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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八角亭,最热闹

凡是到过长沙,稍为熟习长沙情形的人,你去问问他:“长沙哪块地方最热闹?”他必不迟疑地道:“八角亭!”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八角亭是长沙繁盛程度的代表地。

八角亭这条街,并不见得“既大且长”,而且他还是一条短而窄的道街;不过道路十分整齐,十分壮丽。我们站在端履街尾用镇静的头脑睁开眼睛看看吧;麻石路是如何平坦!商店如何热闹,车辆是如何的多!行人是如何的拥挤!大绸缎局有“日新昌”“大盛”“瑞礼丰”“九福”,大百货店有“国货公司”“新世界”“太平洋”“三友”,大钟表行有“寸阴金”“华成”,大西药房有“南洋”“五洲”,还有一个顶著名的南货号——九如斋。单就他们门面的装饰而言:高高的西式洋房,矗立云霄,又庄严,又精致,又雄壮,还用最时新最摩登的样品,陈列在玻璃窗里,多华贵!多惹眼!处处闪耀生光,绚烂夺目,表现得穷奢极欲,尽“诱惑”的能事。假使穷人们身历其境,真会不期然地觉得自己渺小、胆怯,同时感到莫名其妙的惭愧,使穷人们不敢逼视。就是你放胆量进去见见世面,店员“先生”们也不得许你在那里有“立锥之地”,因为看见你那个样,疑心不是“小偷”,便是“疫神”,动不动给你两个“山”字请出。倘使你穿得漂亮一点,尤其是坐着包车进去,店员“先生”们,不但“打拱作揖”,还得亲亲热热地叫声“你老人家”“老爷”“太太”“先生”“小姐”。就是你不买他的货,他也是恭恭敬敬的“迎进送出”的。在这个时代,只要有钱,饭桶可变为才子,无钱,才子可变为饭桶,富人的屁都是香的,穷人的话是臭的,只要有了钱,什么东西都尊贵起来了。这难怪一班“前辈人”常说“世道衰微,人心不古”了。

在那里,我们时常看见摩登青年男女,扭一扭地露出得意的神情,与穷人们缩作一团战抖不已的哀愁的神情,混合在一起,显出不调和的姿态来。摩登男女的“格格”的皮鞋声,与车夫的草鞋赤脚“达达”的响声,互相应和,形成不调和的节奏,使人惊心动魄!脑海里留着不可磨灭的阴影。

到了晚上,电炬齐明,真如同白昼,到处射出强烈的灯光,交相辉映着,霓虹灯有的是绿的,有的是红的,有的是花的,老远望去,真像五光十色的万花筒的集合体,身入其中宛如到了琉璃世界。还有几座收音机,不时放出抑扬顿挫的歌声,陶醉了每一个行人的心身。这些,真可以使见闻鄙陋的人们,骤见了,疑惑是在做梦咧!

总之长沙繁盛的代表物——八角亭,是长沙的精华,也就是湖南的精华。

《八角亭速写》 EL50TrwAdUxeeTMYP+LEffAL9kt8F6Hkj0v060tRikTBSvtepG+E2P5GXdR6nO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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