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ure ( d.s .)(大自然)出现在蒲柏下面的对句中时几乎没有降格:
All are but parts of one stupendous whole
Whose body Nature is and God the soul.
(万物皆为大圆满的一部分
其身体是为自然,其灵魂是为神。) 96
另一方面,当汤姆逊 * 将绿色描述为“Nature's universal robe”(自然之普世衣袍),巨大的意义抽缩由此发生。人人在晴朗的夜晚都能看到,“自然”大部分不是绿色,而是黑色的,视野越是清晰自然越显黑暗。即便是陆地上的自然,也并非全都是绿色。汤姆逊说“自然”的时候,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英国的风景。
这里我们不关心华兹华斯对自然的记录;他的自相矛盾足以说明他(以及其他人,很快就有成千上万这样的其他人)是如何使用这个词的。在华兹华斯的代表作《序曲》中,柯勒律治被恭维,因为虽然他“在大城市中长大”,却“对委身自然的庙堂向往已久”(II,452-463)。事实上,自然,或者她的“庙堂”,总是把城镇排除在外。“科学”和“艺术”与自然的对比出现在第III部分(371-378);书和自然对比是在第V部分(166-173);人和自然在第IV部分(352),当然还有第VIII部分的小标题中。不管他是要做怎样的记录,他其实并没有使用 nature ( d.s. )义项;因为 nature ( d.s. )因其“万物”之意当然包括城镇、艺术、科学、书本以及人。华兹华斯以及大多数“自然诗人”,他们对这个词的使用是基于自然与人的对立,自然与人造物的对立。
于是,这里大多数的使用目的是用 nature 来指与城镇相对的村庄,虽然在某些段落中也会延伸包括太阳、月亮和星星。尽管它常与“人”互成对立,但有时候也会包括(人的)乡村生活。它是非“人造的”乡村;柯珀 * (或者瓦罗 * ) 97 的箴言“神造了乡村,人造了城市”,或多或少总在被引用。大多数文明国家的风光地貌都完全经由人类技术和劳作的改变,或者说大多数“城镇风光”极大程度上受控于地域条件,这些事实却被忽略了。
这样说的意思完全不是指诗人们在胡说八道。他们是在表达一种看待事物的方法,一旦城镇变得特别大,城市生活与乡村生活的区别变得特别大,则这种视角必然会产生。发生这些变化之后,大多数人(不是所有人)会感觉回到乡村是一种放松,一种修整;这是一种严肃的反复出现的情感,也是高雅诗歌的正当主题。我们抽着人造烟斗,挥舞着人造手杖,穿着人造靴子和衣服,来到人造桥上驻足,凝望被河堤包围的变窄变深的河流,那里曾经是又宽又浅的沼泽,我们又眺望河对岸的风景,只有那些广阔的地理风貌还保持着最初的形态,也就是如果从未有过人类干涉的样子;与此同时,如果再说我们逃离了人的造物,回到自然怀抱,从哲学角度来看毫无疑问是极肤浅的。但我们是在表达我们的真实感受。与之相关的是更为宽广的视角;我们看到了比在大街上能看到的更多的自然(在很多意义上)。使城镇中的建筑物保持原样的 natural 力量(所有的压力)只是推论所得;而天气和植被的 natural 运动是看得见的。在乡村,人也更少;因此,按我们所习惯的对立来看,也就更 natural 。我们(大多数人)还感觉,身处乡村时,周遭的条件也更有利于我们的 nature ——我们的肺、鼻孔、耳朵、还有眼睛。
但我也无需反复赘言。浪漫主义的 natural ,一如 supernatural 一词的大众用法,不是一个随便的词,因为它乍看之下是经不起逻辑批判的。人们很清楚他们用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而有时候用它是为了交流一些很难通过其它方式来交流的东西。当然,他们也可能会把这个词用得既模糊又乏味(甚至荒唐),而如果没有这个词的话,也许本可以把同样的话说得既清楚又清新。我有一次看到火车站的一个广告上把肯特描述成“自然之家”;而我们也都听说过喜欢走在一条“无人触碰过的”路上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