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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用梦杀人

公子絷这么一闯,将任好和姚圆圆的好事闯散,任好既羞且怒地瞅着公子絷,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

秦成公铁了心要除掉任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甚至强迫任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为他建造一百二十一座庙宇。

秦成公将脚一跺,冲着渐去渐远的任好骂道:“我为君,汝为臣,为君的难道还治不了一个为臣的吗?走着瞧!”

姚圆圆被迫入宫,任好很是伤感了几年。及至秦宣公死于疆场,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姚圆圆,我亲亲的姚圆圆,你应该物归原主了。

他错了。

他不知道他的二哥早就暗恋着姚圆圆,未曾登基,便将秦宣公的后宫佳丽全盘接收过来,内中,当然也包括姚圆圆。为此,任好也曾找过他的二哥,二哥装迷糊。二哥不比大哥,他是一个活人,是一个即将即位为君的活人,你叫任好怎么说?

任好什么也没说。

任好认命了。

就在任好认命的时候,姚圆圆找上门来,送来两大篮鲜果。

当然,这些鲜果,不是姚圆圆亲自送的。姚圆圆有宫女,服侍她的宫女,少说也有十几个。

送鲜果的宫女,传话给任好,说是任文狩猎去了。不,不应该叫任文,此时的任文,已经即位为君,史称秦成公了。

就是宫女不说,任好也知道秦成公狩猎去了。他本来也应该去,因为头天晚上多饮了几樽酒,头有些痛,便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吃了药的缘故,抑或是心中舍不下姚圆圆,见了姚圆圆的鲜果,头竟然不痛了。

既然头不痛了,又吃了姚圆圆的鲜果,姚圆圆说要来拜访他,他岂有不允之理!

姚圆圆陪他吃鲜果。

姚圆圆陪他饮酒。

饮着饮着,姚圆圆抽泣起来。

姚圆圆抽泣着说,秦成公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畜生。

她越说越痛心,竟然将衣服一件件褪去,赤裸着身子站在任好面前。

任好信了她的话。

她不失时机地偎了上来,双手攀住任好脖颈,将一张薄薄的热唇贴上了他的热唇。

这一贴,他有些受不住了,双手将她抱起,一步步地走进卧室,放到榻上。他轻轻地将她吻了一阵,正要将自个儿的衣服一件件地褪下去。

不该发生的事即将发生。

既然有“即将”二字,当然不会发生了。

不会发生的缘由,是公子絷闯了进来。

公子絷是任好的堂弟。

既然是任好的堂弟,当然也是秦成公的堂弟了。但他心仪的人物,不是秦成公,而是任好。

此时的公子絷就在任好府中当差,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秦成公的阴谋。既然得知了秦成公的阴谋,岂能让任好上当!

他这一闯,将任好和姚圆圆的好事闯散。任好既羞又怒地瞅着公子絷,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

公子絷不管这些,双目剑一样地逼视着姚圆圆,一字一顿地说道:“圆圆姐,请你将衣服穿上,我有话问你。”

就是他不说,姚圆圆也会穿的。

俗话不俗:“羞耻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贵为君妃的姚圆圆!

姚圆圆刚刚将衣服穿毕,秦成公闯了进来。

众人一齐跪了下去,口呼:“臣等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迎接,请陛下恕罪!”

秦成公既然叫作任文,岂能是一个鲁莽之君。

他谎称狩猎,大张旗鼓地出了雍城。

一出雍城,他便折了回来,暗藏在任好的府邸后边。估摸着姚圆圆已经得手,这才闯了进来。

谁知……

秦成公的如意算盘被公子絷打破。

他强装笑颜道:“诸位爱卿请起。”

任好率先站了起来。

到了此时,他就是再笨,也悟出了内中的奥妙,暗道了一声好悬!不由自主地向公子絷投以感激的一瞥。瞥过公子絷之后,任好将一双明目霍地转向了姚圆圆,那目中充满了责问和怨恨。

姚圆圆不敢和他对视,将娇首轻轻一低,且又后退两步。

她打算撤了。

“主公,您哥儿俩好好唠唠,小奴告退了。”

捉奸不成,秦成公很是失望。

当务之急,不是他如何失望的问题。

自己明明狩猎去了,还假惺惺地邀任好同往,如今却闯进了任好的府邸,这怎么向任好解释?

