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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钟注意力课堂

有些人认为，高质量的教育离不开风景优美的校园和设备先进的教室，他们相信只有富裕的国家和群体才能享受这种奢侈品。对此，我想用可汗学院早期的一些事情来反驳。例如，可汗学院的总部一开始是一间客房，后来是一个衣帽间。没错，就是一间更衣室，有电源插座，放着一张小桌子，甚至还有一扇可以俯瞰花园的窗户。但这仍然是一间更衣室。我把它看作和尚修行的小房间。在这里，你能够集中注意力，不会受到舒适生活的干扰或诱惑。

在可汗学院的开始阶段，我在持续摸索最有效的视频课程呈现方法。我自己的品位和性格使我以朴素简洁的方式呈现录制的视频。

例如，一开始，我决定将我的电脑“黑板”界面设定为黑色。尽管它是虚拟的，但我觉得“黑色”的黑板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我的主要目的是唤起学生学习的热情，找回学习的乐趣甚至给他们带来一种悬念，让他们将对知识的追寻视为一种寻宝游戏，带着问题去主动寻找答案。这种方法看起来比直接告诉他们答案更有效。正如知识为黑暗中的人们带来了光明一样，学生通过场景应用和专注，在一片空白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所做的另一个关键的决定与课程时长有关。当我在电话里辅导娜迪娅的时候，我们没有特别的时间限制。我们会一直讨论，直到我们其中一个人有事不得不离开，或者娜迪娅掌握了某个概念，或我们的身心已经疲惫不堪。但当我开始在YouTube上发布视频时，我不得不遵守他们的规则。尽管他们的规则现在已经针对具体内容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但在当时，上传的视频长度被限制在10分钟以内。所以我的课程时长只有大约10分钟。

实践证明，10分钟左右是非常合适的时长。

需要澄清的是，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个事实。这次实践只不过是凭借直觉和偶然误打误撞。但事实上，一些权威的教育理论家早就证实了学生注意力能够持续集中的时间是10~18分钟。

1996年，印第安纳大学的两位教授琼·米登多夫和艾伦·卡利什在著名的同行评议期刊《国家教学论坛》上发表了一篇非常详细的报告，描述了学生在课堂上注意力的起伏变化。值得注意的是，这项研究关注的人群是大学生。在进行这项研究时，还没有短信和推特的出现。由此可以推测，现在年轻人集中注意力的时间会更短，并且会受到更多干扰因素的影响。

两位教授认为，需要将完整的课时按分钟来分析。他们发现学生们需要3~5分钟才能安定下来，然后是10~18分钟精力集中的最佳时间。在那之后，无论老师讲得有多好，或者这个主题有多诱人，都会有学生走神。用俗话来说，学生会“溜号”。虽然后面学生还能够再次集中注意力，但专注持续的时间会越来越短，在即将下课时，注意力集中的时间只有3~4分钟。 ^[1]

1985年也有一项类似的研究，测试学生们对一个20分钟陈述的内容的回忆。为了便于评分，研究人员将课程分成四个部分，每部分5分钟。虽然你可能会认为学生们记得最牢的是课程最后一部分内容，但结果恰恰相反，学生们记得最牢的是课程的第一部分。到了第15分钟，他们基本上已经头昏眼花了。

我想说的是，早在可汗学院或YouTube存在之前，可靠的学术研究就已经深入描述过学生注意力集中的时长、变化和极限。然而，这些发现——它们非常引人注目、一致且确凿，且从未被驳倒——却没有在现实世界中得到广泛的应用。

奇怪的是，虽然米登多夫和卡利什对学生的注意力进行了研究，但他们并没有将报告得出的结论应用于实践。尽管他们发现学生注意力集中的时长只有10分钟或15分钟，但他们仍然认为一节课的时长应该为1个小时。因此，他们建议，老师们应该在课堂的不同时刻变换讲课方式，目的是让学生重新集中注意力。也许，对熟练或者足智多谋的老师来说，这些改变能够有效地让孩子重新集中注意力。但这样做只不过是在回避问题的核心，与研究结果背道而驰。如果学生的注意力只能集中15分钟，那么老师为什么仍然会认为一节课应该是1个小时呢？

此外，如果变换讲课方式（比如采用小组讨论方式或鼓励学生积极解决问题）能够让学生重新集中注意力，那为什么现在主要的教育方式仍然是照本宣科呢？为什么学生只能被动听讲呢？

各项研究（坦白说，就是经验和常识）已经为我们指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但我们仍会在惰性面前妥协，沿用现有的教育模式。

如今也有一些例外。许多人文学科的大学课程都侧重于讨论。学生们提前阅读课程材料，之后在课堂上进行讨论。早在100年前，哈佛商学院通过开创性的案例研究，将这一点推到了极致，此后许多商学院也纷纷效仿。对于会计或金融之类的科目，学校几乎不再采用老师单纯授课的方式。学生在课余时间阅读一份10~20页的案例，比如对某个公司或个人情况的描述，也就是“案例”，然后老师会组织学生在课堂上进行讨论或辩论（学生必须出勤）。教授们在那里的主要作用是为了促进讨论，而不是主导讨论。从我个人的经验出发，在这样的课堂上，尽管教室里有80名学生，你的大脑也很难走神，这是因为大脑会积极主动处理其他同学提出的观点，同时你也会尽全力得出自己的结论。在整整80分钟的课程中，你可以不断地贡献新的想法。时间过得很快，你甚至舍不得课程结束。在这样的课堂上，学生比任何传统课堂都更投入。

最重要的是，你和同龄人的想法能产生共鸣。直到今天，我还能想起10年前同学与我分享的（或我在课堂上分享给他人的）想法和思考问题的方式，我还会用这些方法来帮助可汗学院的学生处理成长过程中或机会来临时遇到的问题和困难。

[1] Joan Middendorf and Alan Kalish,“The‘Change-Up’in Lectures,” National Teaching & Learning Forum 5, no. 2 (1996). CrDJ2WVoxLpzAFo633UEqdpEQdlX4r4g15FRpApKb+Hc/XpCBlGz1YKGgeGurc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