不可!”

他这一说,无疑是火上浇油,鲁庄公愤愤地说道:“对,应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说毕,当即又传一旨,命新拜大司马曹沫铸造兵器,操练兵马,择日攻齐。这消息不胫而走,没几日便传到了齐国。齐桓公非常恼火,立即召文武百官进宫,商议对策。

“诸位爱卿,鲁国乃我手下败将,不思悔改,反要加兵于我。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欲抢先一步,出兵伐鲁,众卿以为如何?”

王子成父率先响应:“君侯所言甚是,何时出兵?请君侯画出一个道道,末将也好早做准备。”

管仲摇手说道:“错矣,大错矣!”

齐桓公移目管仲:“以仲父之见,鲁不当伐乎?”

管仲点头说道:“不是。”

“那您为什么又反对伐鲁?”

管仲道:“襄公昏聩,无知篡国,齐犹破船,千疮百孔,君侯虽说已登大位,社会粗安,但民心未固,此时伐鲁,必败无疑。”

齐桓公摇首说道:“仲父之言差矣,寡人位居大统,虽说时间不长,也有数月矣。当初,乾时之战,寡人才继位几日?三日。继位三日,便将鲁国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已经继位数月,难道民心、军心反不如乾时之战乎?”

管仲曰:“当然比乾时之战强。”

齐桓公道:“既然这样,您为什么说鲁不可伐?”

管仲曰:“乾时之战,鲁未有备,无备必败,此其一也。其二,乾时之战,我为主鲁为客,乃为卫国而战,鲁是以客犯主,不败才怪!”

齐桓公道:“依仲父之言,乾时之战,鲁乃以客犯主,方才大败。前不久,鲍爱卿陈兵汶阳,欲伐鲁国,彼时,我客鲁主,鲁为甚不敢和我交锋,乖乖地杀了子纠,并交出仲父,此又何解也?”

管仲欲待再辩,桓公摇手说道:“仲父不必说了,寡人之意已决,十日后出兵伐鲁,以鲍叔牙为大将。”

管仲移目鲍叔牙。

他多么希望鲍叔牙辞去大将,并劝说齐桓公罢兵息战。

他错了。乾时之战,乃鲍叔牙直接指挥,又有陈兵汶阳,逼杀子纠之大功,如何把鲁国放到眼中,欣然受命,率师直犯鲁境。

鲁庄公闻听齐兵来犯,击案说道:“来得好!”当即遣公子庆父并曹沫各率兵一万,前去汶阳迎敌。前锋与齐军相遇,只一阵,被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气得庄公要斩庆父和曹沫,经众将死保,方留下两条性命。

齐军来了,三万齐军,在鲍叔牙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杀向长勺。

鲁庄公慌了,忙将施伯召进宫来,问之曰:“齐大败我师,来势甚凶,何以御之?”

施伯思索良久,缓缓说道:“君侯不必惊慌,臣荐一人可御齐军。”

鲁庄公迫不及待地问道:“谁?”

施伯一字一顿道:“曹刿。”

鲁庄公眉头微皱道:“曹刿,曹刿何许人也?”

“他是一个智者,一个不得志的智者。”

在东平乡曹家冢的冢旁住着一户破落人家,姓曹名淇,五十三岁得一子,取名曹刿。

家虽然破落了,但那一肚子墨水还在,曹淇护冢的同时,一边耕种土地,一边教孩子读书识字。这孩子也很争气,把个三坟五典 背得滚瓜烂熟。怎奈,出身低贱,几次出门求仕,均扫兴而归,没奈何,改经商。第一次贩牛,大老远贩到楚国,正赶上牛瘟,赔了个一塌糊涂。遂改卖面,偏遇一个大旋风,连箩筐都旋上了半空,那面还能保得住吗?后又改卖油条,正在沿街叫卖,来了一群鲁兵,不只抢了他的油条,还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三个月没有下床。

出仕不成,经商不成,相面呢?这是个无本生意,就是赔,也赔不到哪里。于是他便徒步来到曲阜,在城门外摆了一个相摊。谁知,自早至午,没有一个人光顾,不得已,大张二目,在路人中猎取目标。

这目标来了,是个卖柴的,急于赶路,出了一身汗,放下柴担,一边歇息,一边用衣襟扇凉。

“这一汉子,要不要相面?”

卖柴汉子微微一笑道:“相什么相,穷命呗!”

曹刿道:“命穷一点倒不要紧,我观你此行前去,必要致人死命,有牢狱之灾。”

卖柴汉子哈哈一笑道:“我这人最是胆小怕事,连走路都怕踩死蚂蚁,何以致人死命?”

