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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魔术师的冒险

赵肆将陆十一的尸体放进了最后一节车厢。

那个车厢堆放的全是货物。他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把麻布口袋解开,他知道陆十一这个小伙子,向来喜欢干净。

以前在太原的时候,陆十一第一次遇到赵肆,以赵肆的年纪都可以做陆十一的父亲了,可是陆十一还是叫他四哥。

赵肆本来是走江湖卖艺的,远近还有些名气,他擅长变戏法,常常表演些惊人的节目,很受当地人欢迎,后来有个军阀很看得起他,邀请赵肆到他寿宴上去表演,这对于赵肆来说,确确实实是个喜庆的事。

那天的赵肆换上了一身非常干净的衣服,梳理了头发,毕竟是第一次登堂入室去表演,甚是重视。可是赵肆一进门,就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原来军阀的一位姨太太丢了一块金表,回来后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就是在街头观看赵肆变戏法时弄丢了。这位姨太太听旁边丫鬟一鼓动,就设了计,把赵肆骗了过来,严刑拷打,要赵肆把金表给她变出来。

赵肆一生最恨有人冤枉他,可是在当时,哪来的什么公平与正义,拳头就是硬道理,好多穷苦人也是一样,说你是小偷,你就是小偷。赵肆被毒打了两天,活活被打断了三根肋骨,那军阀的小姨太说,要是把金表变出来,就饶了他,否则就要弄死他,并且给了他最后的期限,如果赵肆不老实,就扔到河里去。

那天夜里,听见家奴们准备动手,赵肆实在忍不下去了,变金表是变不出来,可是捆绑脱困却还熟练得很,他也不打算这么简单便走,他脱缚之后,打开柴房门,看见一群准备动手的家奴和那位正扬扬得意的小姨太。赵肆怒火中烧,把门口的众人,都杀了。身上背了血案,赵肆跑到山里躲了起来,如野兽般生活着,直到后来的共产党军队行经那一带,赵肆遇到年轻的陆十一时,他的生活才重见光明。陆十一虽然年轻,却是敌后游击队的情报骨干,他经过一番调查,最终给赵肆平了血案。陆十一惊讶地发现赵肆身怀绝技,那个时候的他正是少年心奇,缠着赵肆要传授魔术,他二人便如师徒一般。

从打击日寇,到国共内战,二人一老一少,成为情报搭档。如果说有内鬼杀死了陆十一,恐怕赵肆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

现在陆十一的尸体摆在赵肆面前,赵肆却没有一滴眼泪,他的人生就信奉一条准则,谁对他善,他就对谁好,谁对他恶,他会先行容忍,但忍无可忍,也会爆发出残酷的一面。心无渣滓的陆十一给了赵肆这份忘年友谊,足以照亮他灰暗的人生,可是如今陆十一死了,替小友报仇,比流眼泪有意义得多,甚至,比保护“锦缎”还重要。

周长青你不是怕“锦缎”暴露吗?可是如果不暴露“锦缎”,怎么可能诱得出内鬼上钩?那么给陆十一报仇实在无从谈起。

“只要‘锦缎’的身份暴露,必然会遭来刺杀,凶手一定会再行动。陆十一奉命去解围的人,必然和‘锦缎’有关,我在二号车厢守着,只要凶手敢冒头,我就和他拼命。”赵肆心中默默地想。

于是,他决定冒一个险,即便周长青三缄其口,他也要刺探出“锦缎”是谁。想到此处,赵肆心下坚决,他轻轻拉开了列车的一扇车窗,外面天已经黑了,寒风倒灌了进来,吹起了他的头发,他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和衣服,一手搭住窗沿,轻轻一跃,攀上了车顶。

他轻身功夫不及齐卫东,可也不是庸手,他避开车内众人,在车顶上,慢慢向二号贵宾车厢走去。

人在列车里面的时候,是感觉不出列车行进有多快的。可是,在列车顶上,那感受就非常明显了。

“陆十一啊,你等着,四哥这就给你报仇去。”赵肆心里暗道。

赵肆从最后一列车厢走向二号贵宾车厢,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抑感。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感觉寒风以肉体难以承受的速度,拼命往他的七窍里钻,寒风入脑,他反而特别清醒。

两旁的树影像妖魔鬼怪般扑向了他,他眯起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一点火光。这点火光就在二号车厢与三号车厢连接处的车顶上。奇怪,在列车车顶怎么会有火光?赵肆伏低了身段,手一抖,掌中已经多了一支手枪。两侧群山飞快地向他身后奔去,赵肆定了定神,那点火光原来是一个人在抽烟。

赵肆喝道:“是谁?”

那人不答话,他一身黑衣,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庞。

赵肆又道:“是不是你刚才杀了人?”

那人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只看得见红光一闪一闪,像是在用力吸,从火光闪动的频率来看,他气息绵长,定然身强力壮,极有可能就是杀死陆十一的凶手,所以赵肆才有此一问。

赵肆也算是纵横江湖的一号人物,连发两问,对方均不理睬,他脾气发作,抬手就是一枪:“啪——”

子弹从黑影身旁擦过,他竟然不躲不避,他似乎算准了赵肆不会瞄准他。

“好家伙!”赵肆借着一枪的火光,快步向前移动过去,他脚下越奔越急,马上就要奔到黑影跟前,他右手又一抖,掌中多了一把防身短刀。距离很近了!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你!”赵肆发出了惊恐的声音。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杀死陆十一的凶手,竟然会是“他”。他真是后悔适才没有一枪命中对方,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SiRmysCvKZmcW+BtcknK2NRvfDkZiRiu9UDmUXciB8zMpXX8u8cS/L4zexfcC0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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