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弗雷德里克夫人的化妆间。后方通往卧室,门口拉着帘子;右边的门外是走廊;左边有扇窗。窗户上的百叶帘紧紧地拉着,窗前放着一个梳妆台。弗雷德里克夫人的女仆正在屋里,是一个相当整洁美丽的法国女人,说话略带口音。她打了打铃,脚夫进屋。
女仆: 米尔斯通勋爵一到就把他带进来。
脚夫: [惊讶地] 来这里?
女仆: 还能有别的什么地方?
[脚夫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女仆端坐起身子,用夸张的手势指了指门。
女仆: 去吧。
[脚夫离开屋子。
弗雷德里克夫人: [从卧室里传来声音] 你已经拉开百叶帘了吗,安吉丽可?
女仆: 我马上就去。 [她拉开百叶帘,明亮的光线落在梳妆台上] 但夫人一定受不了这样的光线。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哦,这早晨的阳光!我都照不见我自己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镇定如常地] 你没理由能照见自己——尤其是在我的镜子里。
女仆: 但如果勋爵来了,夫人一定是要我拉开百叶帘的。哦,这可难办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按我吩咐的做,别打岔。
[脚夫进屋禀报米尔斯通来了。女仆离开屋子。
脚夫: 米尔斯通老爷来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镇定如常地] 是你吗,查理?你很守时。
米尔斯通: 我刚才在外面徘徊,一直等到我们约好的时间。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还没有穿戴整齐。我刚洗了澡。
米尔斯通: 那我现在应该离开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不,当然不。我一边穿戴,你一边跟我说话。
米尔斯通: 好的。你今天上午可好?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不知道。我还没照过镜子。你呢?
米尔斯通: 我好极了,谢谢。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看起来挺精神?
米尔斯通: [走到镜子边] 希望如此。天哪,阳光多强烈啊!你一定对你的肤色十分自信,才经得起这种曝晒。
弗雷德里克夫人: [现身] 我当然自信。
米尔斯通: [急切地走上前] 啊。
[弗雷德里克夫人从帘子后面走出来,身穿一件日式浴袍,头发凌乱地盘在头上。她没有梳妆,脸色又黄又憔悴,还看得见皱纹。米尔斯通见到她时,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整出戏里,她都故意用她最夸张的爱尔兰腔来表演。
弗雷德里克夫人: 早上好。
米尔斯通: [沮丧地盯着她] 早上好。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米尔斯通: [尴尬地] 我——呃——但愿你昨晚睡了好觉。
弗雷德里克夫人: [大笑] 你呢?
米尔斯通: 我忘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相信你一定是酣酣大睡,查理,但你也确实有可能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想我。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像见鬼了。
米尔斯通: 哦,没有,完全没有。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已经感到失望了?
米尔斯通: 没有,当然没有。只是——你没梳头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弗雷德里克夫人: [轻轻惊呼一声] 哦,我完全忘了。安吉丽可,来帮我梳头。
女仆: [现身] 遵命,夫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在梳妆台前坐下。
弗雷德里克夫人: 安吉丽可,你可要使劲儿。我要展现出我最美的样子。安吉丽可的手艺千金难买。
女仆: 夫人过奖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心情好的时候,她会给我做一种发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给我做另一种发型。
女仆: 哦,夫人,我的发型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一位好的发型师能够用发型来展现人类的千思万绪。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上帝啊,你不会想说你也能做到吧?
女仆: 夫人,他说我是他最好的学生。
弗雷德里克夫人: 好极了。那现在就来展现——展现出我的生活遭遇重大危机的样子。
女仆: 简直小菜一碟,夫人。我只要将前额的头发垂得非常低,就能展现出夫人您在生活中遭遇了重大危机。
弗雷德里克夫人: 可我一直让前额的头发垂得很低。
女仆: 那显然夫人的生活一直在危机中。
弗雷德里克夫人: 原来如此。这我倒从没想过。
米尔斯通: 你有一头非常美丽的秀发,弗雷德里克夫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喜欢吗,说真的?
