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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一面面悲哀的旗帜

米娅来到这个包厢的时候,还不知道著名的罗导演就在其中,她只是惯常地装扮浓烈,表情无懈可击,坐定之后就开始抽烟,就在她出门之前,小由曾经阴阳怪气地说:“米娅,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不干涉你的工作,可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米娅当时就怒了:“我给你什么时间?我没有时间,我要马上出门。”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米娅一边喷香水一边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什么日子。”

看到米娅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小由心灰了,他低头说:“没什么。”

米娅丝毫没有在乎小由的低落,穿好高跟鞋,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满意得对自己笑笑,然后拎起包就要走。

“米娅……”小由站起来,要拉住米娅的手,米娅像触电一样跳老远,尖叫:“呀,你不要弄乱我的衣服呀……”

“给我十分钟,我有话跟你说。”小由语气中几近请求。

米娅说:“我有重要的事情,今天要去见一个制片人,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会给我一个重要的角色的。”

“十分钟都不可以吗?只是十分钟……”小由的眼神布满了血丝,但是这样悲情的一张脸,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忍,如今在米娅看来只有不可思议,她说:“小由,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一行有多残酷吗?十分钟,十分钟可能我已经丢掉一个大好机会了,不要再说了,再说真的就迟到了,有什么话晚上回来说吧——如果你还没睡的话。”

小由木呆呆地看着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妻子,只能任由她自由来去。

失去了女主人的家迅速变得干燥起来,连空气的流动都似乎狭窄而伤感,小由无奈地将两只手都插进头发里,他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猛然,他把布满凌乱画作的桌子掀翻,然后决然地离开家,向熟悉的酒吧走去。

一路飞驰,米娅终于没有错过这个难得的见面机会,但是路上,米娅的心情没来由地不好起来,当然,她把对丈夫小由的不满全部都挂在脸上,无时无刻不在展览着,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她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她甚至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小由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她看他,如此光彩,如此迷人,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的本性和虚荣的实质,疯狂地嫁给他,然后指望着过上风光浪漫有情饮水饱的生活,但是仅仅半年不到,她开始被家里无休无止的租房费,水电费,取暖费,有线电视费,宽带费,柴米油盐费折磨崩溃,美好的,幻想的外衣一下子就脱落下来,生活的狰狞让她迅速长大,而近距离观察得到的爱人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激动和拉风,她看到了他才华横溢之外的另外一面,看到了他在现实社会中手足无措的一面,看到了他早晨刷牙会把洗手池弄得脏乱不堪的一面,看到了他在一块五和一块四毛前面前犹豫的一面,看到他懒散的一面,不积极进取的一面,曾经的那些光环一一地变成被脱掉的国王的外衣,在风中飘成一面面悲哀的旗帜……

所有的婚姻都会变成这样吗?

一旦有了嫌隙,激情和幻梦都变成冢上哀艳的浮云。

这不能怪她吗?米娅经常宽慰自己,她的要求并不高,她喜欢高雅的生活,忍受不了十指沾上油烟,忍受不了不化妆不喷香水的人生,忍受不了不再热爱同一屋檐下的这个人的凄凉……

不能再想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这个夜晚,米娅没有心思去展示自己的魅力,闷闷地躲在一边抽烟喝酒,大家在讨论什么悬念剧的策划,米娅也没加入讨论。看到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捏着嗓子说话的娇嗔,米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离开的时候她站在路边抽最后这一根烟,一个男人走出来,大约45岁的样子,矮小却精明,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庄重。

她没理他。

她的注意力始终没法集中,心事重重。

中年男人对米娅笑笑说:“怎么?心情不好?”

米娅耸耸肩,说:“很正常了,又不是开心果,24小时保持快乐?”

中年男人动了动身子,看了看米娅的侧面,点了点头,米娅说:“干嘛?我的头发乱了?”

“一起去喝茶?”

