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程出恭回来,神清气爽,那叫一个舒服,看着老道和小二五,他心情大好,大步上前,抱起小二五就举了起来,倒着实把小二五吓了一跳。小二五伸着胳膊,从高处低头看着师父,一脸的惊讶。王善源倒不介意,他早就知道宋天程其人,而且从当年宋天程绑架杜鹃的所作所为,王善源料定此人是一介武夫,行事莽撞,不考虑后果,所以对于此刻,宋天程这番真实的表现,也并不惊奇。
宋天程满心愉悦,将小二五高高举起,可看着小二五稚嫩的小脸,宋天程却突然觉得,这张面孔是那样的熟悉,仿佛自己曾经见到过这张面孔,可转念一想,自己初来此地,怎会见过这小毛头?
就在宋天程准备在餐厅设宴酬谢老道师徒二人之际,有哨兵来报:“军长,崔家桥苏家军首领苏成德在营门外等候,说是受了军长之约,前来会晤。”
王善源在一旁听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王善源心想,这苏成德还真是急脾气,说来就来了,于是王善源极为适时地向宋天程告辞。
宋天程也未多留,吩咐手下呈上一盘银元。王善源也没客气,收下了银子,带着小二五就离开了宋天程的驻地。
按下宋天程与苏成德的会面暂且不表,再说说先前离开宋天程的军营独自回破庙的杜鹃。
杜鹃这一路,内心是百转千回、波澜起伏,虽然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来形容杜鹃的心情有些不妥,但是此次见到宋天程,却的的确确激起了她内心沉睡多年的仇恨。当年哥哥杜月明的死,二五的父亲安洪玉的死和父亲的病死,无一不与宋天程息息相关,想起来,她杜鹃在这人世间,最亲最近的三个亲人,都先后死在了宋天程的手里,怎叫她不痛的肝肠寸断,恨得咬碎银牙。
杜鹃浑浑噩噩地往破庙走,只见前面的荷塘边有一个身形臃肿的女人,摇摇晃晃,几欲跌倒,于是杜鹃紧走几步,赶上前去。
只见那女人,面容憔悴,形容枯槁,满脸雀斑,然而肚子却鼓得大大的。杜鹃出身医学世家,而且这几年,跟着王善源行医看病,教小二五识遍百草,也算是略通医术。一见这女人的面色和身形,她心下明白,这个女人必然身怀六甲,而且看样子,不日即将生产。
杜鹃赶紧伸手扶住了这女子,关切地问道:“妹子,你家还远么?”
这女子眼神迷茫,听了杜鹃的问话,一脸的茫然,喃喃地说:“家?我的家?”
此情此景,让杜鹃心升哀怜,想当年,自己生二五之前,从宋天程囚禁自己的暗室里逃出,蓬头垢面、精疲力竭地逃回家,一路上,大概也比当下这女子强不了几分,看着眼前的女子,杜鹃仿若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妹子,你这身子,就别多走动了。”
“身子?”
这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竟然淌下两行清泪:“天啊,我该怎么办啊!”
此时,天空中响起了隆隆的雷声,眼看乌云就要布满头顶,杜鹃看雷雨降至,破庙尚远,便替这女子着急起来。环顾四周,旁边的玉米地里有一个小草庵,于是杜鹃对这女子说:“妹子,要不我扶你先到那边的草庵去躲躲雨吧,看样子,这雨就要来了。”
这女子不说话,任由杜鹃搀扶着,走进了草庵。
须臾,暴雨倾盆,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杜鹃长出一口气,幸而搀着这女子进了这草庵,要不就她这身子,被大雨一浇,还不知会出什么祸事。
杜鹃打算慢慢和这女子聊几句,探明她的来历,等雨停了好送她回家,却不想,大雨中,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草庵冲来,待这两个身影跑至近前,杜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善源和小二五。
小二五跑在前面,冲进草庵就看见了杜鹃,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开心地大叫:“娘,你才走到这儿啊!”
王善源冲进草庵后,却发现在杜鹃身旁,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而且王善源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子不出一周,必将生产,而且看这肚子,十之八九是个大胖小子。
小二五跟杜鹃亲热完,转脸朝向那个女子,小二五上下看了那女子半天,竟,然皱起了小眉头,对王善源说:“师父,这个姨姨就要生孩子了!”
小二五话音刚落,只见这女子脸色突变,捂着肚子,开始大口喘粗气。
王善源心头一惊,小二五的这番眼力,叫他这行医数载的半百之人都自叹不如。只是当下,这荒郊野外,草庵茅屋,如何给这女子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