米尔斯通: 颜色完美无缺。
弗雷德里克夫人: 理应如此,这可花了我不少钱。
米尔斯通: 你不会是想说,颜色是染的吧?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不,只是修饰了一下,两者区别大着呢。
米尔斯通: 是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这就像是迷信,放在别人头上才成立。我的朋友们那才叫染发,但我只是修饰一下。不幸的是,价格一样。
米尔斯通: 你的头发可真不少呢。
弗雷德里克夫人: 嗯,多着呢。 [她打开抽屉,拿出一束长长的假发] 给他一点看看。
女仆: 遵命,夫人。
[女仆将假发递给米尔斯通。
米尔斯通: 呃——好吧。 [不知道到底说什么才好] 多么丝滑。
弗雷德里克夫人: 可悲的玩意儿,不过还算是我的东西。至少是我花钱买的。顺便问一句,安吉丽可,钱已经付了吗?
女仆: 还没有。但那人可以再等等。
弗雷德里克夫人: [从米尔斯通手上接过来] 可悲的玩意儿,现在依然属于我的发型师。我要戴上它吗?
米尔斯通: 我要是你就不戴。
女仆: 每当夫人预见即将遭遇惨境,我就会斗胆建议她戴上。等到遭遇真正悲惨的场面,无法想象没有足够的发量堆在头顶会是怎样。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我知道。每次我想要软化一位债主冷酷的心,我就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堆上。但我想今天不必了。要我说,一簇鬓角的鬈发就足以应付今天的场面了。
女仆: 看来夫人今天倾向于演一出喜剧。遵命,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从抽屉里拿出两簇鬈发。
弗雷德里克夫人: 漂亮吧?
米尔斯通: 是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查理,你常常赞美我的头发,对吗?但我想你之前从来不知道每一簇要花掉一个几尼 吧?
米尔斯通: 我从没想过它们是假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男性可真够粗枝大叶的。你母亲也没告诉过你?
米尔斯通: 我母亲告诉过我很多。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希望她说得过分点才好。好了。完成了。你觉得这发型看起来漂亮吗?
米尔斯通: 魅力十足。
弗雷德里克夫人: 安吉丽可,勋爵很满意。你可以走了。
女仆: 遵命,夫人。
[女仆离开屋子。
弗雷德里克夫人: 好了,对我说我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米尔斯通: 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伸出双手] 你是个好男孩。你那么说我很高兴——我是指说你昨天说的那番话。我当时差点儿要拥抱你。
米尔斯通: 你会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亲爱的,别这样冷冰冰的。
米尔斯通: 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就没有什么动人的话要说给我听了吗?
米尔斯通: 所有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一千遍了,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可说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告诉我,当你一整晚孤枕难眠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米尔斯通: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你。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会不会非常担心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丽?说吧,说真话。
米尔斯通: 好吧,是的,我想我有过这样的念头。
弗雷德里克夫人: 实际上呢?
米尔斯通: 跟我想象中一样美丽。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敢肯定你没有失望。
米尔斯通: 非常肯定。
弗雷德里克夫人: 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拼命折磨自己。我告诉自己:“他会一直想我,直到把我想成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等到他来到这里,看见赤裸裸的真相,就会感到失望透顶。”
米尔斯通: 胡说八道!你怎么能这么想?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有没有发现,到目前为止,你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丁点想要亲吻我的欲望?
米尔斯通: 我是想——我是想你可能不喜欢这样。
弗雷德里克夫人: 再过一分钟可就来不及了。
米尔斯通: 为什么?
弗雷德里克夫人: 因为我要化妆了,你这个傻孩子。
米尔斯通: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刚才说过,我肯定对自己的肤色十分自信。我当然自信,因为有这些。
[她的手指滑过一排瓶瓶罐罐。
米尔斯通: 哦,我懂了。抱歉,我弄错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不会想说你曾经以为我的肤色是天然的吧?
米尔斯通: 我从没想过还能有别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这可真叫人失望。我在蒙特卡洛,每天将生命中宝贵的一小时花费在制造最完美的肌肤上,你却以为它是天然的。怎么可能,要我跟个十八岁的奶牛场女工一样?
米尔斯通: 我很抱歉。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原谅你……你可以亲吻我的手。 [他照做了] 你这个可爱的孩子。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哦,贝特茜,你已不再风华正茂。 [朝着镜子伸出颤抖的手指] 这样可行不通,贝特茜,我亲爱的。你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岁数的人。 [赶紧转过头] 你觉得我看着有四十吗?
