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庄王劈手揪住樊姬的前领,二目瞪得吓人,“你,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王子燮感到情况不妙,一蹴而至,将门擂得山响:“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
楚庄王一天到晚和宫女们混在一起,又吃又唱又玩,还要跳什么贴面舞和铃铛舞。
楚庄王昨天夜里之所以那么胡闹,今早又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一来拖延时间,二来等候救星。拖延时间的目的还是为了等候救星。
其实,这救星是否前来相救,他心中并无多大把握。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又高又大又白,模样并不算多么漂亮的女人。
因为不够漂亮,去年选美,她的家乡樊邑 的邑宰将她献给楚庄王时,庄王把她给淘汰了。因为她的表妹,也就是许彩儿苦苦求情,方把她留了下来,派遣到寝宫里服务。寝宫里有一间小屋,那里边摆的全是书,书架旁边有一个木墩,木墩上还有剑架,架上放着先王剑。每当楚庄王私访归来,便悄悄地来到这间小屋。
这一回又来,猛然发现屋里的灯烛早就被人点着了,书简也摆放在桌上。看蜡烛的芯,是才剪过的。审视室内的四周,收拾得干干净净,茶水点心都有序地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他越看越惊,这是谁干的?干这事的人一定是发现了我心中的秘密。
他正想召樊姬进来问个究竟,忽又想到,能打开这间小屋门的人,只有樊姬一人,还用问吗?一定是她干的,暂不要理她。遂从书架上抽下一本有关先武王 的书简,读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夜里,一切和昨天夜里一样,但书案上多了一本书简,是写楚文王的。
楚庄王正想读关于楚文王的书,也没多想,坐下来便读,读了一会儿,忽然将简合住,这个樊姬,好像我肚中的蛔虫,我想干什么,她竟然知道,可见心机之深,得找她谈谈,莫让她坏了我的大事。当即拉动了书案下的绳子,这绳子连着伍参的寝室,那一端系着一个铃铛。
伍参正要就寝,床头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知道大王召唤,忙跳下床,径奔那间小屋。
“去,去把樊姬给寡人悄悄地召来。”
“是。”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樊姬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朝地上一跪,口呼:“奴婢向大王请安。”
“这灯是你点的?”他板着脸问道。
“是。”
“你怎么知道寡人今晚要读文王?”
“昨夜见大王已经将‘武王’读完,小女子妄加推测。”
“你识得字吗?”
樊姬轻轻点了点头。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是一个亡国之君。”
楚庄王吃了一惊,立起身问道:“他是谁?”“樊斌。”
“如此说来,你是樊国的公主?”
樊姬苦笑一声,没有接腔。
“你知道先武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知道。”
“那你就讲一讲先武王吧。”
“先武王自周平王三十一年称王,在位五十一年。他在位期间,奉行铁腕政策,灭权国伐随国,挥师渡汉(水),远征申息二国,薨于征随途中,给楚国留下了一个清朗而安宁的江汉平原和一套初具规模的国家机器,楚国由此强盛起来。”
楚庄王轻轻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先文王呢?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先文王在英武方面,并不亚于先武王,后世说他‘强硬如挟雷带电,诡谲如翻云覆雨’。他虽号为文王,但对文治却不大关心,他的兴趣和精力,全部贯注在战争上。他以战争为手段实现了先武王‘观中国之政’的宏愿,灭申(国)灭邓(国),创立县制,虽说有些荒淫,但又从谏如流。亦薨于征伐途中。”
楚庄王又将头点了一点:“你知道寡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大王满腹文韬武略,只是生不逢时,若是假以时日,大王一定能够光大先王业绩,称霸天下。”
“不,寡人是一个荒淫无耻的家伙,寡人是先王的不肖子孙!”
樊姬摇了摇头道:“您不是。”
“可国人都这么说。”
“那是您的演技太高明。”
“你是说我在演戏?”
“嗯。”
“寡人为什么要演戏?”
“您是在等待时机,您是在考察忠奸。”
“你……”楚庄王劈手揪住樊姬的前领,二目瞪得吓人,“你,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樊姬并不害怕,笑吟吟地说道:“再好的演员也得有观众呀,如果观众都看不懂您演的是什么戏,您不感到失望吗?”
