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19年,鲁文公八年。
八年春,晋侯使解扬归匡、戚之田于卫,且复致公婿池之封,自申至于虎牢之竟。
郤缺的话起了作用。八年春,晋灵公派解扬归还卫国的匡、戚两地,而且又把公婿池划定的土地,从申地直至虎牢的土地,归还郑国。
公婿是楚国地名。公婿池是晋国大夫,以地名为氏,大概是楚国人跑到晋国去做官吧。公婿池所划定的,原本是郑国的土地,一度被晋国强占,现在又归还郑国。
夏,秦人伐晋,取武城,以报令狐之役。
夏天,秦国派兵讨伐晋国,攻取武城,这是为了报复去年的令狐之役。
秋,襄王崩。
秋天,周襄王去世。太子壬臣即位,是为周顷王。
晋人以扈之盟来讨。冬,襄仲会晋赵孟盟于衡雍,报扈之盟也。遂会伊雒之戎。书曰“公子遂”,珍之也。
去年在扈地会盟,鲁文公去迟了,晋国因此讨伐鲁国。这里有个问题:鲁文公虽然去迟,毕竟还是去了,晋国当时在会上不说,现在却派兵来讨伐,合乎情理吗?竹添光鸿推测,去年鲁文公所谓的“后至”,可能是根本没去。会开完了,才给晋国写个报告:“不好意思,路上塞车,听说会已经开完了,那我就回去了。”这种态度,当然要讨伐!
不过仗没打起来,鲁国先低头认错。冬天,公子遂前往晋国拜会赵盾,在衡雍举行会盟,作为对鲁国缺席扈地会盟的补救。借此机会,公子遂还会见了伊、洛的戎人。《春秋》记载:“公子遂会雒戎盟于暴。”注明“公子”,是因为他外交办得好,值得珍视。
穆伯如周吊丧,不至,以币奔莒,从己氏焉。
公子遂办外交,公孙敖也办外交,相比之下,就不太靠谱了。周襄王去世后,鲁文公派公孙敖前去吊丧,他却没有到雒邑:这位老先生出门拐弯,带着吊丧的礼物,直奔莒国投奔心爱的己氏去了!
这是什么操作?就算是为了爱情,你也不能抛弃对国家的责任,更不能携款潜逃啊!更何况,那还是吊丧的钱……
宋襄夫人,襄王之姊也,昭公不礼焉。夫人因戴氏之族,以杀襄公之孙孔叔、公孙钟离及大司马公子 ,皆昭公之党也。司马握节以死,故书以官。司城荡意诸来奔,效节于府人而出。公以其官逆之,皆复之。亦书以官,皆贵之也。
宋襄公的夫人,是周襄王的姐姐。
宋昭公即位后,对祖母无礼。这位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一怒之下,借助宋戴公的后人,也就是华、乐、皇等几大家族,杀死了宋昭公的亲信,包括宋襄公的两个孙子——孔叔和公孙钟离,以及大司马公子 。公子 临危不惧,手持国君授予的符节而死,所以《春秋》注明他的官职,以示褒扬。司城荡意诸(公子荡之孙)逃到鲁国,临走将符节还给掌管国库的官员,然后才逃亡。
依周礼,对于从外国逃亡而来的官员,接待的标准要降级。原来是省部级的,只能按厅级接待;原来是厅级的,只能按处级接待。但是,对于荡意诸及其同僚,鲁国一律按照他们原来的级别接待。《春秋》记载“宋司城来奔”,特别写上荡意诸的官名,都是表示尊重他们。
任何时候,忠于职守都是一种美德。就算不想干了,也要做好交接;就算面临危险,也要从容不迫。
夷之 ,晋侯将登箕郑父、先都,而使士縠、梁益耳将中军。先克曰:“狐、赵之勋,不可废也。”从之。先克夺蒯得田于堇阴。故箕郑父、先都、士縠、梁益耳、蒯得作乱。
晋国的权力纷争,依旧没有尘埃落定。
回想当年的“夷之 ”,晋襄公原本是想提拔箕郑父、先都,让士縠、梁益耳分别任中军元帅和副帅。先克说:“狐、赵两家的功劳,不可以忘记。”晋襄公听从了,所以让狐射姑、赵盾当中军元帅和副帅。后来,阳处父又横插一杠,将狐射姑和赵盾的职务对换,让赵盾当了中军元帅。晋襄公这个国君,当得实在是憋屈。这也是晋文公去世之后,晋国政治的常态——卿大夫功高盖主,几大家族你争我抢,轮番执政,公室沦为摆设,国君只是傀儡。然而,奇怪的是,就是在这样一种看似尾大不掉的违反礼制的内部环境中,晋国变得越来越强大了。晋文公建立的霸业,经晋襄公以及后人之手,一直延续到春秋末期,将近两百年。
回到正题。先克因为这件事,得罪了箕郑父、先都、士縠、梁益耳;又因为抢夺蒯得在堇阴的土地,得罪了蒯得。所以这五个人联合起来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