米尔斯通: 我从没问过自己你几岁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不,看着还没有,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罐胭脂和一个粉扑,我就不会看起来像四十岁。 [她把脂粉涂满全脸]
米尔斯通: 你在干什么?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希望自己是个女演员。她们就有这种优势,只需要化上妆容,在舞台的脚灯后面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就行了;而我却只能让自己暴露在可恶的阳光下。
米尔斯通: [紧张地] 是的,当然。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母亲是不是为你操碎了心?帕拉丁也肯定快疯了。下次再见到他,我就要叫他帕拉丁舅舅了。这会让他感觉自己中年味儿太浓了。查理,你不知道,我对你昨天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感激。你是个真正的好人。
米尔斯通: 你这么说真是太客气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转过身] 我看起来像个丑八怪吗?
米尔斯通: 哦,不,一点也不。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喜欢这个粉,它不会跟你耍诡计。每次我扑上在巴黎新买的那罐,一旦走到人造光下,脸就会变成淡紫色。这让我非常苦恼。你不会想带着一张淡紫色的脸走来走去的,对吧?
米尔斯通: 不,一点也不。
弗雷德里克夫人: 还好当时我穿了一件绿色连衣裙。那年淡紫色配绿色非常流行。但我还是不希望这颜色出现在我脸上……对了,拿它来打底应该还管用。我已经开始感觉自己变年轻了。再来一抹那青春娇柔的红晕。你知道吗?最难之处莫过于让你的双颊呈现出相同的颜色。 [转向他] 查理,你不觉得无聊吧?
米尔斯通: 不会,不会。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总觉得,每当我只涂一边腮红时,我的观察思考就会妙趣横生。我记得有一次我出席一场晚宴,刚一坐下,就注意到我的一边腮红比另一边更红。
米尔斯通: 上帝啊,那可太尴尬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查理,你是个长相英俊的男孩。我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你看起来年轻、充满朝气。看着你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米尔斯通: [尴尬地笑起来] 真的吗?当你发现自己陷入困境后,是怎么做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感谢上苍仁慈地出手相救。当时,我右边坐着一位外国使节,红得像玫瑰,而左边是一位主教,白得像百合。整个晚宴中,使节都在对我讲一个冒险故事,所以我的一边脸颊飞红就很正常。而主教又在我左耳边讲伦敦东区惨案的恐怖细节,于是我的另一边脸颊只有显得苍白才称得上得体。 [她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脸颊] 仔细看,查理,你看得出来我是如何把我的嘴唇变成“丘比特之箭”的吗?我喜欢涂上健康美丽的唇色,你发现了吗?
米尔斯通: 涂着那种东西会不会很不舒服?
弗雷德里克夫人: 啊,我亲爱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受苦是女人的宿命。不过,一旦想到屈服于天意的同时也在增加个人魅力,我就觉得还挺安慰的。但我承认,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地擤鼻涕。笑一笑,查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热情如火的情人。
米尔斯通: 对不起。你想让我怎么做?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想让你给我一通激情四溢的表白。
米尔斯通: 恐怕那样会很迂腐。
弗雷德里克夫人: 别担心。我很久以前就发现,男人在热血沸腾的时候,总会用《家庭先驱者报》上的措辞来表白自己。
米尔斯通: 可你要记得,我是个彻彻底底的新手。
弗雷德里克夫人: 好吧,我这次就放过你——因为我喜欢你的鬈发。 [她含情脉脉地叹了口气] 现在来说说我弧度精致的眼睫毛。要是没有它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实际上,我根本没什么眼睫毛……你有没有注意到,是我眼皮底下的那条黑线让我的目光显得那么炯炯有神?