“哼,你知道的未免也有些太多了,有时候,知道太多了不好,怕是会丢命的。”
樊姬不卑不亢道:“奴婢也知道,知道太多了不好,但奴婢更知道,一个有所作为的大王,一个讲道理的大王,不可能向一个守口如瓶的弱女子下手。”
“这……这个樊姬,进宫已有一年多了,我心中的秘密早已被她窥破,可她并没有向任何人泄露,杀之是有些不该。”
想着想着,不由得将抓她前领的手松开,但那脸仍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寡人暂且将你这条小命留下,寡人之所作所为,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包括许彩儿,否则的话,被杀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全家,还有你的九族!”
樊姬使劲点了点头。
自此,楚庄王记住了这个女人,记得很深。
这事发生在半月前,当二位太傅刚刚劫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樊姬。
他先是有些害怕,父王和潘崇造反的时候,把爷爷杀了。二位太傅虽然没有杀我之意,但若是真的跟他们走了,潘崇他们会不会追杀我呀?抑或是另立新君?
他更有些自责,放着好好的大王不当,偏要演什么戏,演来演去,把自己的前程给演掉了!
他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许彩儿,又由许彩儿想到了樊姬,双眼突然为之一亮,这个女人如此有心,也许她能救我一命。于是便有了与许彩儿那一番对话。
樊姬呀樊姬,你收到寡人的玉佩了没有?
樊姬呀樊姬,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知道如何来救寡人!
当楚庄王将这两句话默念到第三十六遍的时候,奇迹来了。
这奇迹便是那两位大夫的出现。
二位大夫自报家门,一个叫戢黎,兼任卢邑的邑宰;一个叫叔糜,卢邑长官的副手。
王子燮闻报,慌忙跳下乘舆,按剑斥道:“尔等来此作甚?”
“闻听大王驾临敝邑,特来接驾。”
王子燮一脸警觉地问道:“大王驾临汝邑,汝是如何知道的?既来接驾,又带着这么多兵干什么?还一个个顶盔掼甲,全副武装!”
楚庄王害怕二大夫答不出来,如同一只米袋子从车里滚了出来,大叫道:“有吃的没有,饿死寡人了。”
二大夫忙趋前几步,倒身便拜:“老臣接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楚庄王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拜什么拜,寡人问汝,有吃的没有?”
戢黎道:“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请大王和二位太傅移步。”
楚庄王道:“好好好,快去前边开路。”
二大夫正要移步,王子燮仗剑将他俩拦住:“别急,老夫问汝的话,汝还没有回答呢。”
戢黎故意问道:“什么话?”
“大王驾临汝邑,这消息你们二位是如何得到的?”
戢黎躬身回道:“最近卢邑四周很乱,全境加强了戒备,日夜有人守卫邑境。大王的车驾刚一进入敝邑,就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怕惊了大王,就没有吭声,火速赶回来向下官禀报。下官和糜大夫,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请二位太傅不必多虑。”
王子燮仍不放心,继续问道:“既是迎驾,为何又带这么多兵士?”
戢黎嘿嘿一笑道:“下官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最近卢邑四周很乱,为了大王的安全,不得不多带了一些兵士。”
王子燮还想问些什么,楚庄王不失时机地叫了起来:“你们为啥还不走啊,你们这不是存心要饿死寡人吗?”
