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谈(公元前165—前110年),西汉史学家,司马迁之父。其博学多识、涉猎广泛,曾对先秦的思想发展史做过广泛的涉猎和研究,整理撰写的《论六家要旨》,至今仍是史学界研究先秦思想史、哲学史的珍贵文献。
《命子迁》是司马谈弥留之际嘱咐儿子司马迁的家训。此家训嘱托司马迁完成史书著作,使司马迁历尽艰难哪怕受到宫刑极耻大辱,都写成了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
此训主题集中,训子著作史书。
此训情意深切,教诲立身扬名。
此训影响巨大,成就史家绝唱。
余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绝于予乎?汝复为太史,则续吾祖矣。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余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夫天下称诵周公,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宣周邵之风,达太王、王季之思虑,爰及公刘,以尊后稷也。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
——选自《史记·太史公自序》
司马谈《命子迁》(竖式排版)
《史记》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记载了上至上古时代,下至武帝初年共3000多年的历史,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司马迁为何受到宫刑,能凭一己之力“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很大程度得益于其父司马谈《命子迁》给予的精神动力。
摘抄司马谈《命子迁》,21cm×29cm,作者:陶旭
太史公是西汉武帝时期设立的官职名称。原位在丞相上,是我国古代官方史料的专职记录者。“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序事如古春秋。”司马谈学富五车,所以被武帝任为太史令,通称太史公,掌管天时星历,还职掌记录、搜集并保存典籍文献。这个职位是武帝新设的官职,可以说是武帝为司马谈“量身定制”的。因此,司马谈对武帝感恩戴德又尽职尽责。由于责任心极强,司马谈在临死的时候,嘱咐司马迁要继承他的事业,更不要忘记撰写史书。他感到自孔子死后的四百多年间,诸侯兼并,史记断绝,当今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义士等的事迹无以记载,作为一名太史而不能尽到记载的职责,内心十分惶惧不安。所以他热切希望司马迁能完成他未竟的大业。故其在家训中说:“我们的祖先是周朝的太史。自虞舜时代到夏代,祖先们功名显著,主管有关天官的事务。随后事业中途开始衰落,难道祖业要断送在我的手里吗?你倘若能重做太史,那就可以继承祖先的事业了。”
摘抄司马谈《命子迁》,21cm×29cm,作者:陶旭
孔子曾将孝分成了三个阶段:“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立身行道,让父母荣耀,是孝最高境界。故司马谈在《命子迁》中说:“现在天子传承千年来的传统,到泰山封禅,然而我却不能跟随,这真是命啊!是命啊!我死以后,你必然会成为太史;做了太史,可一定不要忘记我想要撰写的史书啊!孝道从孝敬双亲开始,中间是侍奉君主,最终要扬名立志。扬名于后代,使父母得以荣耀,这才是最大的孝啊!天下人之所以称赞颂扬周公,就是由于他能称颂周文王、周武王的功勋,宣传自己和召公的风范,通晓太王和王季的忧虑,再上推到公刘,以追尊始祖后稷。周幽王、周厉王以后,王道断缺,礼乐逐渐衰微,孔子于是修复旧业,整理《诗经》《尚书》,写作《春秋》,于是学者至今都效法他。从鲁哀公十四年‘获麟’以来已有四百多年了,诸侯兼并,史书记载丢失、断绝。”
自先秦时期以来,就流传了“三不朽”的观念:立德、立功、立言。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史记》所列五品,无论是立德、还是立功,乃至立言,其实都是旨在对身后不朽之名追求。正是因为父亲嘱托,司马迁忍受了各种肉体和精神上的残酷折磨,哪怕是因李陵案受到牵连遭到宫刑奇耻大辱,均集中毕生精力写就《史记》这一历史巨著。《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记载:“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绁。乃喟然而叹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于是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司马迁写就《史记》,记事始于传说中的黄帝时期,往后到汉武帝末年,前后跨越三千多年。全书共一百三十篇,有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一十五字,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孔鸾负文章,不忍留枳棘。
嗟子刀锯间,悠然止而食。
成书与后世,愤悱聊自释。
领略非一家,高辞殆天得。
虽微樊父明,不失孟子直。
彼欺以自私,岂啻相十百。
【感悟】 《命子迁》是司马谈弥留之际家训,嘱咐儿子司马迁完成史书著作,后使司马迁历尽艰难哪怕受到宫刑极耻大辱,都写成了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王安石在此诗中,给予高度评价,足见司马谈家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