他的脑瓜子像风车一般转了起来,等到姚圆圆说要告退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怎么办了。

他长叹一声,看似是说给姚圆圆听,实则是说给任好的。

“唉!寡人这心里似火燎一般,哪还有心唠闲嗑呀!”

姚圆圆一脸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成公一脸愁容地说:“晋献公征调五百乘战车,欲要讨伐我国呢!”

姚圆圆明明知道秦成公说的是瞎话,还故作惊慌道:“天呀!上一次咱两国开战的时候,晋只出动了三百乘战车,咱就险些儿不敌,这一次竟然出动了五百乘!”

关于晋国将要兴兵犯秦的消息,也许能骗得了别人,但绝对骗不了任好。任好不只是秦成公的三弟,他还是秦国的左庶长。左庶长为秦国的最高军事和行政长官,岂能对邻国不加关注?何况,所有邻国中,晋又是最强大的!

他不只向晋国派去了大量谍人,还想方设法收买晋之高官。故而,晋献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诚然,晋献公是一个好战分子,他做梦都在想着把秦国吃掉,但自从和秦打了两仗之后,他才意识到秦国这块骨头不好啃,也啃不动,把侵略的矛头指向周边的几个小国——骊戎、狄、霍、魏等,并相继灭之。特别是灭了骊戎国之后,得了两个绝色美女——骊姬和少姬,整日里沉湎在温柔乡中,哪还有心来攻打秦国?

正因为任好知道晋献公不会对秦国用兵,故而才不相信秦成公的鬼话。

任好对于姚圆圆那一番蹩脚的表演,更是嗤之以鼻。

姚圆圆从任好的脸上读出了他对自己的不满和鄙夷,自忖再待下去,只能自讨没趣。

她这一次真的要撤了。

她朝秦成公敛衽一拜道:“主公,晋国兴兵犯我,此乃国家大事,小奴一个妇道人家不便插言,小奴告退了。”

秦成公轻轻点了点头。

姚圆圆虽然走了,但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三弟,你是寡人的左庶长,又是寡人的亲兄弟,迎击晋军的重任舍你没有第二个人担当得起,寡人就把这副担子交给你了,你好好合计一下,得征调多少乘战车?多少石粮食?如何征调?何时出征?何人为将?合计好了,立马去宫中面见寡人。”

任好何等聪明之人,岂能不知道秦成公是在跟他演戏?

演就演吧!我这就将迎敌的方案连夜赶制出来,明日早朝时给你呈上,看你如何处置?这兵若是不出,谎言不攻自破ꎻ这兵真是出了,我得问你几个问题——晋人伐我,孰为元帅,孰为先锋,这消息来自何人之口?

他错了。

他太低估了秦成公。

秦成公原本就没打算接他的方案,嘿嘿一笑道:“三弟,你辛苦了。寡人害你辛苦了一夜。关于晋献公伐秦的事,只是一个误传,寡人已将谎报军情的谍人处死了。为了警示他人,寡人传旨将那谍人的头挂在了西城门上。”

这样一来,弄得任好无话可说了。

秦成公既是铁了心要索任好的性命,岂能就此罢手!

他胡乱寻了一个罪名,将公子絷满门抄斩。

公子絷因为事先得到了消息,夤夜逃出雍城,方捡得一条性命。

就是不惜自己的命,还能不惜父母妻儿、兄弟姊妹的命?

于是,在任好府中当差的人,或借故他去,或不辞而别,留下不到十之二三。当差的少了,护院的自然也就少了,一年之内,任好相继遭到了蒙面人的六次袭击,皆因他福大命大,化险为夷。

美人计不行,行刺又不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我用无赖的方法收拾你!

