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觉得,身体上的努力并不难。但是,很少人会尝试从精神上努力。这个似乎自相矛盾的说法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很多人的创造力并没有得到完全的发挥。
我们可以轻易地使头脑以非创造性的方式运作,例如,大声朗诵或在心中默想某篇美文。即使是在新年前夜的时代广场时——尽管周围吵闹声一片,而且景色怡人,我们也可以完全毫不费劲地把自己的头脑“放空”。是的,正如英国作家阿诺德·班内特所说,我们“可以不分时间和场合地绝对控制自己的头脑”。但是,只有真正的努力,才能激发我们的想象力。当爱默生将思考称为“世界上最艰苦的工作”时,他肯定指的是创造性思维。
很少人仍然坚信,天才不需要努力就能想出大量的点子。然而,天才自己却有不同的说法。化学家也是陶氏工业的创始人威拉德·道博士通过在海水中提取镁,帮助我们赢得了二战的胜利。他被称为“科学奇才”,但是,他公开表示,自己对这种赞扬颇为反感。据他说,他的“天赋”只不过是努力工作。即使是对于像酒店大亨斯塔特勒这样的人来说,点子也不是可以容易得到的东西。他的私人秘书伯特·斯坦布罗曾告诉我说:“尽管酒店业界将斯塔特勒视为一位天才,但我知道,他的每一个伟大的点子都来自于辛勤的努力。”
就人的想象力来说,电气工业无疑是一个历史纪念碑。在这个行业,通用电气公司拥有很多所谓的天才。可是,如果你曾仔细地研究过他们的信念,你就会发现这么一个结论,它与查尔斯·威尔逊担任通用电气总裁时所说的那句话完全一致:“别指望天上掉馅饼。”
即使在艺术方面,这句话也是真理。大多数作家将自己创作能力的高潮和低潮视为一种“创作节奏”。日复一日,既然每个人的天赋是一样的,那么,那些循环肯定也只是能量的循环——这一事实有助于证明,我们的创造力极大地依赖于有意识的努力。
相对来说,较少的人会有意识地去思考,而大多数人甚至从来不去有意识地思考。有这么一个极端的例子,一位瑞士绅士一丝不苟地记录下了他80年的生活,并计算出来:他花了26年时间在床上,21年在劳动,6年在饮食,差不多6年花在了生气方面。他浪费了5年多时间等待迟到的人。刮脸占用了228天,责骂他的孩子们用了26天,打领带用了18天,擤鼻涕用了18天,点烟斗用了12天。在他的一生中,他只有46小时在笑。在所有这80年中,他没有记录下任何用在思考上的时间。
意大利医学家和动物学家乔瓦尼·格拉西将人类分成3种:(1)动脑筋的人;(2)假装动脑筋的人;以及(3)以上两种都不做的人。格拉西说,“除非你属于第1种人的范畴,否则,你很可能无法集中精力去做那些你必须做的事——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想象力。”
德国心理学家十分重视所谓的“任务”。用最简单的术语来说,这个词意味着竭尽全力集中精神。为了确保自己拥有这种注意力,有时,我们应该增强一下自己的兴趣。
当我们有一个目标时(例如:挣钱),注意力就会更集中一些。我们可以通过更生动细致地描绘目标,来使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就像我们要筹集必要的资金购买新房子一样。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马上着手行动,来进一步强化目标。剧作家威廉·伊斯顿说过,“这可以快速地形成一种激励。它能够吸引兴趣,并马上激发想象力。而且,从那时起,人会自发地投入精神来完成这件事。举例来说,一位作家也许会通过为一篇文学作品拟定各种各样的标题,来增强他的兴趣。而一位科学家也许会通过设计某个实验所需要的设备,来增强他的兴趣……”
