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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
烟雨红颜

【临江仙】

曾经若耶溪上女,浣纱巧笑嫣然。

采莲来去碧云间。

一朝离去后,千古觅红颜。

霸业皇图终是梦,是非功过如禅。

姑苏台榭草无边。

五湖烟水上,一舸又闲还。

西施:

若可以选择,你或许只愿做个寻常女子。

但是,世事无常,我们总是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

很无奈,你被卷入了战争的旋涡。

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你始终是那个灵动的江南女子,款步走在烟雨之中,不徐不疾。我喜欢称这样的女子为烟雨红颜。你生而美丽,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可是,正是这无与伦比的美丽,将你带到了不想去的地方。

你生于寻常人家,父亲卖柴,母亲浣纱。而你,也喜欢在清溪之上浣纱。那时的你,在云水之间,恬静得像一幅画。据说,你浣纱的时候,水中的鱼儿因为你美丽的容貌,竟然忘记游水而沉入水底,于是人们说你有沉鱼之姿。千余年后,唐代诗人宋之问在《浣纱篇》中写道:“鸟惊入松网,鱼畏沉荷花。”你和你后来的三位绝世美女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并称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据说,在你常去浣纱的地方有一方石。每次你去浣纱,方石会自动沉浮,以便于你浣纱。我总是在想,浣纱的你该是一袭白衣,恍若凌波仙子。

据说,初夏时节,你也曾在镜湖之上采莲,扁舟一叶,来去飘然,岸上看你采莲的人络绎不绝。多年后,李太白在诗中这样写道:“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

美丽是一种天赋,非庸常之人可以学而得之。据说,若耶溪东岸也有位姓施的女子,相貌丑陋,人们称她为“东施”。她喜欢模仿你,无论是发式还是衣着,抑或是姿态动作,都喜欢仿效。一日,你因为心口疼,皱着眉头,手捂胸口。因为你容貌秀美,这样皱眉捧心的动作,让你愈加楚楚动人。东施见此,回到村里后,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却无任何美感,惹得村人嘲笑不止。

你是水样的女子,温婉可人。

你从青石小巷里走出,归去的地方是岁月深处。

但我始终记得,你曾浣纱溪畔、采莲湖中。

传说,你本是月宫嫦娥的掌上明珠,甚是可人。后来,守护你的五彩金鸡趁嫦娥不备,将明珠带到月宫后面玩赏,一时不慎,明珠跌落人间。金鸡追着明珠来到人间。嫦娥闻讯,命玉兔下凡追赶金鸡,一直追至浙江诸暨江畔。那日,一农妇正在江畔浣纱,明珠飞入她的口中,并钻入腹中,农妇便有了身孕。后来,孩子出生,取名西施。

你身处乱世,那些明媚的生活终于结束了。那时候,吴越两国争霸,越国战败,越王勾践成了吴国的俘虏。被释放之后,勾践向吴国称臣,但他卧薪尝胆,一心想要复仇。他采用大夫文种的建议,决定对吴王夫差使用美人计。

大夫范蠡奉命于各地寻访美丽女子。来到苎萝村时,他遇见了你。于是,曾经悠然浣纱的你,成了越王手中的一颗棋子。或许,每个人都是岁月棋盘上的棋子。但你,只是个柔弱的女子,被卷入两国争霸的战争,实在是一种不幸。

你被带到了会稽。据说,前往会稽的途中,围观者无数。范蠡见此,让你住进一座小楼,并且张贴告示说,付一文钱,便可得见美女芳容。凭栏而立的你,飘然如仙,观赏者络绎不绝。可我相信,你并不喜欢那样抛头露面。你喜欢的,是苎萝山下那条清溪,还有镜湖里的那些荷花。你喜欢的,该是那个素雅安静的自己。

越王勾践用了数年时间,教你歌舞、礼仪、步履等。为了大义,为了整个越国,你苦练歌舞和礼仪,终于成了一名合格的宫女,举手投足之间,甚是得体。然后,你被送往吴国,成了吴王夫差的宠妃。