米尔斯通: 对,我经常注意到。
弗雷德里克夫人: [握着眼线笔] 就是这支。啊,我亲爱的孩子,有了这支笔,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悠闲与懒散,温柔与超然,还有活泼、热情、邪恶,要什么有什么。现在,你要保持安静。如果我画坏了,那我的一整天就都搞砸了。你最好连呼吸都停下。每次我干这活儿,都会想这些线条是多么自然:“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好了!现在只需要再扑一下粉,全世界就温柔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叹了口气] 啊!我感觉自己像是十八岁。我觉得这次成功了,我将拥有快乐的一天。哦,贝特茜,贝特茜。我知道你能做到。你知道,你也不是没有魅力,我亲爱的。也许,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漂亮;但我也不喜欢女人跟巧克力盒子似的。我要离开一下,换掉这身浴袍。 [米尔斯通站起身来] 别,别动。我回一下卧室。只需要一会儿。 [弗雷德里克夫人穿过帘子] 安吉丽可。
[女仆进屋。
米尔斯通: 在,夫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把梳妆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就行。
女仆: [照吩咐的做] 遵命,夫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要不要来一支烟,查理?
米尔斯通: 谢谢。这个上午我是有点神经紧张。
弗雷德里克夫人: 啊,糟了!安吉丽可,快来帮我。
女仆: 遵命,夫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走出卧室。
弗雷德里克夫人: 终于好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进屋,她已经将浴袍换成了一件非常漂亮的丝绸镶蕾丝晚礼服。
弗雷德里克夫人: 现在你满意了?
米尔斯通: 当然满意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那你可以跟我表白了。
米尔斯通: 你这话真叫我难堪。
弗雷德里克夫人: [大笑] 可是,查理,这本来是你在过去两周里毫不费力就能做到的事情。你不会想假装自己已经不知道如何说甜言蜜语了吧?
米尔斯通: 我今天刚来的时候,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但你把它们都驱逐出了我的脑海。你现在不想给我答案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什么答案?
米尔斯通: 你已经忘了我问过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没忘,但当时你是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合下问我的。现在你已经冷静下来了,我想知道,你是否还想问我同样的问题?
米尔斯通: 当然。你把我当成怎样一个粗俗的人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确定你还想娶我,在你——睡过一觉之后?
米尔斯通: 我确定。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是个好孩子,可我却像野兽一样地欺负了你。你真是太善良了。
米尔斯通: 好了,答案是什么?
弗雷德里克夫人: 亲爱的,在过去半小时里,我已经给了你答案。
米尔斯通: 怎么给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如果我有意嫁给你,怎么可能让你了解有关我梳妆打扮的可怕秘密?你绝不会认为我会这么做吧?你要相信,我很机灵,也很善解人意。我要是想嫁给你,就一定会维持住你对我的幻觉,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度完蜜月。
米尔斯通: 你是打算拒绝我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这样会更让你高兴吧?
米尔斯通: 不,不,不。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一只手臂勾住他] 现在让我们来理智地探讨一下。你是个很好的男孩,我非常喜欢你。但你才二十二岁,而我的年龄,只有上帝知道。你看,为我洗礼的那座教堂在我出生那年被烧毁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几岁了。
米尔斯通: [微笑着] 是在哪里烧毁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爱尔兰。
米尔斯通: 我想也是。
弗雷德里克夫人: 仅仅在目前,我还可以不厌其烦、煞费苦心地维持一副还算光鲜的外表;我的手还没有笨拙到连你这样的男性都可以凭借无知的双眼发现我的外表在多大程度上有赖于艺术修饰的地步。但是,再过十年,你才三十二岁,如果我嫁给了你,等到那时候,为了保持年轻的假象,我的整个人生都会变成一场殊死抗争。你有没有见过那些老妇人,她们永远不向岁月投降,她们粉饰那可怜的、布满皱纹的瘦削双颊,用可怕的假发掩盖光秃秃的颅顶?你见过的,那些五花八门、相当古怪的亚麻色。你曾经嘲笑她们愚蠢的优雅,你也曾经对此感到恶心。哦,我为她们难过,可怜的家伙们。我也会变成那样,因为只要你还有着一头棕发,我就没有勇气让自己的头发变白。但如果我没有嫁给你,我就能开开心心地迎接白发。第一根我会拔掉,第二根我也会拔掉。但等到第三根出现,我就会投降。到时候,我会把我的胭脂、我的香粉、我的眉笔都扔进火堆里。
米尔斯通: 但你没想过我也会变的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亲爱的男孩,我确信你也会变。你无法想象跟一个总是一定要背着光坐的女人捆绑在一起是什么感受,不是吗?何况有时候你还会想吻我。
米尔斯通: 这倒是很有可能。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但你不能这么做——万一你弄坏我的肤色。 [米尔斯通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叹气,查理。让你爱上我是我不好,但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你的爱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米尔斯通: 仅此而已?