当然,作为一国之君,公然用无赖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弟弟,未免有些过于赤裸,也有些卑鄙。

改用神抑或是祖宗的名义怎么样?

谋士连声赞道:“妙,这主意妙极了!”

这主意确实很好,要知道,在那普天之下崇拜神灵和祖先的时代,用这两把剑去杀人,不只不会见血,还会让人觉着被杀者就是该杀。

经过和谋士的几天密谋,秦成公将任好召进前殿,当着十几个文武大臣的面,一脸肃穆地说道:“左庶长,寡人夜里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君父血淋淋地站在寡人榻头,寡人惊问其故,君父言道,在他殡葬的时候,有一百二十一位将士为他殉葬,这些将士皆因殉葬而死,骨骸未曾入得老坟,不能享受子孙的祭祀,穷困潦倒,故而把怨恨全部集中到君父身上,群起而攻之。寡人问之曰:‘如之奈何?’君父曰:‘可为一百二十一位将士立庙祀之,祸可免也。’寡人又曰:‘何日立庙为佳?’君父曰:‘大后天,大后天乃众将士为寡人殉难的十五周年忌日,立之最佳。’寡人屈指数来,距祭祀君父的时间不到三天了,在这三天之内,要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庙宇,实非易事,寡人想来想去,这副重担只有交给弟弟你了。”

这不明明是在刁难人吗?不到三天要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庙宇,除非他是神仙!

可任好知道,自己不是神仙,断难完成使命,便沉声问道:“臣斗胆问一声主公,三天之内,您能建造出一百二十一座庙宇吗?”

这话问得有些生硬,他以为秦成公必怒无疑。谁知,秦成公笑嘻嘻地回道:“这事要是交给寡人,寡人定能如期完成。不只寡人……”

他把脸转向谋士:“这事,若是交给卿,卿能如期完成吗?”

谋士朗声回道:“臣能。”

秦成公又把脸转向任好:“事关君父,寡人不想打扰他人,你就把这副重担挑起来吧。”

说毕,伸了一个懒腰,外加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寡人困了,寡人自从梦见君父之后再也没有睡着。”说着说着,又是一个哈欠。

谋臣乘机说道:“主公,龙体要紧,臣等告退了。”说毕,躬身而退。

他这一走,任好不能不走了。

还是那句老话,要在三天之内建造一百二十一座庙宇,断不可能!

但秦成公说能,谋士也说能,这内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一定是有什么蹊跷!

他一路走一路想,走到家还在想,想得头疼,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他索性不想了,躲进书房,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

刚饮了三樽,内史廖登门拜访。

他忙道了一声请。

待廖进了书房,任好改樽为碗,满满斟了一碗,双手端给廖。廖推辞道:“您知道我不善饮酒,这碗酒若是喝下去……”

任好道:“我陪你一碗,咱喝他个一醉方休。”

他自己为自己斟了一碗。

廖道:“您不怕醉吗?”

任好恨声说道:“醉死才好呢!”

廖笑劝道:“您不要自己作践自己,不就是一百二十一座庙吗?”

任好苦笑一声道:“一百二十一座还少吗?莫说在三天之内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庙,就是一座,也断难建成!”

廖又笑道:“您不要说得这么绝对,那庙有大有小,十万块砖瓦建一座庙也不敢说大,一百块砖瓦建一座庙也不能说小。更何况……”

廖将话顿住,拿起了案上的筷子:“我这个人虽说不大善饮,但善吃。”他指着那盘鸡皮烧鸭掌说道:“这可是晋国的名菜,乃晋釐侯的下大夫扁嘴子所创,传到咱大秦,至今怕是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吧?”

要在三天之内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庙,任好本来没有一点儿信心,经他那么一说,刚刚开了点窍,正想听他的下文,他却谈起鸡皮烧鸭掌来,心中不免有些不悦:“你这人,正着不着 ,我不想听你关于鸡皮烧鸭掌的高论。”

廖笑嘻嘻地说道:“好,咱不说鸡皮烧鸭掌,咱说人,咱说一说晋国的繇余。”

任好皱着眉头儿说道:“我最关心的是如何建庙,什么繇余不繇余的!”

