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五一句话,不仅让王善源吃了一惊,也让那老人惊讶不已。杜鹃赶紧抱紧小二五,低声呵斥,“小孩子家,不要乱说话。”
可那老人却皱起了眉头,伸手示意他们止步,向前探身问道:“小小子,你说啥?”
小二五并不畏惧,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回答道:“爷爷,你晚上是不是总是睡不着觉,常常低烧,浑身疼痛啊?”
小二五一句话,让老人瞪大了眼睛,吃惊地呆住了。而一旁的王善源,也吃惊非浅。刚才小二五说着老人有病,王善源也没当真,不过也着实认真打量了老人一番。只见这老人印堂发暗,面色发黄,眼白发黄,嘴唇微紫,正是中医里,肝病初期的征兆。只是王善源如何也想不到,二五小小的年纪,竟然能够仅从面相就看出内脏的疾病,这可是那些行医几十载的老中医才有的本事啊!
老人一脸的惊愕,站起身来,走到小二五面前,蹲下来,厉声问道:“小小子,谁告诉你的?”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二五也不害怕,笑着咧开了小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小牙,稚嫩地说:“爷爷,你印堂发暗,眼圈发黑,眼白和面色发黄,嘴唇微紫,在中医里,这是肝病初期的征兆,但是爷爷你精神尚佳,底气十足,所以应该还没有发病,这种阶段,应该有些轻微的难受,睡不好,浑身疼自然是肯定有的。”
听小二五这么一说,王善源笑着点点头。
老人则啧啧惊叹,挥手叫手下西厅设宴,“我要招待这小神医。”
小二五一听老人说他是小神医,羞涩地躲到了妈妈身后,小手指着王善源说:“我才不是神医呢,这些都是师父教给我的。”
老人转脸看向王善源,王善源看再无退路,只好躬身说道,“老人家见笑了,小徒信口雌黄,您不必当真”。
老人当然知道这是王善源的推托之词,也不多言,当下,请三人到西厅入座就餐。
话说这王善源,原本就是共产党人,所以对汉奸走狗极为仇恨,也就根本没打算给眼前这被共产党人刺杀的汉奸看病。可小二五童言无忌,却让他骑虎难下。再者,闯荡江湖数十年,这王善源倒也知道看事切莫看表象的道理,所以,至于眼前的人到底什么身份,到底是不是汉奸,他倒也并不十分确定。但是至少,名义上此人一定是卖国之人,于是他打算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留下个治不了病也吃不死人的方子,然后赶紧带着杜鹃和小二五溜之大吉。
果不出王善源所料,饭后,这老人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们三个人离开,非要王善源给开个方子才肯罢休。正在王善源犹豫不决之际,小二五却开了口,他稚声稚气地说:“爷爷,你的眼白都黄了,一定病了很久了,很难治了,就算师父给你开个方子,你也活不过十年。”
小二五一句话,满堂惊愕,就连王善源都大跌眼镜,虽说王善源看得出来,这老人已经病入骨髓,可也不敢妄言老人的阳寿还有几许。王善源行医数年,颇知内脏之病常非常态,变化莫测,所以从不断人寿命。而小二五童言无忌,竟敢这样直率地说出老人已时日不多。
老人听了小二五的话,猛然一怔,随即淡然地笑了笑,毕竟他历经风浪,绝非常人,就算是黑白无常当下就站在眼前向他索命,也不会有太多的恐惧和悲楚。他抬眼看了看王善源,见王善源低头不语,便料定这小家伙的话,也却有几分真实。老人于是笑着拍了拍小二五的小脑袋,朗声说道:“小家伙,爷爷要是真的活不过十年,便将这番家业传给你这个小毛头!”说完,他笑着挥挥手,示意王善源带着杜鹃和小二五就此离去,王善源于是长出一口气,带着杜鹃娘俩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所。
王善源不知,这老人,正是深藏在满洲国政府内的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他好不容易才在满洲国政府里潜伏下来,除了中共特科的几个领导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外,全中国都只知道他是特大汉奸,大卖国贼。
当下,这老人听小二五断言,自己肝病已久,难以医治,心中凄凄,他难过的不是自己时日不久,而是革命刚刚开始,好不容易潜伏下来,却不料阳寿不久矣。他陷入了深思,生出了早日寻找一个接班人,接替自己在满洲国政府中的职务,以便为中国共产党继续提供情报的念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