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杜鹃身体略微有些好转,便和父亲一起到嵩山东麓的新密县的扁鹊庙去烧香。
原本,杜鹃的父亲是不愿意去的,他在德国接受的是纯粹的唯物主义的教育,而杜鹃也一向是不信佛的,可当下这个档口,杜鹃六神无主、心神不宁,杜鹃的父亲也满腹无奈,况且这扁鹊,也的确是值得祭拜的中国战国时著名的医学家,被称为“医圣”,于是二人便接受了管家的建议,去新密扁鹊庙去拜医圣扁鹊。
跪拜在扁鹊的神像前,杜鹃百感交集,想到自己肚子里的胎儿,她忍不住感叹人生难测,眼泪又掉了下来。
就在此时,半空中一声响雷,一道闪电直劈在扁鹊庙的大殿之上,只见医圣扁鹊的泥胎神像轰隆一声倒了下来,正好砸在杜鹃身上。
顷刻间,扁鹊庙中大乱,站在女儿身旁的杜鹃的父亲还没来得急伸手,只见女儿的后背已经被那砸下来的神像的头颅砸伤,鲜血直流。他慌忙弓身挡住纷纷落下的泥胎,护住了女儿。可身边突然伸出几只大手,拖开了自己,还没等杜鹃的父亲明白是怎么回事,三四个壮汉就把女儿架出了大殿。等杜鹃的父亲追上去,却发现女儿已经被那几个壮汉架出了扁鹊庙,塞进了一辆马车。
杜鹃就这样,被宋天程的副官等人,绑进了宋天程的驻地。
宋天程见到杜鹃的时候,杜鹃已经因为受伤和惊吓,昏过去了。宋天程赶紧请来了中华圣公会郑州医院的院长,这名教会医生给杜鹃包扎了伤口后,留下了一些镇定消炎的药,嘱咐按时给病人服下。
杜鹃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宋天程的营房里,惊愕万分。
不管宋天程怎么好言相劝,杜鹃都对他横眉冷对,始终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送我回家!”而且杜鹃坚决不吃教会医生留下的药。
宋天程开始还对杜鹃和颜悦色、温存相待,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劝,杜鹃都不肯给他一个笑脸,宋天程渐渐失去了耐心。
后来,宋天程干脆直截了当地问杜鹃:“你和安洪玉到底有没有肌肤之亲?”
此刻的杜鹃,想到死去的安洪玉,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到此刻一定焦灼不安心急如焚的老父亲,对宋天程再无一丝好感,咬牙切齿地对宋天程说:“你这个刽子手,你杀了我孩子的父亲,这辈子,我和你不共戴天!”
杜鹃一句话,让宋天程彻底绝望了,他原本对杜鹃还抱着一丝幻想,他总觉得杜鹃不会看上那个又穷又臭的浪荡书生,而安洪玉临死前那句话,也不过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现在,亲耳听见杜鹃这样说,他对杜鹃再无念想。
于是,宋天程暗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我得不到你杜鹃,也不能让任何人再得到你。于是,宋天程当即就把杜鹃关进了暗室,而囚禁杜鹃的暗室,就在宋天程所住屋子的地下。当初,宋天程之所以选这里做营房,就是看上了这间有暗室的屋子,以便自己存放物品或者藏匿其中。
宋天程以为,杜鹃一个女人,关几天也就服软了,等她哭着向自己求饶的时候,自己再考虑要不要带她去找中华圣公会郑州医院的院长打胎,要不要收她做自己的小妾。然而,宋天程怎么也没想到,任凭他一次次劝说,一次次威胁,杜鹃誓死不从。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杜鹃的父亲曾五次到宋天程的营地来寻找杜鹃,却都无果而归。
杜鹃的父亲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宋天程绑走了杜鹃,可他料定此事必然是宋天程所为。然而,杜鹃的父亲到营地找了五次,五次都被赶了出去,宋天程避而不见。第五次,宋天程的副官竟然动手打了杜鹃的父亲,还跟杜鹃的父亲说,杜鹃早就死了,让他不要再来了。
原本,杜鹃的父亲就一直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如今女儿杜鹃又遭遇了这样一连串的灾祸,接连几个月,生死不知,杜鹃的父亲急火攻心,终于病倒在床。
就在杜鹃被绑的第100天,杜鹃的父亲病危,然而就在这一天,杜鹃回来了!
杜鹃披头散发、满脸泥污、衣衫褴褛地敲开了杜鹃的大门,管家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杜鹃来。
杜鹃哭喊着跑进老父的房间,杜鹃的父亲在弥留之际,见到女儿归来,终于露出了笑脸。他把手指按在杜鹃的手腕上,摸了摸杜鹃的脉相,笑着流出了几滴清泪。然后,杜鹃的父亲抬起手指,无力地指了指满屋的医书,指了指自己,最后又指了指杜鹃微微隆起的肚子,微笑着,离开了这纷乱的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