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这对于生活在百万年前的古人类来说同样适用,从生存环境获取资源以满足自身需求是古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
有关早更新世(距今78万~250万年)人类狩猎能力的问题,各学者莫衷一是,尚未达成一致看法,其争论的焦点在于古人类是主动出击的狩猎者还是以捡拾动物尸体为主的食腐者?最初,解剖学家雷蒙德·达特在研究汤恩头骨后认定古人类是强悍的猎人,能够猎获不同体形的动物作为食物以满足自身需求,并利用动物骨骼制造工具。他认为早更新世的古人类具有居住营地,他们在营地周围狩猎,并将猎物的某些部位带回营地享用,是南方古猿的狩猎活动导致了马卡潘斯盖特的采石场中动物骨骼不同频率的堆积。
1966年4月,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召开了一次非常重要的人类学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人,狩猎者”(Man, the Hunter)。学者们会聚一堂,讨论古人类历史上狩猎采集者的行为和地位,并提出狩猎是人类适应自然最基本的形式,大动物的狩猎促进了人类个体之间的联系与合作,从而促进了人类心智的发展和大脑皮质的发育的观点。有些学者甚至用“狩猎假说”来解释早期人类两足直立行走的起源以及早期人类如何适应环境变化,狩猎和肉食被认为是推动人类演化的重要因素。他们认为,早期人类需要将狩获的猎物由狩猎地点运至营地享用,只有直立行走后才能解放双手双臂携带食物,完成长距离的有效运输,因此,狩猎行为对早期人类两足直立行走具有推动作用。
众所周知,肉类是人类生理需要的优质蛋白质来源。吃肉为原始人身体提供大量的动物脂肪以补充能量,满足人类抵抗寒冷,适应冰天雪地的环境,有助于族群的繁衍与兴旺的需求。原始人由此进一步选择和加强了以狩猎为中心的各项活动,千方百计地提高狩猎效益,积极扩大狩猎范围,由此以各种动物骨头为材料,创造出新型工具如骨针、骨钩、骨枪、骨刀等,利用这些骨制的工具和以前的石制工具为自己制造生活资料,如骨刀和石器可以把兽皮加工制成各种各样的线和绳子;骨针可以缝制服装、鞋和帽子用以抵御风寒,减少疾病,还制成各种不同规格大小的皮包用于盛放猎物。更为重要的是,大型动物(如猛犸)的骨头和牙齿是搭建帐篷主构架的重要材料,兽皮(或毛)是帐篷阻挡风寒、抵御潮湿不可缺少的优质屏障。骨矛、骨钩都是狩猎的重要武器。从中可见,狩猎极大地改善了原始人的生活。
旧石器时代的早期,狩猎生活已经开始,不过当时还是以猎取小动物为主,如兔子、鼠类等,后来逐渐开始猎取马、鹿、羚羊等大型动物。考古学家们在北京猿人居住过的山洞里发现许多烧过的野兽骨骸,大部分已经被敲碎,说明人们此时已经将获取的动物烧熟了食用。
树林不缺少鸟儿,但鸟儿却很少成为原始人的“盘中餐”。望着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鸟儿,原始人想捉,却难以捉到。用石头打鸟,可连毛都没碰着,不小心还把自己砸了。后来,原始人发展到了能人阶段,发明了捕鸟工具后,才能打下来几只鸟儿,让大家“打牙祭”。随着繁衍生息,捕捉小动物已经无法满足自己生长与繁衍的需要,欲猎杀大动物又十分不易。势单力薄的原始人为了吃肉只好协作起来,外出打猎,经常与鬣狗、猛禽进行搏斗拼杀。
原始人吃肉的演变,从吃昆虫、采野果到捕捉小型动物,直到能够捕杀大型动物。当然,所描绘的情况是发生在旧石器时代的中后阶段。犀牛常到河边饮水,直立人就在犀牛经常走过的地方布设陷阱。总有一天,哪头倒霉的犀牛会掉进陷阱,一旦陷阱发挥作用,直立人就会蜂拥而上,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如石块、木棒、长矛的石斧等)共同把犀牛置于死地,直至使其成为本次狩猎的战利品。
到旧石器时代中期,狩猎已经成为生产活动的一个重要部分,人们猎取的动物有猛犸象、洞熊、野马、直齿象、犀牛等。在这个时期,中国的许多遗址曾出土大量的石球,共有1500多个;有一处遗址发掘出野马约91匹、披毛犀11匹,说明当时的情况有两个特征:一是野马和披毛犀等动物常见;二是当时狩猎大型动物已是主流,规模已经相当可观。