有些人只喜欢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他们并不怎么需要自我激励,当他们渐渐失去兴趣时,就会放弃任务。但是,工业研究员、插图画家、广告从业人员和其他商业领域的人,经常会被安排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因此,他们不得不强迫自己赋予目标一定的意义,以便投入创新活动。不论是否发自内心,为了控制想象力为我们服务,强烈的兴趣都是完全必要的。
有目的的思考往往能产生很多点子。但这种深思状态却常常被周围的人所误解。我的一位朋友是律师,他的夫人就常常埋怨他在夜晚只是坐着思考。在他获得了最赚钱的一个案子的胜利后,律师轻声责备妻子:“我希望你现在能够理解,我晚上坐着不动,似乎在做白日梦,但我其实是在做最艰难和最有效益的工作——我在构思策略。”
据法官费利克斯·弗兰克福特说,我们并没有安排足够的时间投入到思考之中。有一次,他批评他的朋友罗瑞斯·纳斯塔德将军(他被很多人称为美国空军的创造力智囊):“你只是一般的管理人员罢了。如果你是个成功的将军,你就应该每天只投入3或4小时做管理者,而用其他的时间去思考。”
在思考时集中精神并不容易,正如一个女作家所说:“有一次,当我熨烫一件衬衣时,我让思维自由发挥,我试着持续记录脑海中闪过的事物。结果,我居然忘记想到哪了。我的思绪像一个醉汉一样四处游荡。我不得不用‘套索’去捕捉,将其五花大绑,压制住我的思维过程,从而在我的思考漫游中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坚信,想象的练习应当包括练习如何集中精神。”
阿诺德·班内特坚定地认为,需要充分发挥人的思维能力。他坚信,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持续的练习是有效果的。他说道,“当你离开家时,将你的思想集中在一个主题上——不论该主题是什么,从它开始就是。但是,走不到十步,你的注意力就会从你的眼皮底下溜走,然后浮现出另外一个主题。所以,我们应该像揪住猫的脖子一样,把它给揪回来。”
如果我们能努力地集中精神,并坚持不懈,那么,不论有没有令我们分心的事物,我们都可以认真思考手头上的问题。我最好的点子就是在一辆地铁上产生的。几个月来,我一直尝试着构思一个计划,对公司的所有权进行重组。一天晚上,在去地铁的路上,我准备买一份报纸,当时闪过一个念头,我不妨利用在列车上的20分钟来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于是,我找到一个座位,然后,开始作笔记。很快,车厢内拥挤了起来。聊天声、吵闹声嘈杂纷乱。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我却偶然想到了那个点子,那是我一直努力构思了好久都没能想到的。
如果我当时买了份报纸,坐在车上闲看,或许,我有可能就想不出那个点子。而且,我也怀疑,如果我不在纸张上摩擦一支铅笔来设法让自己集中精神,有可能我同样无法获得那个解决方案。便笺簿和铅笔的确可以帮助我们思考——无论有没有象牙塔,无论是静静地坐着还是在运动中,身处寂静中抑或吵闹中。总而言之,注意力的集中就是创造的关键所在。
此外,缺乏自信经常会降低努力的品质。在创造性解决问题课程中,西德尼·帕尼斯博士问学生们:你们是否可以辨认和说出10种鸟类的名称?大多数学生可能会说,自己做不到。但是,他问,有多少人可以辨认出以下12种鸟类:鸭子、鹦鹉、公鸡、火鸡、猫头鹰、鸽子、麻雀、天鹅、鸭子、喜鹊、乌鸦和老鹰。学生们一看,好像也没什么难度啊。
帕尼斯博士说,“这个示范的寓意是,比起你认为自己知道的,其实你知道的可能更多。但是,对你而言,比起尝试想出答案,对一个问题回答说‘不知道’却更容易一些。同样地,比起你认为自己拥有的,你很可能拥有更多的创造才能。因此,你应该做的是,付出足够的努力,以充分地利用你的潜能。”
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会令人产生一种全方位的敏锐感,同时,在创意方面给自己带来帮助。我特别钦佩在纽约负责打理阿伯克龙比和惠誉服装
