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最后几章旨在鼓励那些因各种原因而认为自己无法提升创造力的人们,帮助他们树立自信。接下来,我们会介绍一些具体的方法来引导我们的思维,寻找灵感。现在,让我们先来看看我们所拥有的“装备”,其中想象力是最为核心的部分。
“您所说的想象力是什么呢?”这是我在某次宴会发言后,突然被问到的问题。这个问题相当棘手,因为“想象力”这个词的涵义非常广泛,就像是一个能同时上演三台表演的马戏团帐篷,里面既有驯服的动物,也有凶猛的野兽。在西尔维斯特·莫森的《精简同义词词典》中,列出了想象力多达50多个同义词。众多教科书也似乎无法在其定义上达成共识。然而,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拥有想象力,所以对于想象力是什么以及它的作用,我们都有直接的体会。根据吉尔伯特·切斯特顿的观点,我们不应轻视这种自我理解。他曾说:“一个人只有成为天文学家,才能理解天文学。只有成为昆虫学家,或者,也许成为一只昆虫,才能理解昆虫学。但是,一个人只需作为人类,就可以理解很多人类学的东西。因为他自己就是他所研究的对象。”同样的,你现在正在研究的就是你自己的想象力。
心理学的专业术语往往使我们的理解变得模糊,而非清晰。遗憾的是,心理学家们没有向圣保罗学习。圣保罗曾说:“除非你用平白的语言说出来,否则,别人怎么能明白你的意思呢?”如果你学习了弗莱尔和亨利对心理学的精辟概括,你就会不自觉地注意到,在过去的300多年里,许多不同的心理学家给同一个事物起了多少不同的名字。
在《语言暴政》一书中,斯图尔特·蔡斯写道,如果一个纯粹的研究科学家宣布“叶绿素通过光合作用制造食物”,这句话甚至会让一个实实在在的工程师感到困惑。但蔡斯说,“如果用‘绿叶在阳光的帮助下制造食物’来表达同样的事实,那么,无论是门外汉还是专家,都能立刻明白。”查尔斯·凯特林对不同专家群体之间的语言障碍表示遗憾,并建议:“首先要做的是让他们说同一种语言。”《圣路易快邮报》的拉尔夫·科格兰评论说,科学家们“发明了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的术语”。
麻省理工学院院长乔治·拉塞尔·哈里森通过一个外国出生的管道工的故事,强调了清晰表达的重要性。这位管道工曾写信给美国国家标准局,大意是他发现盐酸在疏通堵塞的下水道方面非常有效,但他想知道使用盐酸是否安全。一名技术人员回答说:“盐酸的效果无可争议,但其腐蚀性残留物会对金属造成长期损害。”管道工回信表示感谢,因为他认为这证实了他的方法是有效的。这让联邦科学家们感到不安,于是他们向上司请教。上司随后给管道工写了一封信:“我们不能对使用盐酸产生的有毒有害残留物负责,并建议您尝试其他方法。”但咨询并未就此结束。
管道工回复说,他很高兴标准局如此支持在下水道中使用盐酸。两位科学家在绝望中向局长求助。局长最终结束了这次咨询,他这样写道:“不要用盐酸。它会腐蚀掉你的管道。”管道工觉得这句话既简单又实用。
我们将秉承哈里森博士故事的寓意,努力用通俗易懂的术语来解释想象力,尽管这样做可能会与心理学术语产生一些偏差。
想象有多种形式,可大致分为两大类。一类主要是由想象主导,有时我们会失去对它的控制。另一类则是我们可以主动操控的,如果我们愿意,还可以进一步驾驭它。前者称为非创造性想象,后者则称为创造性想象。
非创造性想象包括一些无法控制和不健康的形式,例如幻觉、夸大妄想、迫害妄想等类似的心理问题。谵妄是此类想象的一种较为慢性的表现。噩梦与谵妄有相似之处。
自卑情结是另一种非创造性想象的形式。到目前为止,这种病症似乎还难以控制,但精神病学已经找到了纠正这种异常的想象形式的方法。哈里·福斯迪克博士和亨利·林克博士通过支持宗教的方式,为精神病学家的宗教疗法提供了帮助。另一种扭曲的想象形式是殉道者情结,有时也被称为“受伤的英雄”情结。这包括想象自己的情感受到伤害,并将这种伤害夸大到病态的自怜程度。疑病症是与这类似的一种形式,但它让受害者“享受”于自己臆想的疾病。
