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源对宋天程,也早有耳闻,只是并无深入了解,听苏成德这样说,只得实话实说:“老道不问政事,这宋天程虽有所耳闻,却也是坊间所听,不足为道。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成德听王善源这样讲,也不便多留,只是他忍不住多看了杜鹃两眼,这老道身旁的二五娘,却为何突然神色大变,莫非?然而,苏成德知道,这大庭广众之下,探问一个女人的心事,断然不是他苏将军应有的作风,于是苏成德便向老道拱拱手:“感谢道长和高徒连日来对苏家军的关照”,说着,苏成德一挥手,旁边的士兵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码了几摞银元。
“道长不必推脱,日后少不了麻烦道长和高徒,这点银子,权当是苏家军给道长和高徒的微薄酬金,还望道长笑纳。”
王善源笑着挥挥手,“帮人即是帮己,苏家军是崔家桥的顶梁柱,老道和小徒自当效力。”
苏成德也没有多言,笑着吩咐士兵叫苏副将军来,送道长一行回程。
话说这苏成德叫来了苏成意,特地找了个机会,悄悄嘱咐他,送道长一行回庙后,设法跟杜鹃聊几句,了解了解杜鹃的身世,顺便想办法探明她是否认识宋天程。
送走了道长一行后,苏成德便去安排亲赴国民党第七十八军的驻地一事了。
再说这苏成意,听了苏成德的吩咐后,感觉真是瞌睡的时候来了个枕头,心里这个美。于是,他非常殷勤地送道长一行回了破庙。正如苏成德所见,这杜鹃当下真的是坐立不安,她心里像揣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先是隔墙听到了苏成意的那番话,接着又是听到了宋天程的名字,这一天对于杜鹃来说啊,真比之前的一年半载还难熬。她只盼着苏成意赶紧打道回府,只盼着能打发二五出去玩,然后坐下跟王善源唠叨唠叨自己的心事,这些年,杜鹃早已把王善源当成了自己最亲最近的长辈,但凡心中有了疙瘩,她都会跟王善源念叨念叨,求得一些帮助和一些宽慰。
然而杜鹃没想到,苏成意也没想到,王善源更想不到,他们一行人刚刚来到破庙的大门前,就被一队官兵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军官,约四十上下,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牛气哄哄地问道:“谁是王道长?”
王善源答道:“贫道即是。”
这军官回头朝手下的士兵们一挥手,这群士兵二话不说,围拢过来。
苏成意心中骇然,莫非这老道得罪了官府?
只见那为首的军官边调转马头,边说道:“我家军长有令,请道长到军营走一趟。”
那些士兵不由分说,将老道从苏成意赶来的马车上架了下来,塞进了他们的马车里。
杜鹃见状,赶紧从苏成意的马车上跳下来,拦住了那些官兵的马车,小二五也迅速站到了杜鹃的身后。为首的军官见到杜鹃,突然皱了皱眉头,而杜鹃看到这人,也觉得颇为眼熟,只见那军官叹了口气,说道:“唉,真麻烦,算了算了,一并带走,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到军营再说吧。”
于是,这队官兵就带着王善源三人扬长而去,留下苏成意一个人,坐在自己赶来的马车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回不过神来。
其实这王善源坐在车上,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被国民党抓去,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随时随刻都做好了为党献身的心里准备,他啊,是为杜鹃和小二五担心。当时的中国,军装非常混乱,军阀的部队、国民党的部队,还有地方自卫队,都穿着近似的军装,所以王善源也不知道这队官兵从何而来,是谁的部队,更不知道此行是凶是吉,对于他来说,吉凶无所谓,哪怕是就此命丧黄泉,也了无牵挂,只是这杜鹃和小二五一并被塞进了车里,他就不能不替这娘俩担心了。
而杜鹃坐在车上,却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开始搜索刚才看到的那张面孔,那张面孔是那样的熟悉,以至于杜鹃敢肯定,自己以前曾经见过那个副官。后来,杜鹃转脸看到二五,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二五的父亲安洪玉,终于回忆起这张面孔,这个人,就是当年自己和安洪玉在“仪来阁”咖啡馆遇到的土匪出身的军阀王林生。只是当下,杜鹃并不知道,王林生是不是还是单打独斗的一方军阀,还是受命于人。
马车越行越远,渐渐行至郊外,正当王善源下定决心,倘若发生危险,一定要保护好二五娘俩时,却发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而在这片土地上,错落有致地搭了上百个帐篷。王善源从进进出出的官兵的服装和装备上看出,这一支部队,是国民党的部队。
正当王善源暗自揣摩此行的目的,只听马车外有人朗声说道:“道长受惊了,我乃国民党第七十八军军长宋天程,请道长下车。”
话音未落,马车的门帘被挑起,马车前站着的,正是杜鹃的老相识,二五的杀父仇人——宋天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