他这么一叫,王子燮不好再问什么,向斗克交换了一下眼神,对戢黎和叔糜说道:“在起驾之前,老夫向二位大夫通报一下情况,潘崇和斗越椒,是先王倚重的大臣,他们见大王年少,便阴谋造反,正带着征讨群舒的大军从前线往回赶。为了免遭二贼毒手,大王欲去商密避难,一来号召勤王,二来也可向秦国借兵,以平二贼之乱。情况如此危急,老夫不得不向二位大夫多问几句,还请二位大夫见谅。”
二大夫异口同声道:“您这就见外了,太傅百般盘问下官,不还是为了大王好,下官虽然愚昧,但不至于愚昧到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请王太傅移步,下官去前边为王驾开路。”
在戢黎和叔糜的前导下,楚庄王一行进了卢邑城。
卢邑原为卢国,虽说灭亡了大半个世纪,但城郭依然保存完好。昔年的宫殿,现在成了卢邑的邑署。
楚庄王一行来到邑署,晚膳果然安排好了。在戢黎的前导下,楚庄王穿过大厅,来到里边的一间套房,在套房服务的,是六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王子燮也跟了进来,戢黎满面赔笑道:“王太傅,这间房子太小,下官特意将您和斗太傅的晚宴安排在外边的大厅里了,由下官和叔糜作陪。”
这间房子确实有些太小,楚庄王像饿鬼托生一般,顷刻将半只烧鸡吃下肚去,噎得他把脖子伸得比鹅颈还长,和他在一起吃饭,有辱斯文。况且,这间房子只和大厅隔了一个门,里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王子燮放心地走了出去。
王子燮、斗克以及他们的家将和贴身保镖,还有析公,全坐在大厅里。卢邑的兵士,也包括宫中的卫士,则被安排到大厅外边的场地上用餐。
数十个卢邑的杂役,端着饭菜往来穿梭不停,一幅和平景象。
王子燮和斗克尽管也在用餐,但时不时总要往里边那间小屋瞟上一眼。
他做梦也没想到,那间小屋还有一个暗门,可以通往其他房间。
戢黎知道。戢黎和叔糜借口去给大王敬酒,一前一后走进了那间小屋。
只听“砰”的一声,连着大厅的那间小屋的木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王子燮感到情况不妙,一蹴而至,将小屋子的门擂得山响,一边擂一边叫:“开门,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
等他将门撞开,屋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此时的楚庄王,已被戢黎引到另外一间房子,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楚庄王一坐下来,便大咬大嚼起来,仍是一副馋相。
“酒,酒,寡人要喝酒!”楚庄王口中噙着一疙瘩牛肉,含混不清地叫着。
戢黎忙传令上酒。
酒上来后,楚庄王一手拉过一个侍女,让她们坐在腿上,喝起了琼浆玉液。二大夫看不下去,悄然退出。
却说王子燮和斗克,找了许久,方发现了暗门,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暗门打开,是一间空房子,再往里追,又一扇门,空无一人。又追,再开一扇门,还是空无一人,连追了五间屋子,间间房子都是空的,这才知道上了大当,迅速退回大厅。大厅的景象也变了,大厅四门紧闭,除了他们的家将和贴身保镖,又多了一大群卢邑的兵士,足有二百余人。
叔糜仗剑登上饭桌,大声叫道:“汝等乱臣贼子,竟敢挟持大王,放下武器,可饶尔等不死!”
王子燮和斗克不傻,放下武器才是死定了。王子燮喊道:“挟持大王的乱臣贼子正是你们,还不快快放下武器!”
叔糜哈哈大笑道:“谁是乱臣贼子,你说了不算,老夫说了也不算。”
他扭头喊道:“樊姬姑娘,还不现身?”
话刚落音,在卢邑的兵士堆里,袅袅婷婷,走出一位又高又大又白的年轻女子。
王子燮的眉头皱了一个“八”字,这女子如此面熟,她是谁呢?好像在寝宫里见过。
“诸位大夫,诸位将士,小女子乃楚宫之宫女,你们之中,有认得我的,也有不认得我的,但你们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那女子一边说,一边将左手的玉佩高高举起,“这个玉佩,乃先武王传下来的,大王常常把它戴在项下,须臾不曾离身,二位老贼……”
她朝王子燮和斗克一指说道:“二位老贼劫持大王的时候,大王将它转交与小女子我,要我设法勤王。我命令你们,立即将这两个老贼拿下!”
王子燮大声喊道:“诸位将士,这小女子乃一派胡言,犹如她自己所说,大王的玉佩,须臾不曾离身,怎么会到她的手中?”
樊姬冷笑一声道:“这只玉佩,如何来到小女子手中,你比谁都清楚。你信不过玉佩,难道连它也信不过吗?”
众人举目望去,樊姬的右手握了一把宝剑,剑身上光芒四射,黄色的剑穗,熠熠生辉。
不知谁惊叫一声:“先王剑,先王剑现身了!”
樊姬将剑扬了一扬道:“这正是先王剑,专诛乱臣贼子。将士们,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还不动手!”
