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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与情感

唯有对某种存在坚定无比的热忱,才会让人类为之的努力变得顺理成章。

古往今来,大众对于爱一直采取着矛盾的态度:在诗歌戏曲、小说杂文等文艺学派那里,爱是最重要的主旨之一;但是经济、政治等理性学派却认为爱是发展的阻碍。

我个人非常赞同文艺学派,认为理性学派对爱的认知失之偏颇。爱与人生相辅相成,二者是相互促进的优质伙伴。要知道,爱范围广阔,并不仅限于男女之间爆发的荷尔蒙。只要是情感的交流,哪怕不是肉体交流,仅限精神交流,也有机会产生情爱。

任何人、任何教派,但凡有制约情爱的行为、规定,在我看来,都愚蠢至极。

我们常见轰轰烈烈的爱,比如,歌剧《崔斯坦与伊索德》里的爱情——崔斯坦和伊索德彼此相爱,却因为崔斯坦曾在战场上杀死过伊索德的哥哥而不能启齿告白。但爱情没有在仇恨中泯灭,反而持续发酵,最后二人选择为爱而逝,将生命献祭给爱情。

欧洲文学信仰这种刻骨铭心的爱,而在其他地区,关于爱的作品相对平淡一些。不过这代表不了什么,我认为这是制度与风俗的原因。拿中国来举例,中国人对爱是隐忍克制的,中国传统中反对强烈的情绪,主张人不能被爱左右,应该时刻保持理智,像那种只为博红颜一笑的爱情举动,理应遭到抵制。

这种思维类似 18世纪起风靡欧洲的浪漫主义运动,二者都将理智凌驾于情感。但是不要忘记,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都需要接触理智之外的三种社会活动,即信仰宗教、参与斗争、体会爱情。这三种社会活动大多数时候不受理智的控制,却并不违背理智。因为理智的人依然可以信仰宗教,依然可以参与斗争,依然可以体会爱情。只有那种以理智为幌子的禁欲,才是爱的敌人。

除此之外,现代社会奉行的某些成功主义理念也是爱的敌人。成功主义者以经济利益为主要出发点,主张爱情是事业的附属品,不能优先于事业,成功人士可以为事业牺牲爱情,若是反向为之,那他就是卑微的傻子。

对于这样的人,我不予评论。只是希望他们记住一点,任何两种事物之间都存在着微妙的平衡,为爱情牺牲事业是傻子行径,反之,为事业牺牲爱情同样也是傻子行径,并且还是没有担当的傻子行径。

只是在功利主义大行其道的现在,这种既愚蠢又软弱的行为屡屡发生,谁也没办法阻止。

试想一下,我们身边有个怀揣“美国梦”的人,他渴望暴富,为此贡献了自己所有的智慧、精力、体力,在这样的人眼中,所有不能让他暴富的举动都是有钱少爷的消遣。若是实在抵不过肉体的欲望,只要有钱,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可以随意挑选。最后被逼结婚,他也和妻子聊不到一块儿去,毕竟他志向远大,想要赚尽天下钱财,而他的妻子则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所做所想的无非是锅碗瓢盆的家庭琐事。这样也好,只需定期房事就能维系夫妻关系,还能省下精力和体力去打高尔夫球,何乐而不为?就是偶尔会感觉自己和她太过例行公事,在性方面从没有过满足,只能靠观看拳击比赛或口诛笔伐他人来释放无处安放的欲望。

对他太太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拥有这样的丈夫也让人心安。因为丈夫对自己不会动情,同样对其他女人也不会动情,偶尔寻花问柳,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婚姻开始时为了维持家庭,太太还会委屈自己假意逢迎,日子久了,谁也无法维持没有快感的做戏。好在丈夫也不在乎。两人相敬如宾,外人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不和谐之处。

但这样的婚姻真的好吗?虽然有些学者主张婚姻是性爱的合法通行证,没有一纸婚书的性爱必须受到道德的谴责。这种观点受到很多禁欲教派的赞成。实际上,禁欲教派从根本上抵制性爱,对其激发的美妙、后续的好处视而不见,只把性爱当作肮脏的动物行为。结果这些禁欲教派的信徒受到误导,将性爱视作不净行为。

我承认,爱情和性爱不能简单粗暴地杂糅在一起。爱情需要两情相悦,是两个孤单之人的情感交流,让他们不再空虚。空虚是一场刺痛人心的冰雨,一不留神就会被其刺痛肌肤,留下伤痕。所以人人都渴望爱情,希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伴侣,偎依前行。然而爱情却不易寻得,它往往隐匿于冷酷的态度、鲁莽的外表抑或是粗俗的行径之中。唯有一颗能够感受到爱的心灵,才能把爱找到。那时,爱会勃发情欲,让沉浸在爱河里的双方不由自主地选择最原始、最本能的示爱行为,即结合在一起孕育新的生命。

大自然要求人类分为男女,而不是无性繁殖,不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嘛!