弗雷德里克夫人: 同时我也大受感动。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在拒绝你的同时给予你一点安慰。
米尔斯通: 但你让我心碎。
弗雷德里克夫人: 亲爱的,我从十五岁起,就不断听到男人对我说这种话,但我从没发现他们会因此少掉任何一点享受晚餐的胃口。
米尔斯通: 我猜你只是把这看作年轻人短暂的热恋,对不对?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不会愚蠢到认为男孩的爱情会比男人少掉任何一点。如果我认为你的爱是荒唐可笑的,那我就不会感到如此满足了。
米尔斯通: 你给我留下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伤口,但我所受到的伤害不会因此有任何减少。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但很快就会愈合的。你会和一个跟你同龄的好女孩坠入爱河,她的脸颊上散发着青春而非胭脂的红晕,她的眼睛闪耀着光芒,源自她对你的爱慕,而非精心的修饰。
米尔斯通: 但我想帮助你。你身陷泥沼,只有嫁给我才能让一切恢复正常。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亲爱的,别追求自我牺牲。这种事你还是留给女人吧。她们太习惯于此了。
米尔斯通: 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没有,亲爱的。我会找到办法摆脱困境的。我总能找到的。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
米尔斯通: 你知道,你是个大好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那么一切都解决了,对吗?你不会再不高兴了吧?
米尔斯通: 我努力试试。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想给你的额头一个纯洁的吻,但我怕会留下唇印。
[脚夫进屋,禀报帕拉丁·福尔德斯来了。
脚夫: 帕拉丁·福尔德斯先生来了。
福尔德斯: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完全没有。我们刚谈完。
福尔德斯: 结果怎样?
米尔斯通: 如果有人想知道谁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那就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我会告诉他们答案。
弗雷德里克夫人: [拉起他的手] 你真是太好了,再见。
米尔斯通: 再见。谢谢你对我如此善良。
[米尔斯通离开屋子。
福尔德斯: 现在我眼前看到的是不是我未来的外甥媳妇?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为什么这么问,帕拉丁舅舅?
福尔德斯: 奇怪啊,我就是想知道。
弗雷德里克夫人: 那可太巧了——偏偏不是。
福尔德斯: 你拒绝他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是的。
福尔德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领我们跳这样一支邪魔的舞曲?
弗雷德里克夫人: 因为你想干涉我,而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
福尔德斯: 呵呵。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不会这么愚蠢吧,认为我会嫁给一个把我供奉在高台上、发誓自己连亲吻我的裙摆都不配的男孩?
福尔德斯: 为什么不?
弗雷德里克夫人: 亲爱的帕拉丁,我不想因为纯粹的无聊而自杀。世上只有一件事情比恋爱更让人难以忍受。
福尔德斯: 是什么,祈祷?
弗雷德里克夫人: 说什么呢!是让别人爱你。
福尔德斯: 我一辈子都在为此遭罪。
弗雷德里克夫人: 想想我要按照自己在查理心目中的完美形象生活下去。每周用氢水将头发染成黄色,一如既往地赢得他深深的迷恋——哦,这太无聊了!我还不得不整天戴着面具,永远不敢冒险露出真面目,就怕吓到他。尽管我付出所有努力,但还是会看到幻象在他枕边一个接一个地破灭,直到他意识到我并非超凡脱俗的女神,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类女性,跟其他任何人相比,不好也不坏。
福尔德斯: 你的座右铭好像是:可以和任何你喜欢的人结婚,除了爱你的那个。
弗雷德里克夫人: 啊,你不觉得我应该找一个对我知根知底但依然爱我的男人吗?比起把我看作完美女神,我更希望他能了解我的缺点并且接受它们。
福尔德斯: 但你怎么知道你已经彻底打消了这男孩的念头?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考虑得很周全。我想要解开他的心结。如果可以,我会向他展现我赤裸裸的灵魂。但我做不到,所以我让他看了看……
福尔德斯: [打断她] 什么?!