话音一落,大厅里展开了格斗。王子燮这一方,尽管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武林高手,但毕竟人少,寡不敌众,不到两刻钟,全都见了阎王。
外面那些宫中卫士,早已被更外层的军队层层包围,想进进不来,想出也出不去。正焦急间,大厅的门终于开了,叔糜提着滴血的宝剑走了出来,樊姬怀抱先王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诸位将士,”叔糜高声喊道,“王子燮和斗克犯上作乱,竟敢劫持大王,已为我等所诛。尔等虽说上了贼船,但不明真相,情有可原,一概不予追究。但自现在起,若是再执迷不悟,不听号令,杀无赦!”
卫士们异口同声道:“我等愿听大夫号令。但吾等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让吾等见一见大王?”
叔糜不敢自专,以目征询樊姬,樊姬曰:“可。”
叔糜这才前去面见大王,说明来意。
楚庄王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汝没看寡人正在饮酒吗?见什么见!”
叔糜一脸沮丧地退了出来。樊姬笑道:“叔大夫不必犯愁。”遂向同来的几个宫女小声嘀咕几句。这几个宫女在许彩儿的带领下冲进楚庄王用膳的地方,不由分说将楚庄王架了出来。他的眼睛闭着,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东西。卫士们跪而叫曰:“臣等给大王请安。”
他勉强将眼睁开,扫了众卫士一眼,并朝他们点了点头,招了招手,然后就要走,他还没有吃饱,也没喝美。
进大厅时,楚庄王望见满地尸体,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王子燮和斗克,停了下来,朝王子燮踢了一脚:“就你那两下子还想当太师!”
他回到刚才用膳的地方,继续吃喝。那六个当地的女子很识趣,主动退了出去,空缺由架他出去的那几个宫女递补。
吃饱喝足之后,他和她们躲进了睡觉的房间,谁也不见,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玩花样。要这要那,总是由伍参传达。这小东西倒比大夫们更玩派头。
两位救驾的大夫失望透顶,他们几辈人都未必能碰上这么一个立大功的机会,亲手杀掉作乱的大臣,亲自救楚王于劫持中。他们先是希望大王给他们加官晋爵,见大王没有反应。继而又想到,不加官晋爵,说几句安慰的话总可以吧,也没有。
这还罢了,这个大王虽说不通情理,但毕竟是他们的大王,还得如孝子贤孙一般地伺候着,哪里也不能去,一天到晚守在门口,不好骂大王,只在喉咙管里恨声不绝。可是细想,却又有解不开的疙瘩。说大王没心没肺,他却玩了如此漂亮的一手,在被二位太傅挟持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信送了出去。若非那个姓樊的宫女跑在挟持者的前头向他们报信,他们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贼人杀掉,立此不世之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们将事情理出来一个头绪,郢都的文武百官竞相往卢城赶来。来了就要吃要住,忙得戢黎和叔糜团团转。
吃住倒还在其次,每一个来的人,都提出来要见大王,以表忠心。戢黎不得不向大王请示,大王一概不见。但戢黎又不敢实话实传,只得谎称大王有些不太舒服,推了一天又一天。
大老远跑来,见不着大王,大夫们如何甘心?便住在卢城里等。
卢邑是个穷邑,一下子拥来这么多人,还都是上档次的人物,不招待不行,招待不好也不行。没几天,便把邑署的一点儿积蓄吃完了。没奈何,就向老百姓摊派,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楚庄王可不管这些,他也不知道这些,一天到晚和几个宫女混在一起,又吃又喝又玩,吃还要吃好肉,喝也要喝好酒,玩起来更是花样百出,什么贴面舞、铃铛舞,等等。说起贴面舞,现在的人无不知晓。可铃铛舞,知道的人就少了。所谓铃铛舞,就是让女人们裸身,而后,在乳房上系上铜铃跳舞,一步一叮当,甚是悦耳。跳这种舞,人越多越好看,越动听,跳舞者不仅年轻漂亮,还得有一双丰乳。戢黎早些日为楚庄王选的那几个女子,本就不大漂亮,亦非丰乳,全部被庄王淘汰。这一淘汰,还得再选。戢黎忙不过来,便把这事交给叔糜办理。
楚庄王在邑署里闹腾了半个月,突然提出要狩猎。戢黎暗自高兴,把这一消息立马透给了在卢邑等候大王召见的那些文武大员。他们早早地等候在门口,见楚庄王出来,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大叫:“大王,臣等不才,让大王受屈了,请大王早些还朝……”
劫后重逢,百官们以为楚庄王一定激动得不得了,谁知,他面无表情,将手一挥道:“尔等请回,寡人还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呢!”
