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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信敬:辛亥革命在桂林

1911年(辛亥年)8月19日,霹雳一声,武昌起义,桂林各机构的职官,得到了这个消息,惊骇万状。潜伏在桂林的革命人士,跃跃欲试,各帮会也就额外活动。王芝祥看到桂林形势紧迫,认为要保全自己的安全,除掉应潮流、顺舆情、依附革命外,没有别的路可走。于是就走进巡抚部院,向抚台沈秉堃倡议广西独立。沈认为他自己“身受清室大恩”,背叛清室,是为不忠,有些犹豫。可是,王芝祥拥有保护全省钱粮的士兵六个大队,大有左右一切的力量,而沈秉堃自己呢,没有半点实力,有主张,也不敢拿出来。几番商定,乃于9月16日晚上,在布政使署内的八桂厅,制写宣布广西独立白旗,旗为长方形,长约三尺余,宽为一尺余,旗上写着“公举沈大都督,王左副都督,陆右副都督宣布广西独立”22个墨笔字。次日黎明(9月17日清晨),即把它挂在竹竿上,竖立在桂林城区通衢街道,一般进步人士,望见竹竿白旗,个个面有喜色,欣然相告说:“我们广西响应武昌起义宣布独立了。”

广西都督沈秉堃(1862—1913)

广西宣布独立后,即决定于9月21日夜间,在旧王城内举行祭旗仪式。这个时候,桂林方面驻有士兵六个大队,每队设队长一人,统归宋统领尚杰统率。内中有一个大队,系广西宣布独立前不久招募成队的,这个队的队长,系宋尚杰的亲信差官某充任,驻扎在桂林城文昌门外,其余的五个大队,都驻在桂林城内。五个大队之中,又有一队驻扎在布政使署内,守卫库银。驻扎在文昌门外的那个队中,有人倡议,趁着举行祭旗式的时候,进攻布政使署,劫夺藩帑,随与驻守藩库的大队士兵联络。事为宋尚杰知悉,密报王芝祥,王当即召集驻扎桂林城内的五个大队长至前,温言抚慰,给以犒赏,叫他们不要随声附和,并令守库士兵,妥为戒备。守库大队队长,即于二十一日举行祭旗仪式前,布置就绪,准备迎击。文昌门外大队,满以为守库士兵已经接受了他们的联络,到时内应,没有想到队伍扑进署内,署内即开枪射击,攻署士兵,死伤很多,残兵溃走。那些败走的土兵,知道劫夺库银,犯下了滔天罪行,于是临时喊出一个“扶汉反洋”“杀和尚头”的口号,来掩盖自己的罪过。这个口号是个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怎么会喊出这么一个口号呢?因为,当桂林接近宣布独立的时候,有许多奔走革命的志士,先后将辫发剃除,俗呼没有辫发的为“和尚头”,一般顽固人认为剪剃头发,不是复汉,是崇洋(当时叫外国人——日本人、西洋人为洋人)。这班抢劫库银的败兵,就说他们进攻藩署,不是叛乱,是反对尊崇洋人,他们是赞成推翻满清,复兴汉族,他们要杀尽崇洋的那些剪除头发的人——“和尚头”。这个口号一出来,沿途遇着没有辫发的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加以枪杀。那天晚上,“和尚头”被杀害的近十人。次日,没有辫发的人,都不敢外出,有的在帽子内面安装一条假辫发,戴着帽子,在街上行走。幼童根本没有留辫发,也不敢在外面玩耍,也有搽脂抹粉乔装为幼女上街的。当宣布广西独立的时候,有人认为推翻满清,头发衣冠,应复古制,经过这次杀“和尚头”的事件发生,就有不少的人,满蓄头发,戴螺帽道巾走过街市的。为时不久,这种装束,也就不再看见了。劫夺藩库,枪声骤起,城内外的居民,备极惊慌。好在一场混乱,当晚即告平息,这也是广西宣布独立后发生不幸事件中的一件幸事。

白旗竖立不久,大街小巷路上,发现有弃置的纸币,这就是有人认为广西独立,旧币业已变成废纸的原因。后经银行兑现,又照常通用。那些旧币,一直通用到陆荣廷任都督发行新币,用新币把它陆续收回为止。

沈秉堃被举为广西省大都督后,大权旁落,一切政务,均不能由自己任意处理,每感觉到巡抚实权在握,都督徒拥虚名,实无兴趣。未久,假名参加北伐,将都督职务交给左副都督王芝祥代理,就此离去广西。王芝祥老于世故,他提议宣布广西独立,原属一种投机举动,当然,广西独立后,他对于新广西,不会有什么表现。前清旧制,本省人不能在本省做官,名为“回避”,反正后,一反前例,本省官员,尤其是高级官员,例由本省人充任。王想到自己身任左副都督兼代大都督这样一个重要职务,没有半点政绩可观,自己又不是广西人,总有一天,会被广西人排挤下去。还有,右副都督陆荣廷,素以勇悍善战著称,拥兵邕龙,实力雄厚,万一不肯合作,率兵来攻,更是无法应付。想来想去,心中真有些不大自在,于是,仿效沈秉堃的做法,伪称出师北伐,就率领了六个大队的官兵,提取库款现金半数做军饷,离桂北上,都督职务交与右副都督陆荣廷担任,陆未到省以前,都督印信,暂由广西全省团练总局总办兼广西巡防营统领、广西巡警道秦步衢护理。秦即去电催请陆荣廷来省接任都督,陆氏见秦身兼数职,且掌握重兵,桂林一带,又都是秦的活动地区,贸然来到,恐遭吞并,所以不肯即日来桂。秦见陆迟迟其行,迭电催促,陆一面电复“稍缓即来”,一面在南宁、龙州等地,大募新兵,扩充他的部队,实力已够雄厚,布置也都停当,然后率队来桂接任。可是有一个身兼几个武职,率领大兵的秦步衢在他的左右,总有些放心不下。未几,孙中山在南京就临时大总统职,清帝退位,陆荣廷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借口共和告成,北方平靖无事,南疆防务重大,有迁省到南宁的必要,随即示意和他接近的省参议员,倡议迁省。都督意旨所在,谁敢出头反对?桂林议员都不同意,但是力量薄弱,得不到多数参议员的支持,即决定省会迁南宁。次年(1912)省会迁邕。省会不在桂林,这就大大地削弱了秦步衢的兵力,陆荣廷一件日夜不安的心头大事,就此消失。而明清两朝经历几百年的广西省会——桂林,就变成为一个县治了。

《辛亥革命时的桂林》 UwRxoXe+6o20r7T4UBiv13szMvbZMbiRa4+D148vRsMxvhdPBbJljuLnEZaJ3l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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