约瑟芬·杰克逊博士指出,这种情结的一个基本原因是“想要逃避困难——滥用自己的想象力作为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这与弗洛伊德的理论是一致的:“每一种神经症都有其结果——因此也可能有其目的——迫使病人脱离现实生活,使他远离现实。”
非创造性想象包括一些正常的形式,这些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可控的,但梦除外。根据赫拉克利特的说法,梦是想象中最神秘的阶段之一。公元前五世纪时,他这样写道:“清醒的人们共享一个相同的世界,而熟睡的人们则各自转身进入自己的梦境世界。”
梦中的时间流速是最令人感到迷惑的。小时候,我得过流感。有一次体温降下来后,家人把我扶到餐桌旁坐下,当时我感到非常虚弱,连喝点肉汤都费劲。我依稀听到父亲在谈论有关有轨电车的事情,然后突然间我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原来我晕倒了,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父亲迅速跳起来,把一杯水倒进餐巾里,给我擦拭脸庞。从晕倒到清醒,可能只过了短短几秒钟,但就在这几秒钟的梦里,我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梦中的细节。要把这个梦完整展现出来,恐怕需要好几个小时。梦中的对话和动作,比半场戏剧的内容还要丰富。想象一下,当我们的梦境能在两秒钟内塞进相当于2000个单词的信息量时,我们的想象力该有多么惊人!
白日梦则是最常见的非创造性想象形式,有时也被称为幻想。对某些人来说,这是我们思维的一种常态。白日梦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只需将想象与记忆相结合,任其自由发展,除非这些白日梦受到我们的偏见、欲望或恐惧的影响。
约瑟芬·杰克逊博士警告说:“积极的想象如同用望远镜观察现实世界,而白日梦这种消极的想象形式却并非如此,它甚至拒绝用肉眼去观察真实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白日梦可能是有害的。维克多·瓦格纳将白日梦形容为“逃离平凡世界、逃避现实的老鼠洞”。然而,对于孩子来说,做白日梦是很自然的现象,其危害也远小于成年人。孩子们只需通过想象满足自己的愿望,就能获得纯真的快乐。但是,如果这种习惯延续到成年甚至晚年,这种白日梦几乎必然会演变为危险的幻想。
忧虑也是一种非创造性的想象形式,忧虑太正常了,而且常常被认为是无法自控的。哈里·福斯迪克博士将其称为“焦虑恐惧”。他认为这是人类的困扰,而动物却对此免疫,这可以看作是“对人类最伟大的天赋之一——想象力的讽刺”。他将忧虑比作在我们头脑中不断播放的病态电影。“但是,”他说,“我们可以更换那些电影胶片。我们可以用积极、建设性的生活画面来替换那些破坏性和可怕的幻想。因此,我们最终可以印证‘人是怎样想的,他就是怎样的’这个道理。”
当忧虑是以虚构的麻烦为基础时,它就成为了恐惧的一个复杂阶段。真正的恐惧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绪。当恐惧以事实或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为基础时,它就变成一种预期的想象形式,可以激发我们身心的最佳状态。恐惧能激励我们“居安思危”。
忧郁则是另一种形式。有时,它可能由不幸的事故或其他外部原因造成。它们通常来自于人自身的化学反应,就像流感过后一样。但不管是什么来源,当我们情绪低落时,总是由我们的想象力帮助我们越过障碍,难道不是这样吗?而我们需要做的,是要用足够坚韧的缰绳去驾驭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