语毕,也不管文武大员的感受如何,径自登上猎车 ,打猎去了。
这些文武大员为见大王,连早饭都没吃,一个个饥肠辘辘,好不容易见到了大王,好不容易等来了表忠心的机会,岂肯轻易错过?见大王登上了猎车,忙爬了起来,跟在猎车的屁股后边,一路狂奔,终究是人不如马,狂奔了三四里之后,渐渐慢了下来。有几个体质弱的,只跑了一里多,便跑不动了,脸色蜡黄,上气不接下气。当然,也有坚持到底的,但不多,还全是武将和年轻人,诸如潘党、屈巫臣、摄叔、许伯、申叔时等。
打猎归来,楚庄王又在卢邑住了几天,伍参偷偷地告诉他:“卢邑是个穷邑,再住下去,老百姓吃不消,怕是要造反呢!”
楚庄王稍稍愣了一下说道:“汝看着办吧。”
有了他这句话,伍参心中有了底,当戢黎再一次把百官请求楚庄王早一些还朝的话讲给他听的时候,他很潇洒地将手一挥道:“可以。”
这可把戢黎高兴坏了,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一边向百官报喜,一边命叔糜准备车驾,叔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大王什么时候起驾呀?是今天,明天,还是后天?这饭还得安排几顿?”
这一问,把戢黎给问住了,忙掉回头去找伍参,伍参一脸不耐烦地回道:“这是大王的事,我怎么知道!”
经戢黎千求万求,伍参这才答应前去请示大王。
这一请示便是三天,百官们正在大厅用餐,大王传出话来,说是这会儿便要起驾还郢。
百官们一听,纷纷扔了碗筷,顺手抓一个馒头、一块锅盔馍,抑或是一条鸡腿什么的,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他们在外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方见楚庄王一脸醉态地出来,百官们忙又跪下请示,恭请大王登舆。他“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在伍参和戢黎的搀扶下登上了乘舆。
正要起驾,他突然叫道:“许彩儿呢?让许彩儿坐到寡人车上。”
伍参忙又朝后边跑,把许彩儿请了过来。
把许彩儿叫来了,他又要叫吴倩、张锦儿和李金瓶,把个乘舆塞得满满的这才上路。百官中一片叹息之声。
车驾一路而行,浩浩荡荡,走了六天,方才回到郢都。他带了那么多美女,每宿一地,还要叫当地的官员选美女侍寝,且不能少于十个。
回到郢都王宫,刚一下车,有三个大臣迎了上来,一个是太师潘崇,一个是令尹斗越椒,还有一个是司马贾。
三位大臣朝地上一跪,高声说道:“臣等征战在外,让乱臣贼子惊了圣驾,实乃臣等之过,恳请大王惩治!”
楚庄王面无表情道:“寡人的老师劫了寡人,是寡人命该如此,与尔等何干?尔等不必自责。”一边说,一边去登凉轿。
潘崇急了,大声问道:“大王,您要去哪里?”
“去内宫后花园。”
潘崇捺着性子劝道:“大王,百官们听说您安全归来,齐集在大殿上,您应该见他们一见。还有,对于那些勤王有功的将士,您应该进行封赏一番才是……”
楚庄王皱着眉头说道:“寡人蒙难归来,当务之急是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说毕,在伍参的搀扶下登上凉轿,一溜烟似的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美女们早就得了消息,一个个引颈以待。他一露面便飞奔而来,见了他抱头大哭。正哭着,一美女高声说道:“姐妹们,大王安全归来,咱们应该高兴,应该大笑才对,哭什么哭!”
美女们一听,这话有理,便止住了哭,拥着大王,一齐来到排练舞蹈的地方,又跳又唱。跳累了,唱累了,大家便席地而坐,与大王共饮美酒,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