廖道:“他可是一个大智人呀!我给您讲一个有关他的故事,也许能让您从中悟出点什么。”

任好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廖便讲起了有关繇余的故事。

繇余是扁嘴子的嫡传子孙,其父繇元清曾经做过晋哀侯的大夫,不知何故为晋献公所杀。繇余自幼聪慧,读书过目不忘,有神童之称。晋献公的一号谋士士蒍有些不大相信,出了一道试题考他,拨给繇余十个奴隶,要他三天之内挖一百零一口水井,若是不能如期完成,灭他三族。

三天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士蒍带着十几个文武官员前来验收水井,谁知繇余只挖成了一口,于是勃然大怒。繇余笑指水井前边新栽的一棵小柏树念道:“一百(柏)零(另)一口井。”

这一念,士蒍傻眼了。他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小神童……

听着听着,任好开了窍,将双腿啪地一拍道:“汝不要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他动用了不到一百块砖瓦,在君父的庙前建了一座小庙。小庙之前放了两块石头,石头之前又栽了一棵小柏树:“一百(柏)二十(石)一座庙。”

第三天,戌时一刻,秦成公率领文武百官前来祭祀君父,待他到了君父的庙前,暗自吃了一惊。任好跑步前来,躬身说道:“主公,您要为臣三天之内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庙的事,为臣已经如期完成,要不要查收?”

秦成公强装笑颜道:“不必了,不必了。”

连亡父都动用上了,未曾损伤任好一根毫毛,若是一般的人,早已卷旗收兵。可秦成公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国之君,岂能就此罢手!当亡父的忌日再一次来临的时候,他采用了一个更为阴毒、更为卑鄙的方法,试图一举把任好置于死地。

那是在祭祀过亡父之后的翌日。早朝时,秦成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任好说道:“三弟,寡人又梦见君父了。君父说,给他陪葬的那一百二十一位将士,多为骄悍之士,他年纪又大,贵体也不大好,实在难以驾驭,想让你去阴曹地府帮他统帅这一百二十一位将士。寡人知道你是一个大孝子,便代你答应下来。你快回去收拾一下,早些上路吧!”

任好越听越气、越恼,火苗直往上蹿!

卑鄙!

地道的卑鄙小人!任好真想一刀将秦成公宰了。不,不能这么做,弑君之罪大似天!

那么,一口回绝,行不行?

不行。他打的是亡父的旗号,若是拒绝了,便是不孝。何况他又是自己的国君,不听国君的话便是不忠。若是被人戴上不忠不孝的大帽子,今后还怎么在人前立足?

杀不能杀,拒又不能拒,唯一的办法便是认命了。

想到此,他一脸悲怆地对秦成公说道:“臣这就要走了,臣斗胆叫一声二哥,请二哥看在一母同胞的分上,在小弟走后,代小弟将角儿和小子慭抚养成人。”角儿、小子慭者,乃任好的两个儿子。

秦成公朗声说道:“请三弟放心……你走之后,寡人便将角儿和小子慭接到宫中,精心加以抚养,待他二人成人之后,便封他们为左、右庶长,来一个子承父业。”

任好谢恩而去。

还是那间室,内史廖不请自到,二人相向而坐。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可任好喝不下去。

他不想死。

他实在舍不下他的娇妻幼子。

内史廖笑问道:“您是当今国君的胞弟,又是左庶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贵,他随随便便一个梦,就可以将您置于死地。他会做梦,您不会做吗?”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之人,任好掂起酒壶,一人斟了一碗:“喝,咱喝他一个通宵达旦!”

第二天日上三竿,任好大摇大摆地来到宫中,秦成公绷着脸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侍奉君父?难道非要寡人赐你一壶鸩酒 吗?”