夫差初见你,便被你的容貌倾倒,惊为天人。在你的美貌面前,吴国国君很快便沦陷了。为了尽情享乐,他修筑了姑苏台和馆娃宫,春秋时宿于姑苏台,冬夏则宿于馆娃宫。许多年里,他总是在你身边,或赏花看月、抚琴吟诗,或泛舟湖上、游赏山中。

耽于享乐的夫差,荒废了朝政,大夫伍子胥多次谏言,他都充耳不闻。后来,他终于赐了一把剑给伍子胥,令其自刎。伍子胥曾劝夫差趁机灭掉越国,但夫差不听。伍子胥后来对人说:“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意思是,越国用十载时光聚集财富,再用十载时光教育训练民众,二十年后,吴国的宫殿恐怕会变成池沼。

夫差不知道,宠幸你便是亡国的开始。在越国日渐强大、厉兵秣马的时候,他还过着骄奢淫逸、歌舞升平的日子。后来,越国攻入吴国,杀死了吴国太子。夫差拔剑自刎,吴国从此灭亡。

皇图霸业,是非名利,不过是烟云。

岁月太长。一切终将散落如尘埃,落地无声。

越王灭了吴国,却终于输给了时光。

关于你的结局,世间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你助越国灭掉了吴国,既感到欣慰,又觉得愧对吴王夫差,于是自缢于馆娃宫。有人说,吴国被灭后,吴国人将你视作红颜祸水,沉入了扬子江。一千多年后,唐代诗人罗隐在诗中写道:“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有人说,越王勾践认为,吴国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夫差迷恋你的美色。为了不重蹈覆辙,勾践将你沉入了江水。有人说,越国灭吴后,你被勾践收入了后宫。但是,越国王后认为你是祸国红颜,命人将你沉入了江底。

也有人说,吴国被灭后,你回到了故里苎萝村,继续平静的日子。若是这样,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毕竟,你虽天生丽质,却也是个寻常女子,应该与云水草木为邻,过恬淡平静的日子。若是这样,我希望,你能觅得良人,伴你年华,不离不弃。

不过,关于你的结局,我最希望的是你随范蠡而去。越国灭吴后,范蠡知道勾践此人只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于是决定隐退江湖。离开前,他劝好友文种辞官,文种不听。后来,文种为勾践所不容,终于被赐死。

人们说,范蠡与你本就有情,只是为了越国不得不分开。吴国灭亡后,他在姑苏台的繁花深处找到了你。然后,你们携手而去,隐于山水之间。后来的日子,你们过得极是快意,可以抚琴把酒、吟风弄月,可以泛舟湖上、戴月而归。无疑,这是让后来许多人艳羡不已的生活。

一千多年后,苏轼在词中写道:“五湖闻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辛弃疾在词中写道:“十里涨春波,一棹归来,只做个、五湖范蠡。是则是、一般弄扁舟,争知道,他家有个西子。”才子佳人,山水云月,这样的画面也让我神往。

如今,我在遥远的地方,写着这封信,就像是放飞一片云彩,不知其去处。写着写着,眼前又出现了那样的身影: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从青石小巷走出,走到清溪之畔,安静地浣纱,像是一幅画。似乎,她从未离去。那是你的身影。在我的印象中,你始终是款步江南的烟雨红颜。

只可惜,美丽如你,我无缘得见。

我们之间,隔着两千五百年。

【人物简介】

西施,生卒年不详。春秋时越国美女,与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并称“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彼时吴越争霸,越国战败后,越王勾践决定使用美人计,觅得西施,并将其献给吴王夫差。此后多年,夫差对西施无比宠爱,耽于酒色,荒废朝政,吴国终为越国所灭。其后,西施不知所终。 JvKwPZHzas0QnJyhhvpPCgoRjXX8Hx0Z3IFwBYH30dsY6PeZCRnjPMJd9FbUIe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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