而人类与动物的区别,则在于人类不像动物那样被性欲支配。如果人类的性行为没有情爱浇灌,那么我可以断定,这种性爱必不完美。那些无爱而性之人,绝不可能触碰到顶级的快感。或许你们没有主动意识到遗憾,但你们的精神、你们的肉体是忠诚的,这也就是很多人在无爱而性之后陷入空虚的主要原因。

可怕的是,大多数无爱而性之人并没有正视自己的遗憾,他们在陷入空虚之后再次寻求另外的无爱而性,以至于陷入了无限循环。循环久了,则容易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除了禁欲到麻木的苦行之人,我们每个人都会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邂逅爱情。不过很多人分不清爱情和激情,尤其是那些深门高户中没有恋爱过又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

这些女子普遍深居简出,父母总是教导她们身子是留给未来丈夫的,哪怕是初吻,都不能给丈夫以外的人。可有趣的是,越是受这样教育的大家闺秀,越容易被坏小子吸引,有可能一个强吻就让其慌了阵脚,继而被人偷取了贞操。相比之下,那些已婚妇人就没那么好骗,不会因为一时的激情就忘乎所以,丢了自己的全部。

即便是分清了爱情与激情,但若是相爱的一方产生了其他思想,比方说愧疚感或罪恶感,那么这份爱情也岌岌可危。19世纪后期爱尔兰民族主义领袖、自治运动领导人查尔斯·斯图尔特·巴涅尔的爱情便是典型例子。巴涅尔曾长期与奥谢夫人通奸,而奥谢夫人则是巴涅尔忠实的支持者威廉·奥谢的夫人,所以巴涅尔的爱情备受指责,同时也使得他的政治盟友倒向敌人一方,致使他的事业走到了尽头。在这种情况下,相信巴涅尔的爱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的,爱情应该是纯粹、正当、不受外力干扰、可以让双方尽心尽力的。

但是这样的爱情很难实现,世俗礼教会让人觉得情爱有罪,即使是出世的洒脱之徒,也很难放肆去爱。更不用说世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给自己的情爱套上枷锁。

枷锁之下,情爱恍若猛虎,一旦枷锁失守,猛虎便会呼啸而出。于是我们便有了这样的画面,平日里彬彬有礼的男人,在情欲勃发时刻化身猛兽,不会在意女子的感受,只想着尽快体验快感。

这类男人永远不会懂,性爱需要鲜明的层次感,层层推进才是其中的美妙之处。这就好比狂风骤雨只能造成水土流失,连绵细雨才是土壤最欢喜的滋润。但他们从不放在心上,也不认为女人得不到满足是自己的过失。他们不知道,风俗礼教早已教会女人矜持,女人也习惯用冷傲保护自己,用矜持抵御骚扰。祖辈留下来的训诫,是女人不该向男人展示自己的身体,就算是自己的丈夫主动要求,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献上自己的一切,更不用说白日荒淫了。到了现代社会,即使人们早已破除各种不合时宜的束缚,思想前卫到可以接受大胆的生活作风,然而关于女性矜持的训诫却依然适用,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难被打破。

但不要忘了,女人只是不愿他人轻易亲昵,而不是不愿亲昵。

那些花中老手为何能一亲芳泽,还不是因为他们敢于和善于打破女人的防御吗?

反观这类男人,在女人藏匿于保护壳时没有大胆进攻,反倒对其恪守贞操的行为大加赞许,只能说他们不了解女人心。即便他们有幸与某个女人构建了家庭,有了婚约作为性爱的通行证,但这种构建极其牵强。

现代人的爱情,除了礼教方面的束缚,还普遍存在一个心理障碍,名曰“害怕失去自我”。这种害怕多少有点莫名其妙,却又是现代人很大概率患上的心理顽疾。但是大家不要忘了,自我并不是人类生存于世的基础,敞开自己拥抱世界才是。只有和世界接轨,敞开自我,才能给自己带来生存和发展的机遇。若是像个受伤的小兽那样,躲在没有人能够发现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那么伤口永远也不能愈合,反而会化脓恶变。