任好笑嘻嘻地回道:“不是小弟不想去侍奉君父,是君父昨夜也给小弟托了一个梦。君父说,他要小弟去阴曹地府代他统帅那一百二十一个将士之事,是想试一试小弟有无孝心,并不是真的要小弟去死。他还说,您贵体抱恙,晋又对我虎视眈眈,要小弟将尽孝之心暂且收起,一心一意地辅佐您,莫叫先辈百战争得的锦绣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秦成公明知这是一篇鬼话,可他又无从反击,故作欢喜地说道:“既然君父不要你去尽孝,你就还做你的左庶长,好好地为国尽忠吧!”

望着任好渐去渐远的背影,秦成公将脚一跺,骂道:“算你龟孙命大!我为君,你为臣,为君的难道治不了一个为臣的吗?你走着瞧!”

也不知道是秦成公的所作所为触怒了老天爷,抑或是任好命不该绝,说罢这话不到三天,秦成公一命呜呼。

秦成公有七个儿子,当然也包括姚圆圆所生的那一个,由于公子絷从中作梗,姚圆圆没有完成使命,故而未能爬上夫人的宝座。就是爬上了,她的儿子也不可能为君。

何也?

秦德公颁有遗诏:“兄终弟及。”

根据这一遗诏,任好也在一片拥戴声中坐上了秦国的龙椅,他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穆公。

是年,秦穆公已经三十周岁,拥有妻妾十一人。在这十一人之中择一人立为夫人,照理应该不成问题。

他想得有些简单了。

夫人乃内宫之主,不只看她的容貌、举止和出身,还要看她是否贤淑,以及命相如何。

于是,秦穆公便把择立夫人的大权授给内史廖。

内史廖经过一番认真的筛选,包括合八字,还报穆公道:“主公,在您的妃子中,没有一个符合立为夫人的条件。”

偌大一个秦国,那么多文武大臣,秦穆公最赏识、最信任的便是内史廖,其次是公子絷。

既然内史廖将她们否了,秦穆公还有何话可说!于是,便将择立夫人之事搁置下来。

夫人暂不确立,倒也未尝不可。但作为一国之君的秦穆公,仅仅有十一个妃子,未免有些过于寒酸了。要知道秦德公的后宫是三十六人,但德公是他爹,他不敢和他爹比。

和秦宣公比怎样,秦宣公可是他的大哥。秦宣公在位八年,年年进行选妃活动,他的后宫佳丽当在五十人以上。

秦成公呢?秦成公更色,不说他未曾为君时所拥有的十三个妻妾,也不说他为君后从民间选进宫的二十五人,单就从秦宣公那里直接接收过来的就达五十人之多。

于是,便有人上书,要秦穆公效法宣公,广纳佳丽,充实宫室,最好也搞一次全国性的选妃活动。

秦穆公不为所动。不为所动的原因是,自己刚刚即位,晋国和戎狄一东一西,对秦虎视眈眈,稍有懈怠,便有亡国之险,哪还敢兴师动众地去选妃呀?

宣公不可效,成公呢?就秦成公所遗下的佳丽中,挑选出几个充实后宫怎样?

一说到秦成公的佳丽,秦穆公立马想到了姚圆圆。姚圆圆那样待他,若是换作别人,早就一刀将她杀了。可他没有,不只没有,还几次做梦梦见姚圆圆:姚圆圆在和他玩“过老母”ꎻ姚圆圆在和他玩“扽紧紧”ꎻ姚圆圆在和他玩“盘脚盘”。

盘、盘、盘脚盘,脚盘高,磨大刀。

大刀快,切辣菜。

辣菜辣,切苦瓜。

苦瓜苦,切豆腐。

葱花、芫荽,小脚,蜷回。

正盘着脚盘,一眨眼儿,她怎么变了,由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妩媚动人的大美人。

在一个皎月当空的夜晚,二人相约来到秦宫的后花园,一番温存、一番云雨之后,她枕着他的臂弯,侧卧在草地上。一双凤目久久地凝视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他侧过身子,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秀发,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道:“我在看牛郎星和织女星,多好的一对呀,硬是让王母娘娘给拆散了。唉!”

