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17年,鲁文公十年。
十年春,晋人伐秦,取少梁。
夏,秦伯伐晋,取北征。
十年春,晋国派兵讨伐秦国,攻取少梁。
夏天,秦康公讨伐晋国,攻取北征。
世人以“秦晋之好”比喻两家结亲。事实上,秦、晋两国打得多,和得少。
初,楚范巫矞似谓成王与子玉、子西曰:“三君皆将强死。”城濮之役,王思之,故使止子玉曰:“毋死。”不及。止子西,子西缢而县绝,王使适至,遂止之,使为商公。沿汉溯江,将入郢。王在渚宫,下,见之。惧,而辞曰:“臣免于死,又有谗言,谓臣将逃,臣归死于司败也。”王使为工尹,又与子家谋弑穆王。穆王闻之。五月,杀斗宜申及仲归。
当初,楚国范地的巫师矞似预言:楚成王、成得臣(子玉)、斗宜申(子西)都将死于非命。城濮之战后,楚成王致信成得臣,说:“大夫如果有脸回来,将怎么面对申、息两县的父老乡亲?”逼成得臣自杀了。后来楚成王又想起那个预言,心想:这不是让矞似的乌鸦嘴说中了吗?赶紧派人去制止成得臣,说:“千万不要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又去制止斗宜申。斗宜申正好也上吊了,大概是因为身体太重吧,绳子断了。使者及时赶到,制止了他,遂由司马降职为商公,也就是商县的县公。
按理说,斗宜申应该感谢楚成王才对。毕竟,命捡回来了,官职虽然比原来小了一点,好歹也是个“公”啊!可是斗宜申不这么想。他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决定以血来洗刷,于是沿汉水而下,溯长江而上,准备潜入郢都刺杀楚成王。楚成王大概是觉察到了他的阴谋,突然驾临渚宫(楚国的行宫),下来接见正好路过此地的斗宜申。
斗宜申心下害怕,找借口说:“下臣幸免于死,可是又听说有人进谗,说下臣将要逃跑。所以下臣这就赶回郢都,到司败(司法官)那里去请死。”楚成王哪里敢要他死?赶紧哄着他,又让他当了工尹,负责管理百工。
饶是如此,楚成王还是没有逃脱横死的命运,而且是死在自己儿子手上。而斗宜申,则一直在朝着自己被预言的命运狂奔。这一年夏天,他又和大夫仲归阴谋刺杀楚穆王,结果阴谋败露,被楚穆王杀死。
秋七月,及苏子盟于女栗,顷王立故也。
这条记录无头无尾。
苏子是王室大臣。谁与苏子在女栗会盟?老左语焉不详,只说是因为周顷王即位了。
陈侯、郑伯会楚子于息。冬,遂及蔡侯次于厥貉,将以伐宋。宋华御事曰:“楚欲弱我也,先为之弱乎?何必使诱我?我实不能,民何罪?”乃逆楚子,劳且听命。遂道以田孟诸。宋公为右盂,郑伯为左盂。期思公复遂为右司马,子朱及文之无畏为左司马,命夙驾载燧。宋公违命,无畏 其仆以徇。或谓子舟曰:“国君不可戮也。”子舟曰:“当官而行,何强之有?《诗》曰:‘刚亦不吐,柔亦不茹。’‘毋纵诡随,以谨罔极。’是亦非辟强也。敢爱死以乱官乎!”
陈共公、郑穆公跑到楚国的息县拜会楚穆王。冬天,楚、陈、郑、蔡四国联军驻扎在厥貉,准备讨伐宋国。
宋国司寇华御事说:“楚国想要我们屈服,那我们主动屈服就是了,何必摆出这副阵仗来威逼我们?我们确实是没有能力保卫国家,只不过老百姓又有何罪呢?”于是迎接楚穆王,犒劳联军,听命于楚国。
楚穆王一看,孺子可教也!接受了宋国的投诚。华御事引导联军,带他们到宋国著名的风景区孟诸湖去狩猎。
前面说过,春秋时期的狩猎,不仅仅是打猎,同时也是军事演习。这一次,当然是楚穆王为主将。宋昭公以地主的身份居于其次,率领右军圆阵。郑穆公则率领左军圆阵。楚国期思县的县公复遂为右司马,公子朱和文之无畏为左司马。
文之无畏是楚文王的后人,以文为氏,名无畏,字子舟。他确实对得起自己的名字。打猎之前,楚穆王发布命令,要求各车都携带引火之物,大概是用来熏猎物的。宋昭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带。这是违反军法啊!文之无畏也不顾对方地位尊贵,下令责打宋昭公的仆人,而且在全军示众。当时有人劝文之无畏,说“国君不可侮辱”。意思是你别太强横,给宋公一点面子吧!文之无畏回答:“我这是履行自己的职责,有什么强横?《诗》上说:‘硬的不吐,软的不吞。’又说:‘不要放任狡猾的人,以警示放荡的行为。’这也是不畏强横的意见,我岂敢只爱惜生命而放弃职责!”
执法必严,当然没错。可是,执法的对象并非自己的臣民,而是外国元首,还不讲任何情面的话,那就有点问题了。
厥貉之会,麇子逃归。
麇是湖北小国,子爵。
厥貉之会,麇子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逃回自己国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