弗雷德里克夫人: [大笑] 不,没那么夸张。我穿着浴袍,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饰物。我让他在我化妆之前来这里。我涂胭脂的时候,他就呆坐在一边。
福尔德斯: 于是那个年轻的傻瓜由此认为,你除了精心修饰的肤色便一无是处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他表现得很委婉。但我想我拒绝他的时候,他确实舒了一口气。
[有人敲门。
杰拉德: [站在门外] 我们能进来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请进。
[杰拉德、罗茜和上将进屋。
杰拉德: [兴奋地] 告诉你,一切都解决了!上将真是个活菩萨!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早上好,亲爱的上将。
上将: 早上好。
杰拉德: 我已经和盘托出了。我跟罗茜商量过了。
罗茜: 然后我们一起去找了爸爸。
杰拉德: 告诉他我欠蒙特格米利九百英镑。
罗茜: 我们以为爸爸会大吵大闹。
杰拉德: 大发雷霆。
罗茜: 但他什么都没说。
杰拉德: 只是一笑置之。
弗雷德里克夫人: [用手捂住耳朵] 哦,哦,哦,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们冷静点,慢慢说清楚。
杰拉德: 亲爱的,你不知道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罗茜: 我看见杰拉德忧心忡忡,就千方百计地从他嘴里套出了这件事。
杰拉德: 我很高兴自己摆脱了那个烂摊子。
罗茜: 从此以后,我们将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其间,上将一直想插嘴,但每次他刚要开口,就会有人抢在他前面。
上将: 安静。 [他喘着气]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一对恋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上将,还是由你来从头到尾解释一下吧。这两个傻孩子说的话,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上将: 是这样的,他们来找我,告诉我蒙特格米利手里有一张欠条,是杰拉德欠下的九百英镑,他想要利用这张欠条来勒索你。
福尔德斯: 真的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没错。
上将: 我一直不喜欢这个男人的面孔。当他们告诉我,免除债务的条件是让你嫁给他,否则杰拉德就不得不提出辞呈,我说……
福尔德斯: 厚颜无耻之徒!
上将: 你怎么知道?
福尔德斯: 因为要是换成我,也会这么说。
杰拉德: 上将像个男子汉挺身而出。他给了我一张等额支票,我刚把它寄给蒙特格米利。
弗雷德里克夫人: [拉起他的手] 您真是太好了!我向您保证,您永远不会后悔给了杰拉德这个机会。
上将: 我能私底下跟您说上两句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当然可以。 [朝着其他人] 你们回避一下。
福尔德斯: 我们去阳台吧?
上将: 抱歉麻烦你们了,我只需要三分钟。
[杰拉德、罗茜和福尔德斯走去阳台。
弗雷德里克夫人: [等到他们离开后] 说吧。
上将: 好,我想说的是:我喜欢杰拉德,但我认为他需要引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相信他今后一定会听从您的意见。
上将: 但他需要的是一只女人的手。如果你和我能齐心协力,就能阻止他犯错,不是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无论何时,只要您需要我,我都会来和您站在一起。我喜欢提供意见,在我确定它们不会被采纳的时候。
上将: 我在考虑一个更永久的计划。瞧,你为什么不嫁给我呢?
弗雷德里克夫人: 亲爱的上将!
上将: 我认为像你这样富有魅力的女性是不应该独居的,注定会陷入困境。
弗雷德里克夫人: 您真是太好了,可是……
上将: 你不会觉得我年纪太大吧?
弗雷德里克夫人: 当然不会。您正当盛年。
上将: 我可以告诉你,我可是老当益壮。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明确感觉到了。一刻也不曾怀疑。
上将: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弗雷德里克夫人: 您不会想要一夫多妻吧?
上将: 呃?
弗雷德里克夫人: 您看,问题在于,您要娶的不只有我一个人,还包括所有跟我做买卖的店家。
上将: 这我倒没考虑过。
弗雷德里克夫人: 再说了,您是罗茜的父亲,我是杰拉德的姐姐。如果我们结婚,我就会变成我弟弟的继母,而我的继女会变成我弟媳。您女儿又会变成您的小姨子。这样一来,您的弟弟就会轻视您作为父亲提供给他的建议。
上将: [满脸困惑] 呃?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不知道祈祷书上是否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即便允许,我也认为这是极不符合道德规范的。
上将: 这样的话,我能不能告诉他们我改变主意了,他们不能结婚?
