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陷在母语的概念之网中不能自拔。我们可能会、实际上也经常会发现这面概念之网的某一部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编织得并不恰当。英语语言中大概曾一度积淀下了有关巫术的一族概念。那时人们也许曾理解“施咒法”或“魔鬼缠身”意谓什么,他们的哲学家也许曾告诉人们与这些状态相关的某些必然真理。然而,时事迁移,科学的发展逐渐侵入了那一类概念的传统领地,巫术语言被更茂盛强壮的概念分枝遮蔽,因废用而渐渐衰萎。从太阳升起之类无害的残留表述式,到由相对论带来的对于我们时间概念的根本重估,类似衍变的例子还有很多。就这样,从最新的科学发展中借用过来的概念,可以与过时理论的化石残片并立共存。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一种自然语言的概念框架在所有细节上都融贯一致。平素讲话时我们会含混其词,不求甚解,而科学家们操用着细心打磨出的概念工具,却又经常完全不顾其他类型概念的存在。另一方面,哲学家的主要工具就是概念,他不能不留心语言表述中的各类失当、混淆和悖谬。于是,不足为奇,他会经常建议对现有的概念进行修补、限制,或者推荐人工的替代品。他完全有权这样做,条件是:他知道在他做出建议、推荐的过程中,他说的仍然是某一种自然语言,从而这些提议有没有意义、是不是切题,恰取决于我们对那种语言的原有意义的理解。谁想要翻建船只,他就必须比只管驾船的人更了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