任好不以为然道:“人世间本来就充满着悲欢离合,妹妹不必为他二人伤感。”

姚圆圆又是一声轻叹:“您贵为国君之子,小妹充其量是一个教书匠的女儿,我怕我要成为第二个织女了……”

任好哈哈笑着劝道:“妹妹多虑了,我不是牛郎,你也不是织女,那道天河也隔不住你我……”

正说着,姚圆圆又变了,头戴凤冠,身着霞帔,依偎在他的身上,抽泣着说道:“他(秦成公)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畜生……那一天,妾是真心实意来看您的,您千万别听他人瞎说。妾爱您,妾这一生所爱的只有您这一个男人……”

秦穆公忽地坐了起来,把侍寝的小妃吓了一大跳,满面惊惶地问道:“主公,您怎么了?”

秦穆公不予理睬,自顾自地说道:“姚圆圆绝不是一个坏女人,不管她有几个男人,最爱的还是寡人,寡人明日便将她召回宫中,做内宫之主。”

早朝之后,他便降旨一道,把姚圆圆召回宫中。同时被召回的,还有秦成公的另两个妃子。

为召姚圆圆一事,朝野议论纷纷,反对最为激烈的是内史廖和公子絷。此时的公子絷,已经结束了流浪生活,被拜为左庶长。

尽管反对,秦穆公铁了心要娶姚圆圆,反对也无用,但立她为夫人之事却成了泡影。

尽管这样,姚圆圆已经很满足了。自从秦成公驾崩的那一刻起,她便做好了被杀的准备。孰料,不仅没有被杀,反被召进宫中,照样享她的荣华富贵。除了感激,除了好好地服侍秦穆公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

爱情是自私的,但姚圆圆不敢自私。她巴不得天天侍寝,但每月掌握在五次之内,其余的时间,就是秦穆公来会,她也会寻找各种借口拒绝,好让他临幸别的妃子。甚至遣宫人出宫到处物色美人,再经她转送秦穆公。不到三年,通过她的渠道,秦穆公又纳了十八个妃子。

秦人尚勇,秦穆公即位三年,未曾向外国发动过一次战争,也未曾扩张过一寸土地,这引起了朝野的不满。公子絷找进宫来,直言不讳地对秦穆公说道:“该打仗了,若再不打,您这把龙椅恐怕要换主人呢!”

秦穆公道:“是该打一仗了,但寡人有些拿不准,是先打冀戎好呢,还是先打梁国好呢?”

公子絷道:“当然先打冀戎好了。”

秦穆公道:“为什么?”

公子絷道:“梁国乃晋国的附庸,若攻梁,晋必救之,战端一开,没有一年半载,很难分出胜负。冀戎呢?一是我手下败将ꎻ二是哈里达已死,冀天雷无可用之将。故而,打冀戎我的胜算较大。”

秦穆公将御案啪地一拍道:“就这么定了!”

经过三个月的精心准备,秦穆公亲率战车二百乘,浩浩荡荡地杀向冀戎国。

冀天雷得报,遣使迎秦军问道:“贵国与我签订互不侵犯盟约至今已有七年,你我两国相安无事,今日突然向我兴兵,所为者何?”

秦穆公遣公子絷出面答曰:“此次前来,乃是为我秦宣公报大仇也。”

冀戎使回道:“此事,发生在盟约签订之前。贵国却以此为由来讨伐我国,恐怕不大合适吧?”

公子絷亦回道:“寡君也觉得不大合适,可先君屡屡给寡君托梦,责他不该忘了杀兄杀君之仇,甘愿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这是其一ꎻ其二,七年之前,贵国之主,受了贵国焉提之教唆,无故兴兵伐我,我先君之死,实是死于贵国之焉提。贵国若能交出焉提,听任我国发落,我自当退兵。”

冀戎使还报冀天雷,冀天雷正宠着焉提,岂肯交出?愤然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既然想打,咱就奉陪到底,哪个怕他不成!” eSXC0hZCDb5059WtJNFiqkL77FSe7urhuvEkvrQ7ceFH5NUH5cCC9T2dnu2E7c4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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