展示窗的那些人的敏锐。在那些展示窗内,几乎总是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可以令我们驻足观看。举例来说,在战时,有一次,我注意到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一个陈列窗外围观,我很好奇,就同样挤了进去。定睛一看,吸引人们眼球的原来只是一大块破布,上面有一张小卡片写道:“这片布料是一个减速伞的一部分,装配了这个减速伞的那枚炸弹摧毁了伦敦一大片区域。”
在我从事新闻工作期间,这种敏锐被众所周知地称为“新闻敏感”,当然,现在敏锐仍然是明星记者的特别标志。但是,即使是一名化学家也可以通过开发这种能力而获得成功。通过敏锐感,我们可以使自己的头脑大大增加对素材的吸收,并使之匹配和应用到具体的创造性问题上。
当敏锐超过个人的接受能力后,它就会变成积极的好奇心。没有人需要为这一特性感到抱歉或去阻止这种好奇心。甚至连“无意义的”好奇心也同样受到人们的推崇,而不是嘲讽。社会学家凡勃伦对无意义的好奇心的嘲笑曾导致历史学家詹姆斯·鲁宾逊的反击:“无意义的好奇心只发生在某些人身上——他们只是未能意识到它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和不可缺少的特性。然而,即便偶尔地、间歇性地无意义的好奇心都会导致产生创造性思想。”
创造也需要不懈的坚持。我们常常轻易地放弃,或太早放弃,主要是因为我们高估了灵感的力量,总是期望灵光一现。实际上,没有什么言语会比俗套的格言“不断努力尝试”更实用。知名的划艇教练汤·艾克曾经对全体队员说:“如果你坚持比你的对手多划两桨,你就会赢。”对于任何想在创造性竞争中获胜的人来说,这同样是一个不错的忠告。
正是因为一位名叫莱斯特·菲斯特的人5年间不间断地的持续努力,世人们才吃到了更加优良的玉米。因为,如果不是菲斯特培养玉米,并使之更加耐寒,美国的玉米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的产量。在一次偶然的交谈中,他想到一个点子:为了消灭比较脆弱的植株和创造一种更耐寒的品种,同系繁殖的方法或许是一个好思路。为此,他开始对5万株玉米进行了同系繁殖试验:他用一个袋子包裹在每个玉米雄穗上。当这个袋子装满了花粉时,就把它倒在同一株玉米雌穗的玉米须上。同时,将那个雄穗折断,让它失去授粉能力。
一个生长季节接着一个生长季节,整个过程都必须煞费苦心地手工完成。5年以后,当菲斯特离开时,最初的5万株玉米,每株长出了4颗玉米棒。尽管这时他一贫如洗,但实际上他却拥有了极大的财富。因为这些4穗玉米在繁殖了5代之后,抗病能力有了极大的提高,成为一个完美的种子来源,农夫们都很高兴付出高价来购买它们。
或许,很少人会像菲斯特那样坚持努力,也没有多少人愿意通过坚持不懈地创新来创造历史。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花一点点多余的时间去努力想象,从而触发更多、更好的点子。
很显然,集中注意力往往能使点子的联想更富有成果。而且,付出努力将一个点子与另一个点子关联起来,同样是有价值的。正如罪案小说家桃乐茜·塞耶斯借足智多谋的男主人公彼得·温西勋爵所说的那样:
“不论你何时想杀人,你需要做的就是防止人们把想法关联起来。大多数人都不会关联——他们的点子就像放在一个盘子里的干豆子,除了制造大量的噪音,什么成效也没有。但是,一旦你开始允许他们把豆子串成一条项链,这条项链将拥有足够的强度来吊死你。”
英国社会心理学家格雷厄姆·沃拉斯将这种串联行为称为“相互关联”。为了实现这种关联,我们需要浏览涌入头脑中的琐碎想法,并且仔细检查它们之间的相似性。通过这种有意识的思考,我们可以增加自觉自发的联想。其中一种有意识地刺激相互关联的方式是——有意识地提问。在此前章节中,我们已经列出了激发点子的一些提问。
古代的埃及和现代的亚利桑那州很相似,而且都盛产海枣。但是,没有人的辛苦劳作,亚利桑那州的枣子多半将会变成石头。海枣来自于雌雄棕榈的结合。在非洲,这一受孕过程是由自然完成的。但在亚利桑那州,每个春天,都必须通过人的努力来将雄性树上的花粉转移到雌性树上。