弗雷德里克夫人: 那样的话,我们就更没有理由——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不是吗?
上将: 这我倒没想过。我想确实没有理由。
弗雷德里克夫人: 您不会生我的气吧?您让我受宠若惊,我发自内心感谢您。
上将: 完全不会,完全不会。我只是想这样也许可以省掉点麻烦。
弗雷德里克夫人: [呼叫] 杰拉德,过来。 [他们进屋] 我们谈好了。
杰拉德: 一切都还满意?
弗雷德里克夫人: [看了一眼上将] 很满意。
上将: [声音干巴巴地] 很满意。
[弗雷德里克夫人的脚夫进屋。
脚夫: 蒙特格米利上尉来见夫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完全把他给忘了。
杰拉德: 让我去对付他吧?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不用,我再也不怕他了。他已经不能把你怎样。我想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杰拉德: 那我去对他说,让他见鬼去吧。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不,我要亲自对他说出这句话。 [朝着脚夫] 让蒙特格米利上尉来这里。
脚夫: 遵命,夫人。
[脚夫退下。
弗雷德里克夫人: [疯狂地走来走去] 我要亲口对他说出这句话。
福尔德斯: 冷静,贝特茜。
弗雷德里克夫人: [非常刻意地] 我没法儿冷静。
福尔德斯: 记住,你是一位完美女性。
弗雷德里克夫人: 别管我。我昨天忍气吞声的,那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脚夫进屋宣布蒙特格米利上尉来了,上尉就跟在他身后。脚夫随即退下。
脚夫: 蒙特格米利上尉来了。
蒙特格米利上尉: 你好。
[显然,他很惊讶看到还有其他人在场。
弗雷德里克夫人: [愉快地] 这里有一大群人,对吧?
蒙特格米利上尉: 没错。 [停顿了一下] 希望你不介意我这么早来。
弗雷德里克夫人: 完全不介意。你跟我约好了十点半。
蒙特格米利上尉: 我相信你有好消息带给我。
弗雷德里克夫人: 蒙特格米利上尉,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今天为何而来。
蒙特格米利上尉: 我想,对你我而言,这件事还是别搞得人尽皆知比较好。
弗雷德里克夫人: [非常亲切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羞,就因为你向我求婚了?
蒙特格米利上尉: 你竟觉得这很好笑,对此我很遗憾,弗雷德里克夫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不,我从不嘲笑傲慢。
蒙特格米利上尉: [大吃一惊] 对不起,你说什么?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弟弟寄给你的信足以回答你的问题。等你看过之后,就会知道我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蒙特格米利上尉: 什么信?我不明白。
杰拉德: 今天早上我寄了一封信给你,里面附有一张支票,是我欠你的金额。
蒙特格米利上尉: 我还没收到。
杰拉德: 它这会儿肯定正在旅馆里等你。
[蒙特格米利上尉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群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想我已经没什么理由再扣留着你不放了。
蒙特格米利上尉: [微笑着] 我想事情还没完呢。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还有两张赊账单今天到期?请允许我将它们展示给你。
[他从钱包里拿出赊账单。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很抱歉,我付不了款——目前看来。
蒙特格米利上尉: 很遗憾,不能再等了。你必须还钱。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蒙特格米利上尉: 那我要起诉你。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爱怎样就怎样。
蒙特格米利上尉: 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债务破产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弗雷德里克夫人: 总比嫁给一个卑鄙无耻的债主好些。
福尔德斯: 我能看一眼这些有趣的文件吗?
蒙特格米利上尉: 当然。 [不动声色地] 我一点也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福尔德斯: [接过赊账单] 很不幸,你没能实现愿望。一共是三千五百英镑。为了这么一笔小钱而大动干戈,似乎很不值得。
蒙特格米利上尉: 我急需要用钱。
福尔德斯: [讽刺地] 像你这样的有钱人?