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出现“投矛器”。从法国拉斯科洞穴壁画可见,野兽身上插着7根或12根标枪,反映了当时狩猎活动的某些特征。从这一时期开始,原始人开始围捕成群的动物,如捷克斯洛伐克发现猛犸象遗骨800~1000具;乌克兰阿木罗西耶夫发现了950~1000只野牛的遗骨。
狩猎的全景过程,好像是一幅正在移动播放的画卷,时间的跨距很长,往往从诱惑猎物开始,然后到全面合围,再到收缩包围圈,全面发起总攻击,顿时火光冲天、地动喧天、吼声震撼,弓箭和石球从天而来,人类一边追赶斑马或驯鹿(Ran-gifer tarandus),一边投掷飞石索等武器,动物群恐惧万分、乱成一团,在一片慌乱之中,动物群跟着领头动物发出阵阵的咆哮,一路狂奔,更准确地来说是一群逃窜动物正在被追赶、被逼迫而奋不顾身地跳下山崖,短则半天,长则两三天。原始人的狩猎造势,会给猎物造成巨大的恐惧感,使动物群丧失了理性,几乎“一边倒”,按照“羊群效应”的逻辑,只顾逃窜,不是误入陷阱,就是坠落悬崖,只能任由原始人射杀或宰割。
尼安德特人(Homo neanderthalensis),是人类进化史上的狩猎高手,当然也是远古人类的一大种群。关于他们的饮食,考古学家从他们带有食物残渣结石的牙齿上,知道他们吃过什么;从他们的粪便化石知道他们特别喜欢吃肉;从他们吃剩的骨头和残骸化石,知道他们的“厨房”里曾经有过哪些动物。
尼安德特人的洞穴里,到处都有散落的动物遗骸,很明显地证实了他们以狩猎大型动物而食其肉为生。据已发掘的5万年前尼安德特人的粪便所进行的化学分析表明,他们确实吃了很多肉,其他的证据也支持这一结论。牙结石的形成就是一个生动的石化过程,这个不断对口腔内的物质进行抽样沉积的过程可能会贯穿古人类种群的整个生命周期。起初是牙齿上出现牙菌斑,随着时间推移,唾液中过饱和的磷酸钙沉积,使得牙菌斑矿化,矿化的过程是将食物残渣困在一种结晶基质中,使其保存上千年。经研究发现,从尼安德特人的牙齿中提取到的牙结石里含有枣、植物的地下贮藏器官和草籽等许多种植物的植硅体,以及煮熟的淀粉粒,甚至还有烟雾颗粒。在没能找到石器时代尼安德特人食谱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能证明尼安德特人烹饪并食用动物的证据。植物的残骸很容易腐烂,但如果碰巧这些植物在火里被烧焦了,也可能会保存下来,成为另一个证据来源。在以色列迦密山一个洞穴中发现的被烧焦的植物残骸告诉我们,生活在那里的尼安德特人采集过杏仁、开心果、橡子、野生小扁豆以及野草的种子和豆科的很多植物。当然在那个时候,鸡汤和豆香煎饼之类食品都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尼安德特人是捕猎能手,从他们开始能够追捕到大型动物,如披毛犀、野马、猛犸象、穴居熊和穴狮等。追捕到猛犸象就能一次获得更多的肉和皮毛。尼安德特人经常用野牛肩胛骨做铲子挖出一口深坑,底部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尼安德特人常用火把将犀牛驱赶掉进这种埋有尖桩的陷阱,这是捕猎犀牛的方法。还有狗熊、豹一类的凶猛野兽,一旦进入猎人的包围圈或陷阱,也会变成原始人的美食。最新证据表明,尼安德特人吃的东西与我们现代人祖先在同一时期吃的并没有多大不同。尽管大型动物对于尼安德特人来说很重要,但他们除了吃大型动物以外,还会烹饪并食用贝类,偶尔也会吃一些比较小的猎物,如兔子、乌龟和鸟等。
冬天是非常寒冷的季节,许多动物都躲起来了,漫天遍野的大雪挡住了猎人出征的脚步。原始人只好盯上天空的飞禽,他们常用树脂棒来吸引飞禽(如雷鸟)啄食,从而抓住机会捕捉。