自然而言地,人们就会产生异花受精的想法。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我们应该带有目的地稍微改变一下自然,他建议,我们应该“尝试寻找某个系列的下一个,从现存的事物或其他事物,按照联想三定律(接近律、对比律、类似律),开始我们的思路。”
詹姆斯·沃德是英国心理学家和哲学家,他强调,联想可以通过选择性注意而得到增强。他说,我们的兴趣越持久,从联想中的获益就越多。用另一句话来说,如果我们把联想比作水流,那么,思想就是水管。在一般情况下,联想只是在思想的水管中随意穿行,毫无规律。但是,如果我们始终把水流对准手头的创造性任务,那么,我们就可以让更多的联想种子发芽。
在撰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的头脑越来越集中注意于想象这个主题上。一天早晨,我去地下室,一辆儿童玩具汽车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使我联想到我的儿子。我想,我很高兴他已回到大学,逃过了厄运——当时,很多他的伙伴们正在和第17空降师渡过莱茵河。我又联想到了飞机。接着,我联想到喷气式飞机。“我有点好奇,谁构思出了第一架喷气式飞机,还有,他是如何想到的。”那是我的下一个想法。它之所以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是因为我的思维正聚焦于创造性思维这个主题上。
但是,我们也不能太依赖联想。任何渴望创新的人都应当有意识地去寻求创新。让自己变得更富有创新精神的最好途径是创新实践——去实际接触创新性问题,而不是只处理那些强加给我们的事务。
很多年轻人到我这里应聘创新性职位,但我吃惊地发现,只有很少的人曾经自发地去发挥过想象力。我其中一个测试问题是,“你曾经自觉自发地思考过什么吗?”在大多数情况下,答案都是,“没有。”那些从来没有有意识地去解决一个创造性任务的人,似乎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他们有一项工作需要想象方面的努力,他们就能够产生想法。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才会觉得有做的必要。他们似乎有些怀疑:如果不存在这样的外界压力,想象力是否也可以被激发?
毋庸置疑,几乎所有的人都有能力更好地掌控思维。或多或少地,我们都具备意志力。而这是创造性努力的一个关键。正如巴斯德所说,“工作通常遵循意志。”正如威廉·詹姆斯所说,“意志可以开发更深层次的能量。”也正如布鲁克斯·阿特金森所证实的:“每个人都可以成就伟大的事业……这取决于意志力的强度和想象力的敏锐度。”
讨论话题:
1.不论时间和地点,我们都可以完全掌控思维,你认同这句话吗?请讨论。
2.为了集中注意力,所有人都可以有意识地采取什么步骤?
3.凡勃伦嘲弄了无意义的好奇心,他是正确的吗?请讨论。
4.联想能力可以通过什么方式得到加强?
5.一个人的创造能力更多依靠“意志力的强度”,还是“想象力的敏锐度”?请讨论。
本章练习:
1.头版新闻报道可能会从以下哪个或哪些事件中产生:(1)两个人在一个拐角相遇;(2)猫打架;(3)一个孩子的玩具;(4)一只手套。请阐述理由。
2.说出6个目标,要求:它们能提供强烈的驱动力来激发你的创造性思维。
3.以“鹅妈妈”(英国童谣)的韵律,创作一篇模仿作品。中国读者不妨选择一首现代诗来尝试一下,比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4.如果你是一位漫画家,你会描绘什么主题(除了人类以外)来表示:(1)秋天;(2)贪欲;(3)幸福;(4)贫穷。
5.住在22层楼的一个人可以乘坐电梯直到最底层,但是不能直到最顶层,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