蒙特格米利上尉: 即便是有钱人,也可能一时手头拮据。
福尔德斯: 那你最好等一会儿。 [他在桌边坐下,开了一张支票] 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位百万富翁深陷经济困境更让人伤心的了。
弗雷德里克夫人: 帕拉丁!
福尔德斯: [递过支票] 好了,先生,我想问题解决了。你愿意拿那些赊账单跟我换支票吗?
蒙特格米利上尉: 该死,我忘了还有你。
福尔德斯: 你可能没注意到,在女士面前说脏话可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
蒙特格米利上尉: [看着支票] 我觉得没问题了。
[帕拉丁走到门边,打开门。
福尔德斯: 那边是窗户,这边是门。你想走哪边?
[蒙特格米利上尉看着他,没有回答,耸了耸肩,离开屋子。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帕拉丁,你真是个大好人!
杰拉德: 我说你真是太好了!
福尔德斯: 胡说八道。我只是喜欢强烈的戏剧效果,总想弄出点戏剧性。
弗雷德里克夫人: 这笔钱我永远都不可能还清了,帕拉丁。
福尔德斯: 亲爱的,这我知道,我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上将: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去散个步。
弗雷德里克夫人: 必须让罗茜和杰拉德照看着您。我们午餐时再见。
上将: 好的,好的。
[上将、罗茜和杰拉德离开屋子。弗雷德里克夫人站起身走向帕拉丁,拉起他的手。
弗雷德里克夫人: 太感谢你了。你是个忠诚的朋友。
福尔德斯: 上帝啊,你的眼睛闪耀着光芒!
弗雷德里克夫人: 只是在眼睛里滴了颠茄的效果罢了,你知道的。
福尔德斯: 我可不像我外甥那么傻,亲爱的。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福尔德斯: 你知道什么是“感激”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就是滴水之恩,但以涌泉相报。
福尔德斯: 这么说吧:昨天,我妹妹完全在你的股掌之间,再加上她还向你挑衅,结果你却烧掉了那些该死的信件。
弗雷德里克夫人: 亲爱的帕拉丁,我无法克服自己的高尚情操。所以,你到底想要多少利息?
福尔德斯: 好吧,或许可以要个五分利,基于本金。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紧捏着我的手不放。
福尔德斯: 但这不是我要的。听着,到处寻欢作乐的生活难道还没让你厌倦吗?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亲爱的朋友,我已经厌倦透了。我总想着要离开这个世界,把自己埋进隐居之所。
福尔德斯: 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在公园路诺福克街买下了一栋小房子的使用权。
弗雷德里克夫人: 那里正适合隐居——时髦,又不粗俗。
福尔德斯: 我打算在那里安静地生活,靠吃干草药维持生命。
弗雷德里克夫人: 但一定要请一位真正优秀的法国厨师来烹饪;效果可大不相同。
福尔德斯: 你跟我一起怎么样?
弗雷德里克夫人: 我?
福尔德斯: 你。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我今天真是太成功了。又一个求婚的。
福尔德斯: 听起来很像是求婚。
弗雷德里克夫人: 今天上午我已经遇到三次求婚了。
福尔德斯: 那我想你已经说够了“不”。
弗雷德里克夫人: 明天十点过来,让你看我化妆。
福尔德斯: 你以为那样就能让我望而却步?你以为我不知道,在虚假的人工肤色底下,有一个可爱的小女人,名叫贝特茜,她真诚地面对自己的灵魂深处?
弗雷德里克夫人: 哦,别这么多愁善感的,否则我要哭了。
福尔德斯: 好了,到底怎么样?
弗雷德里克夫人: [声音断断续续] 你还喜欢我吗,帕拉丁,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
福尔德斯: 喜欢。 [她看着他,嘴唇微微颤动。他伸出双臂,而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别干傻事,贝特茜……我知道,再过一分钟,你就会告诉我,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
弗雷德里克夫人: [笑着抬头望着他] 我才不会呢……可你妹妹会怎么说?
福尔德斯: 我会告诉她,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查理逃离你的魔爪。
弗雷德里克夫人: 什么办法?
福尔德斯: 就是让我自己娶你。
弗雷德里克夫人: [扬起脸] 坏蛋!
[他亲吻她的嘴唇。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