曹刿道:“你胆大胆小,我不敢论,但你的额上纹理纵横,且有两条赤脉直侵日月。日月者,左右目也。纹理纵横,主你有牢狱之灾;赤脉侵目,主你死于刀兵或法场。”说到这里,随口诵道:“火星宫分阔方平,润泽无纹气色新。骨耸三条川字样,少年用第做公卿。火星尖狭是常流,纹乱纵横主配囚。赤脉两条侵日月,刀兵赴法死他州。”

卖柴汉子又是一笑道:“你不必吓我,我这一担柴来之不易,我还指望它卖几个钱养活老母呢!哪有钱请你相面,告辞了!”遂挑起柴担,径直进了城门。也是他活该有此一劫,正走哩,被人挤落柴捆,扁担脱落,正好砸在一老者的脑袋上,老者一命呜呼,骇得他面如土色。守门人见他误伤人命,绳捆索绑,押到大司理那里,下了大狱。

他入狱之后,不吃不喝,一味号哭,哭得眼中滴血。大司理怪而问之,他如实回道:“家中有一老母,既聋且瞎,我实在放心不下。”

大司理见他是个孝子,又系误伤,便允他回家三日,探望老母。

他出得城来,见了曹刿,扑通一跪,哭着说:“先生救我。”

曹刿问明了情况,笑劝道:“你不必害怕,我有一计,可免你一死。”

卖柴汉子道:“先生若能让我不死,我一天送您一担劈柴。”

曹刿道:“我也不要你的劈柴,只希望你得生之后,好好为在下扬一扬名。”

卖柴汉子道:“这个容易,但不知先生有何好计救我?”

曹刿道:“今天不说,明天不说,后天亦不说。到了大后天,你挖一个墓坑,仰面躺进去,再在脸上肚子上撒一些大米,躺上三天便万事大吉。”

卖柴汉子谢别曹刿之后遵嘱而行。那大司理乃是一个卜卦高手,三天已过,还不见卖柴汉子归来,少不得卜了一卦,噢了一声道:“原来他已经死了,身上还生了蛆。”遂不再追究。

卖柴汉子死里逃生,躲避了几个月,一来风头已过,二来不卖柴何以为生,何以养母?遂重操旧业,干起了打柴卖柴勾当。

这一日,他又去曲阜卖柴,被大司理撞上,将他召至轿前,满面困惑地问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卖起柴来?”

卖柴汉子见事情已经败露,不敢隐瞒,遂将曹刿如何为他相面,如何要他装死等情况,仔细讲了一遍,大司理喟然叹道:“俗话不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这曹刿之智,在我之上,若能用之于国,国之幸也。”遂上奏鲁隐公,以上大夫之礼,将曹刿迎入国都,未及拜官,鲁隐公为公子翚所杀,曹刿归隐东平,以读书种地自娱。施伯知其贤,每隔几日,总要去东平会他一会,谈古论今。

听了施伯的介绍,鲁庄公对曹刿顿生敬意,传旨一道,命施伯立马往召曹刿。

施伯受命之后,带着随从百人,马不停蹄赶到曹家冢,曹刿迎之于堂,以粗茶淡饭待之。施伯倒没什么,随从们有些不悦了,一个个口出怨言。曹刿装作没有听见,待施伯说明来意,刿笑曰:“肉食者无谋,乃谋及藿食 耶?”

施伯笑曰:“藿食者能谋,行且肉食矣!”说得曹刿鼓掌大笑,施伯亦笑。

施伯偕同曹刿,来见鲁庄公,庄公见他衣服破旧,其貌不扬,俨然一个乡巴佬,顿生轻蔑之心,直言问道:“你可以助寡人打败齐国吗?”

曹刿大声回道:“能。”

鲁庄公道:“凭什么?”

曹刿道:“齐屡屡欺鲁,耍鲁,国人为之大愤,愤而必争,一夫不要命,百夫不敢挡,我以一当百,何愁齐国不败。此其一也。其二,齐屡屡欺鲁,必然有所轻鲁,轻则怠,军心一怠,必败无疑。”

鲁庄公双掌一拍道:“说得好!但不知先生与齐相战,以何战法呢?”

