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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辗转

世界辽阔,岁月迢迢。

我们能看到的,往往只是一隅风景。

永远是这样,此间山重水复,彼处柳暗花明;这里田园寂静,那里烽火连城。在这个苍茫的世上,没有绝对的宁静安详,有的是无休的风云变幻。

白居易还在新郑的明山净水之间,安度童年时光,外面的世界,却是一片凌乱。从朝堂到乡野,从中央到边疆,几无宁日。此时,唐代宗已驾崩,大唐帝国的顶端,坐着的是唐德宗。

唐德宗李适,是唐肃宗李亨的长孙,唐代宗李豫的长子。天宝十四载(755)十一月,李适十四岁时,安史之乱爆发。次年长安失守,唐玄宗出逃蜀中。李适和其他皇室成员饱尝了战乱和家国之痛,也亲身经历了战火的洗礼。

唐代宗继位后,李适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肩负起与叛军余孽最后决战的使命。在平定安史之乱之后,李适因功而受封为尚书令,与平叛名将郭子仪、李光弼等八人一起被赐丹书铁券、登凌烟阁。

大历十四年(779)五月,唐代宗病逝于长安宫中。李适继位,时年三十八岁。

李适在位前期,以强明自任,坚持信任文武百官,严禁宦官干政,用杨炎为相,废租庸调制,改行“两税法”,颇有一番中兴气象。后来他任用幸臣卢杞等,增收间架、茶叶等杂税,致使民怨日深、政局转坏。建中二年(781),李适发动削藩战争,致使二帝四王之乱接连爆发,自己辗转奉天、梁州等地。

李适在位期间,内部兴起了古文运动;对外关系上,他联合回纥、南诏,打击吐蕃,成功扭转对吐蕃的战略劣势,为“元和中兴”创造了较为有利的外部环境。

白居易年岁尚小,帝王更替似乎与他并无关系。

他在诗书里尽情游走。偶尔拾起韵脚,赋予山水云月。

但是,安稳的日子即将画上句号。

据《襄州别驾府君事状》记载,建中元年(780),白季庚由宋州司户参军转徐州彭城县令。节度使李正己去世,其子李纳继之为节度使。建中二年(781)正月,面对藩镇割据的凌乱局面,唐德宗决定分兵讨伐,经过缜密的分析和部署,征讨队伍分为两路,一路征讨成德节度使李惟岳,另一路征讨魏博节度使田悦。

烽烟弥漫,铁马金戈,这是战争的外衣。

真实的战争,往往是以万千生命凋零于无声为底色的。

血腥、凌乱、废墟、白骨。这些,才是战争真正的模样。无论何时,战争的结果总是:生命凋落,大地荒凉,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两路征讨战争依次打响,战火绵延千里。征讨田悦的战争,双方交战数次,朝廷用兵乏术,对田悦的军队毫无办法,屡战屡败,战争由正月持续到了六月。不久,朝廷又派淮宁军节度使李希烈联合各路大军征讨占据襄、邓、均、房等七州之地的襄阳节度使梁崇义。关键时刻,李纳背叛朝廷,投靠梁崇义。为了支援梁崇义,李纳派重兵把守徐州浦口,企图截断运往汴河航道的粮草。

徐州刺史李洧是李纳的堂叔父,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白季庚力劝他归顺朝廷,抗击叛军。李洧采纳了白季庚的建议,李纳怒不可遏,立即派兵围攻徐州。生死存亡之际,白季庚劝服官吏和民众死守徐州城。他身先士卒,舍生忘死,与民众一起作战。在他的鼓舞和带领下,徐州百姓坚守四十二日,力保城池不失,待援兵赶来击溃了叛军,保卫了大唐帝国的水路运输动脉,使叛军东窥江淮的图谋落空。

此战虽不算经典战役,但白季庚不畏生死、英勇抗击叛军的精神和勇气,让白居易每每想起都十分感动。在父亲的精神感召及儒家思想的熏陶下,白居易渐渐树立了兼济天下、为国为民的人生志向。

不久后,白季庚因抗击叛军有功,受到朝廷嘉奖,官升徐州别驾,授绯鱼袋,充徐泗观察判官。建中三年(782)秋天,战火绵延到了白居易的故乡新郑。李希烈背叛了朝廷。随后,李纳、田悦、朱滔、王武俊等人各自占地称王,公然与朝廷对抗。

建中四年(783)正月,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率领自己的军队攻陷了汝州,不久又攻陷了汴州,东都洛阳一片惊慌。朝廷大为惊恐,派兵征讨,却是屡尝败绩。十月,泾原军五千增援襄城,途经长安,又发生了泾原兵变。叛乱的泾原军占据长安,德宗出逃奉天(今陕西乾县)。后依靠大将李晟、浑瑊等平叛。

兴元元年(784),德宗回到长安。同年,朔方节度使李怀光与部分宦官、藩镇将领矛盾激化,举兵反叛,德宗派浑瑊与河东节度使马燧、镇国节度使骆元光等率军讨伐,于次年七月平定叛乱。

彼时的河南境内,战事频仍,烽烟四起。人们开始举家搬迁,以躲避战火。白季庚担心家人安危,焦急万分,决定将家人接到徐州附近的符离居住。于是,白居易随家人离开了新郑,开始了乱世的漂泊。

符离隶属于安徽宿州,地处宿州、淮北和徐州三市之间。符离因北有离山、地产符草而得名,始建于周,战国时属楚,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推行郡县制时成县。唐代符离县属河南道徐州所辖。

符离是古战场,楚汉相争、宋金“符离鏖兵”、明代燕王“靖难之役”都曾在这里发生。同时,人杰地灵的符离,自古就是名流的钟情之地。韩愈、皮日休、白居易、吕本中等都曾寓居于此。

人生,本就是一场旅行。

走走停停,辗转漂泊,没有真正的归途。

或许,所谓归途,不过是内心安宁。

新郑,安放着白居易的年少时光,一切都是那样安详温暖。但是现在,白居易离开了这里。

走的时候,正是清晨。晨光熹微的时候,一家人带着回忆离开了故土。回头时,老宅立在原地送别他们,无声无息。熟悉的山水草木渐渐模糊,渐渐没了温度。白居易走在人群里,沉默着,目光凄楚。就像许多远离故土的人,他割舍不下故乡的林山草木、流水小桥。却也没办法,他只能离开。

人生中有许多事是无法选择的,我们能做的只是顺其自然。白居易已经上路,远远望去,是个俊朗而又悲伤的少年。

有些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归来。

而有些离开,则是永远的山水迢递。

道声“安好”,故乡便成了异乡。 JRJ1HWj9QByiuHVWrxUHCBMoXjmWxBt2DMdEuhkBMbhfmuw/me99TaEZIAwqFa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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