距今约3万年前,欧洲大陆出现了一种寿命不长(平均不超过40岁)但智商较高的早期人类,叫作克罗马农人(Homo Cro-Magnon),他们属于晚期智人。克罗马农人种群是非洲古代人类的后代,发明了很多颇有成效的工具,能够捕杀猛犸象之类的大型动物。猛犸象的肌肉比野兔多,具有相当高的经济价值,除可获得非常可观的肉类食物,猛犸象的皮毛、骨头和獠牙都是制作生活必需品的重要材料。肉是种群的口粮;骨头可以用来制作工具、投枪器和饰物;兽皮可以制作衣服、被子或帐篷;胃囊则用来盛装和保存液体,因为密封性绝对可靠;动物的油脂可以点燃发光用来照明,还可以与有颜色的粉末混合制成五颜六色的颜料;猛犸象的巨大牙齿是加固窝棚的好材料,但是捕杀猛犸象的难度很大。捕杀大型动物亦非常危险,人们经常会因为狩猎而受伤或送命。狩猎是一门技术活儿,人们设想了许多方案,其中采用最多的就是引诱大型动物掉进表面铺上树枝的陷阱里。克罗马农人非常珍惜和充分利用所捕获到的猎物,不会浪费动物一根毛。
1868年,在法国多尔多涅区的克罗马农(Cro-Magnon)山洞的裂隙中发现了克罗马农人的化石。在中国,属于这一阶段的人类化石有:北京周口店的山顶洞人、广西的柳江人、内蒙古的河套人和四川的资阳人等。虽然中国的这些化石材料与欧洲的那些化石均属于晚期智人,但在体质形态上仍存在着某些差异。
艺术来自生活,也真实记录了原始人的生活。大约2万年前,原始人结束了跟踪动物迁徙,不再为食物奔波,开始了定居生活,所居住的地方多为洞穴。从克罗马农人种群产生出一批史前时代画家,能够用动物的鬃毛制成毛笔(刷);把木炭捣碎与油脂混合制成黑色颜料;用表面生锈的铁石制作红色颜料;用白色、赭石色、棕色的泥土,加上动物油脂混合制出不同颜色的颜料。在法国、西班牙和中国等地有许多地方的洞穴,至今还保留着他们在岩壁上的岩画。他们最喜欢画的是兽类,如驯鹿、马、原牛、野牛、猛犸象、狮子和熊等,除了每天都会见到的鸟儿等,很少会画人和其他动物。
克罗马农人的骨子里不仅富有艺术细胞,善于绘画,而且还是美食家,厨艺高超,已经掌握烹、煮、烤等烹饪技巧,还会用香草来调味,可以轻松地制作上千种猛犸肉的菜肴。
总而言之,远古时代的动物虽然很多,但并不是原始人都能够得到的食物,况且许多动物比原始人强大和凶猛。所以说在那个年代,相比较而言,原始人所能获得的肉类食物还是非常稀缺的。随着地壳运动,原始人为适应环境与生存需要,不得不经常迁徙,附近有什么食物就吃什么食物,哪里有食物就迁徙到哪里。早期的饮食与迁徙往往决定于自然环境和最早所接触到的食物资源,并不是所有原始人都喜欢吃肉。生活习惯往往由各个族群(30~50人)所迁徙和栖息地附近的食物资源决定。拥有的资源不同,自然也就形成了不同的生活习惯。相反,对不熟悉的食物,人们通常会表现出肉体上的排斥,以一种本能的方式抵制。
不得不承认原始人通过吃肉来满足了自己生理上演进的需要,而且选择了用火来确保饮食安全,还用火来抵御野兽不断地偷袭和骚扰,推进了人类发展。
我国著名古生物学家贾兰坡指出:肯尼亚契索旺加(Chesowanja)发现了据认为是最早的用火遗址,距今只有150万年,而在我国西侯度(山西省芮城县)发现有切痕的鹿角和一些被烧过的骨、角和马牙,距今已达180万年。古人类使用火来为生活服务,当然那是旧石器时代后期(20万~30万年)发生的事情。
原始人吃肉,可能比其他哺乳动物吃肉还要多一些。原始人把诱杀的河马拖到岸边,大卸八块,为防止被鬣狗之类的野兽抢食,他们会很快把猎物转运回洞穴里切割分食。当原始人学会用火,才会就近支起木架,燃起篝火一起烤肉,烟熏味能够通过味蕾在人的神经系统留下深刻的记忆,从而对这种风味产生依赖与思念。香喷喷的烤肉,从古到今,代代传承已经过去200多万年。对于当天没有吃完的肉,原始人一定会运回山洞里,留作后续乃至数周的食物所需。
在许多与直立人有关的遗址中,古人类学家都发现了炭化的动物骨骼,这是直立人开始使用火的最有力证据。古人类使用火之后如虎添翼,烤熟的骨髓更加鲜美,根茎烤熟后可以除毒,也更容易消化。火是清理自然的工具,常烧、微烧,到处冒烟,土地因焚烧而干净,因为焚烧后的土地才能生长人类所需要的东西。作为野生资源的采集狩猎者,直立人阶段已经构建了自己生存的环境。
以上充分揭示了人类吃肉既是“适者生存”,又是人类进化过程中至关重要的选择。在公元前8000—公元前4000年,人类经历了新时器时代革命,一直以狩猎为生的人成为农耕者,又一步推进了人类文明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