曹刿曰:“兵事临机制胜,非可预见,请君侯在您车上给臣留下一脚之地,让臣随君侯出征,相机而谋。”

鲁庄公曰:“可。”与之共载一车,直趋长勺。

鲍叔牙闻听鲁庄公引兵而来,严阵以待。鲁庄公亦列阵相持。

王子成父对鲍叔牙说道:“大将军,鲁军乃我等手下败将,咱应主动出击,先声夺人,不愁鲁军不败。”

鲍叔牙道:“大司马所言甚是。”遂将马鞭一举,高声说道:“众将士听着,鲁军乃我手下败将,不堪一击,先陷者重赏。击鼓!”霎时鼓声震天,齐军呐喊着,铺天盖地地冲杀过来。

鲁庄公见齐军冲来,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忙大声叫道:“鸣鼓对敌!”

曹刿摇手拦道:“不可,万万不可!”

鲁庄公一脸不解道:“为甚?”

曹刿不慌不忙道:“齐军两次挫我,彼盈我弱,我若此时出击,必败无疑。”

鲁庄公道:“依先生之言,面对强敌,我只能束手待毙了?”

曹刿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鲁庄公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曹刿道:“全军勿动,让弓箭手张弓以待,敌若迫之,以箭射之,他不退也得退。”

鲁庄公点头说道:“这主意不错。”当即传令:“弓箭手准备,待敌攻至百步之内再射。余之将士,给寡人压住阵脚,有敢乱动者斩,喧哗者斩!”

话音刚落,齐军已冲到阵前,见鲁方鸦雀无声,未免犯了踌躇。

“冲,快冲,先陷者赏金 百斤!”鲍叔牙大声叫道。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齐军再次呐喊起来,不要命地往前冲。

“嗖嗖嗖”,鲁庄公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冲在前边的齐军未及领赏,便一个个倒了下去,余之慌忙后撤。

第一次冲锋失败了。少顷,鲍叔牙又组织起第二次冲锋,那赏金虽说提高了一倍,鲁军像是在原地扎了根,只闻弓箭声,不见人出战。齐军不得不退了下去。

经过两番折腾,齐军人困马乏,且又丢下百余具死尸,满面沮丧,士气低落。

鲍叔牙见两次进攻失利,恼羞成怒,嘶哑着声音喊道:“先陷敌者,赏金千斤,擂鼓!”

鼓声又起,齐军又向鲁军发起了第三次进攻,但攻势大不如前。

曹刿小声说道:“时机到了,齐可败矣,快快击鼓。”

鲁庄公道了声好,传令击鼓进军。鲁军早已憋足了劲,闻听令下,如决口的洪水汹涌奔腾而下,鼓声、呐喊声震天撼地,其势锐不可当。齐国士兵望而生畏,抱头鼠窜,溃不成军。把个鲁庄公高兴得手舞足蹈,正要下令三军追击,曹刿又道不可。

鲁庄公满面困惑道:“齐军已败,理当乘胜追击,先生何以不可?”

曹刿道:“君侯莫急,臣说不可,自有不可的道理。”说毕,跳下战车,将齐兵列阵之处,仔细看了一遍,复又登车,凭轼 远望,良久曰:“可以追了!”

鲁庄公驱车而进,直追了两舍 之地方还,生俘齐将士三千余人,战马辎重无算。

鲁国虽然打了胜仗,但鲁庄公弄不清胜利的原因,乃问之于曹刿曰:“齐军两次击鼓,我军稳坐不动,何故待他三鼓之后,方才出击,且一出就胜呢?”

曹刿笑回道:“夫战以气为主,气勇则胜,气衰则败。鼓,所以作气也。一鼓气方盛,再鼓则气衰,三鼓则气竭。我不鼓以养三军之气,彼三鼓而已竭,我一鼓而方盈。以盈御竭,不胜何为?”

鲁庄公又道:“寡人仍有一疑。齐师既败,始何所见而不追,继何所见而追?请言其故。”

曹刿曰:“齐人多诈,恐其假败,以伏兵击我。及臣视其车辙,辙迹纵横,又望其旌旗不整,急于奔驰,其真败也,是以逐之。”

庄公既感且赞道:“先生可谓知兵矣。寡人欲拜先生为大夫,望先生勿辞。”

封过曹刿,凯旋之日,又将施伯召进大殿,赏其黄金千斤,以褒荐贤之功。

这一国又封又赏,那一国愁眉不展。齐桓公败退齐国,满面愁容地对鲍叔牙说道:“我为鲁败,传之诸侯,岂不笑我无能耶?”