那么,敞开自我拥抱世界吧,让自己的路越走越宽。情爱、繁衍、创造是人类高级于其他动物的地方,我们不应该为了坚守小我而放弃这些优势。同时还应该明白,在情爱、繁衍、创造三者之中,情爱的优先级最高。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情爱会深深影响繁衍。这不仅仅因为情爱是人类进行繁衍行为的必要条件,还因为子孙后代会遗传父母的特征。若是父母本身不是因为情爱而结合在一起,那么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特征的时候会感到欣喜,看到孩子有对方特征的时候,则会产生不适感,严重的甚至会产生厌恶感。

其次,情爱对创造同样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诚然,我们可以闭门造车,把一个人扔到一种不问天下事的独居环境里,他也有可能创造出优质的产品。可这种创造无疑是烦闷的、枯燥的、让人乏味的。以追逐利益为目标的创造亦是如此,不像夹杂着情感的创造那样具有强横的驱使力。

是的,天地间有且仅有奉献类工作可以让人忘掉一切,专心于创造过程。这种奉献要么是对于人的情感,要么是对于事物的情感。总之,唯有对某种存在坚定无比的热忱,才会让人类为之的努力变得顺理成章。

基于此,我们再反观情爱,就会发现情爱不能由性占据主导,一定要有感情作为酵母,才能将情爱发酵至感天地、泣鬼神的程度。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大家也不用害怕。任何人都可以拥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要我们待人如待己,像了解自己那样去了解对方,明白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换句话说,把爱人当作自己一样去爱,去感受其呼吸的温度,体会其情绪的波动,品味其思维的世界,像个情种一样时时为爱人换位思考。如果能做到这种地步,那么爱情便会浓郁无比。

矛盾的是,部分现代人的性解放意识让情爱有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威胁。试想一下,若是没有道德与礼教的制约,人类像动物一样只会用性爱释放情感,但凡有丁点儿的情感波动就采取原始行为方式来宣泄,那么性爱与情爱注定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英格兰作家阿道司·赫胥黎 的代表作《美丽新世界》不就为我们描述了类似的场景吗?阿道司·赫胥黎虚构了福特纪元 632年作为该故事的时间背景,彼时物质生活十分丰富,科学技术高度发达,人们的欲望可以随时随地得到完全满足,婴儿完全由试管培养,不需要生育,人们可以肆意地性爱而不须负任何责任。但这真的是好事吗?当性爱带来的肌体快感散去的时候,人脑依然在运作,此时没有情感来点燃,只能让精神世界瞬间崩塌,导致一切变得索然无味。这样的乏味多来几次,那就离禁欲不远了。

所以,情爱有其固有的理想状态与衡量尺度。只是这些理想状态与衡量尺度目前被宗教奉行的禁欲主义与现代青年毫不节制的纵欲主义来回撕扯。其实我们都懂,优质的情爱应该介于禁欲主义与纵欲主义之间,左偏与右偏都会导致情爱变了味道。还是那个观点,我认为情爱与性爱应该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当然了,我也不是完全地反对处于激情的性爱,有时这种激情反倒是情爱的敲门砖,没有它帮助某人前进一步,情爱可能就要擦肩而过。但我还是想强调,这种激情下的性爱不宜过多,它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只能作为某种尝试罢了。

我们听过太多关于情爱与人生的说教,我们也都知道情爱在人生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可我们也知道,情爱不受控制。禁欲者便是最好的例子,他们的苦行不就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爱吗?

倘若给情爱卸下枷锁,让其驰骋,那么它一定会成长到无法控制的骇人地步。这里我指的是那些触犯法律的情爱,与之相比,违反道德的情爱倒显得微不足道。

或许有人会说,只要是没有结果的情爱,就不用太过顾忌。那么这个结果是什么?是孩子。一旦情爱产生了繁衍,那么情爱的双方就不能只顾自己享乐了。既然生育,就要养育,这是自然界的铁律,任何人都不能妄想逃逸。

那么,我们应该为情爱的“结果”预想到适用的社会道德及相关法律,这样才可以在“结果”出现的时候,依律找到适合的妥善处理方法。可以预见,社会道德及相关法律或多或少会影响情爱,但立法者和执法者都是聪明的,一定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平衡点。

最重要的是,我们希望情爱双方是在拥有了强烈的爱意后再去“结果”,也只有这样,结出的果才能茁壮发展。 c7RjPKzW2UQsCIE1QsVkYPXB+Rx0XSuJ5sDtntMnWPSs+qW1eSHWRcWMu7JvyS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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