鲍叔牙劝曰:“齐鲁皆千乘之国,实力不相上下,以主客为强弱。昔乾时之战,我为主人,是以胜鲁。今长勺之战,鲁为主人,是以败于鲁。臣愿以君命乞师于宋,齐、宋同兵,可以败鲁矣。”

齐桓公长叹一声,复又点了点头。

鲍叔牙手持桓公之书,不几日便到了宋国都城商丘。

商丘位居中原,乃商朝早期的国都。周武王驾崩之后,其弟管叔、蔡叔策动殷之遗民叛乱,周公旦率兵讨之,一年而定,遂封殷纣王庶兄微子启于宋,建都商丘。至宋闵公时,疆土比原来扩大了一倍。

闵公性情与齐襄公一般无二,故襄公在世之日,二国交往甚密,及闻襄公驾崩,小白继位,正欲遣使通好,不想鲍叔牙先行一步,当即召上金殿,接了齐书,厚款叔牙,双方约定,以夏六月初旬,兵至郎城相会。

至期,宋使南宫长万为将,猛获副之。齐使鲍叔牙为将,王子成父副之。各统大兵,集于郎城,齐军于东北,宋军于东南。

鲁庄公见联军势大,忙召群臣计议,庄公目扫众臣,忧心忡忡地问道:“鲍叔牙挟忿而来,加以宋助,南宫长万有触山举鼎之力,我国无其对手,两军并峙,互为掎角,何以御之?”

公子庆父率先说道:“诚如主公所言,我当暂避其锋,遣使与齐修好。”

鲁庄公曰:“齐若不愿与我修好,为之奈何?”

公子庆父曰:“齐若不愿与我修好,曲在齐,再战不迟。”

鲁庄公沉吟良久说道:“卿言是也。”当即遣庆父携厚礼去齐营讲和,鲍叔牙婉言拒之。庄公怒曰:“齐、鲁原本匹敌,寡人不想使国人遭受兵燹之苦,才遣使与齐讲和,难道寡人真的怕齐不成!”

当即调兵遣将,开赴前线,距郎城十里之地,驻扎下来。

翌日,鲁庄公正要挥兵再进,曹刿谏之曰:“主公别急,待臣出观齐、宋之军再行进军犹不为晚。”

鲁庄公点头应允。曹刿晨去暮归,对鲁庄公说道:“齐、宋联军不足惧也。”

鲁庄公道:“请为寡人言之。”

曹刿道:“联军不唯不足惧,且可败矣。”

鲁庄公喜道:“请道其详。”

曹刿道:“臣观齐、宋之军,唯鲍叔牙有戒心,军容亦整。南宫长万自恃其勇,以为无敌,其行伍杂乱。倘自雩门窃出,掩其不备,宋可败也。宋败,齐不能独留矣。”

鲁庄公曰:“卿言甚是,寡人所忧者,南宫长万也,孰可为寡人敌之?”

曹刿回道:“勇士歂孙生可也。”

鲁庄公又道:“猛获呢?猛获之勇与南宫长万在伯仲之间,孰可敌乎?”

曹刿道:“曹沫可也。”

鲁庄公摇头说道:“曹沫为齐军所败,不可用也。”

曹刿道:“那就用公子庆父吧。”

鲁庄公略一迟疑,道了一声可,遂拜庆父为大将军。

公子庆父受命之后,私下向曹刿问计,刿密授之。到了黄昏,让士兵饱餐一顿,乃以良马百匹,披上虎皮,乘月色朦胧,偃旗息鼓,开雩门而出。径达宋营门外,宋兵尚且不觉。公子庆父命军中举火,擂鼓,霎时金鼓喧天,喊声动地,火光之下,遥见一队猛虎咆哮,宋营人马,无不股栗,争相逃去。南宫长万虽勇,怎奈大军已溃,如何禁止得住,拨马亦走。恰在此时,鲁庄公率后队赶来,与公子庆父合兵一处,连夜追赶宋兵。行至乘邱,南宫长万对猛获说道:“末将与汝,乃宋之著名勇士,名满列国,今日一仗,为鲁所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照这个逃法,势必为鲁所杀。就是勉强逃得性命,有何面目面见主公和国人!倒不如勒马而战,一来显一显你我手段,二来也好让鲁兵知难而退,我军得以保全矣!”

猛获曰:“将军之言,正合我意。”当即勒转坐骑,怒视鲁兵。鲁兵见猛获身材高大魁梧,面目凶恶,不敢近前。公子庆父见了,大喝一声,挺枪去战猛获。

南宫长万见猛获挡住了公子庆父,挺着长戟,杀向鲁军,逢人便刺,挡者不死即伤,鲁军惧其骁勇,纷纷后撤。

是时歂孙生为鲁庄公戎右 ,庄公抚其背曰:“汝素以力闻,能与长万决一胜负乎?”

歂孙生慨然回道:“能!”一马一戟,径寻长万厮杀,二人一来一往,大战了八十个回合,歂孙生渐渐有些不敌。鲁庄公顾目左右曰:“取我金仆姑来!”

金仆姑者,鲁国军府之劲矢也。

左右得命,捧矢以进,庄公搭上弓弦,觑得长万亲切,嗖的一箭,正中右肩,深之于骨。歂孙生乘南宫长万拔箭之机,照着他的左股,尽力一戟,刺透左股,倒撞于地。歂孙生跳下坐骑,双手将长万紧紧按住,众军士一拥而上,将长万生擒。

猛获见主将被擒,忙挺枪来救,歂孙生挺戟将他挡住。鲁庄公复又一箭,正中猛获盔缨,猛获吃了一惊,哪敢再战,拍马而逃。鲁庄公大获全胜,鸣金收军。歂孙生解长万献功,长万肩股被创,尚能挺立,毫无痛楚之态。庄公嘉之曰:“卿真勇士也。寡人不忍杀你,卿愿为寡人用乎?”

南宫长万虽说英勇,却也怕死,当即应道:“君侯于臣有再造之恩,臣岂敢不为君侯效力!”

鲁庄公大喜,亲为长万解缚,赐酒三碗,又延名医为长万疗伤,长万遂在鲁国住了下来。

鲍叔牙得知宋军败北,自知孤掌难鸣,全军而返。

齐桓公不听管仲之言,连吃了两次败仗,又气又恨,欲要再次兴兵伐鲁。管仲闻之,谏之曰:“鲁不可伐矣。”

齐桓公道:“寡人志在称霸天下,不想为鲁所败,寡人连一个小小鲁国都征服不了,何以霸天下?”

管仲道:“主公欲霸天下,当务之急还不是败不败鲁。”

齐桓公道:“是什么?”

管仲道:“请问主公,主公之国得于何处?”

齐桓公道:“得于鲍叔牙并高溪诸卿。”

管仲道:“主公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主公之国得自先君姜公子牙,子牙之国又得于周王室,若不是周天子分封诸侯,哪来的齐国?故而,每一代国君即位,必得去朝觐 周天子,得到周天子的认可和封拜。而您,即位半年有余,未曾有片函遣周。不经周天子正式封拜,您这国君就是黑的,既然是黑的,就很难得到列国的承认。列国不认您这个国君,就是打败了鲁国又有何用?”

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齐桓公下座谢道:“若非仲父提醒,寡人险些铸成大错。寡人这就遣使告周。”

管仲道:“最好遣隰朋前去。”

齐桓公道:“好,寡人这就遣隰朋前去。”

管仲道:“隰朋这次前去,不只告周,求得王封了事,还得乞周。”

齐桓公道:“乞他什么?”

管仲道:“臣闻周天子有一女,年已及笄,貌美且贤,主公虽有姬妾,却无正室,何不趁机向天子求婚,主公若是能与周王室联姻,主公便是天子姑爷,举国上下,谁敢不敬!”

齐桓公且喜且忧道:“寡人若能与天子联姻,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此等美事,怕是落不到寡人头上。”

管仲道:“怎么落不到您的头上?齐,大国也,齐之先君姜太公,原本周天子之师,又为伐纣,立下了不世功勋,无太公便无周。况且,襄公在世之时,亦曾娶周天子之妹为妻,襄公娶得,主上为什么娶不得?”

齐桓公喜道:“娶得,娶得!寡人这就备以厚礼,向周求亲!”

管仲曰:“臣还有一事,听主公定夺。”

齐桓公道:“讲。”

管仲曰:“主公这次向周天子求婚,依臣之见,决无不允之理,接下来便是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之礼。事关天子,这婚礼马虎不得,尤其是主婚人,既要身份尊贵,又要知书识礼,在列国中享有盛名。”

齐桓公道:“听仲父之言,这主婚之人想是已经成竹在胸了?”

管仲曰:“不瞒主公,臣这胸中已经有了一个主婚人,怕是主公不肯答应。”

齐桓公笑道:“只要仲父觉着合适,寡人万无不允之理。”

管仲一字一顿道:“鲁庄公。”

齐桓公闻言,脸色为之大变:“鲁庄公屡屡欺我,我恨不得生食其肉,怎能让他主婚?” YMW2YprzpD19IOYEMGEUkRyEFBs+0EygJlHO0qZZu5V0JaV/MHTLu8s0dqc/EM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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