“没兴趣。”米娅说,“天干物燥,快要成精了。”

中年男人笑了,他拿出一张便笺,写了一个电话,递给米娅说:“空了打给我。”

米娅接过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不想继续跟中年男人寒暄,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路上,米娅打电话给连雪白,响了好几次都没接电话。

应该还是在相亲。

转头打给裘贞,是立白接的电话,立白的声音很不安,他说:“裘贞她同我吵架了。刚才突然就跑出去,手机,包,都没有带……”

“哦……”米娅有点失落,此刻她没兴趣听立白说私事。

挂了电话,米娅觉得难过。

偌大一个城市,能说说心里话的竟然只有这两个人。

而且三个人都是萍水相逢。

既不是同学,也不是工作关系,仅仅是萍水相逢。

如此三个不同的女人,却能亲密无间地保持那么多年的友谊,不知道算不算奇迹。

这个世界的男人都靠不住,还不如女性之间的友谊。

只是,连接她们的,也不过是随时可能会消失的电话号码。

正伤感着,连雪白的电话打来。

“米娅,你找我吗?”连雪白的声音很大,似乎在故意喊话。

米娅说:“是啊,我以为你没带电话。”

连雪白说:“不是,我在看话剧。”

“哦?那么有兴致?”

“恩。你怎么了?”

米娅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连雪白说:“不如散场后打给你。”

“不,现在说。”

连雪白说:“好,那你说。”

反而没什么可说了。又不想挂电话。

米娅说:“刚才出门跟小由闹了别扭。”

“为什么?”

“我当时正慌张出去,他非要我给他十分钟。”

“那就给他啊。”

米娅说:“我着急赶一个聚会,他能有什么事。”

“万一真的有事呢。”

“好烦呀!”米娅心情爆糟。

连雪白安慰说:“别烦了,对小由好一点,他很爱你的。”

“连连!爱情是没有用的,爱情只是生活的负担!”

连雪白说:“不赞同。你只是不爱他了,对他诸多挑剔。”

“我不和你争论,等你结婚后,自然就明白。”

连雪白说:“好吧,这个话题留到我结婚以后讨论。现在我要去看戏了,你好好的,回家跟小由聊聊,不要老伤害他。”

说完,已经收线。

收完线的连雪白着急向会场走去,却在门口看到了费木。

装作很吃惊,其实明知道费木今晚会在。

费木说:“你也来了。”

连雪白说:“啊。宋明约不到女人,我只好来充数。”

“这句不是实话,宋明没可能约不到女人,应该说,他终于鼓起勇气来约你了。”

连雪白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再费木面前太狂放,她已经习惯了别人误会她和宋明的关系。

“翟先生给你来电话了吗?”费木说,连雪白说:“看来你是误会到底了。”

“误会?”

“是的,我不想你误会,其实没有什么翟先生。”

“……?”费木有点迷惑地看着连雪白。

“一个不存在的人,恶作剧而已。”连雪白违心地对费木说,费木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看到费木不再纠结那个翟先生,连雪白终于放下心头石,又在心里笑自己:何必如此在意他?误会又怎样?

却根本不能做到如此洒脱,还是不希望费木的心里从此住上一个翟先生。

这个夜晚很美好,话剧演员在台上激动昂扬地念着台词,连雪白则因为解决了心里的纠葛而通体舒泰,尤其是宋明在中间起了一个更加舒缓的作用,有他不断地讲笑话或者贴心地串联,连雪白和费木也突然由陌生的关系一下子拉近,期间几次连雪白和费木都有眼神交流,连雪白觉得费木的眼神非常温柔。

就快要到家的时候,米娅接到了裘贞的电话。

米娅说:“大小姐,每次要找你,你总是不在。”

“躲开立白了,好烦啊。”裘贞的声音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春风得意。

“立白又怎么烦你了。”

“下午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说了几句,立白竟然对我发怒。”裘贞恨恨地说,“几乎忘记自己是谁,当他是裁决帝?”

“拜托,下回不要当着一个男人面调情呀,他们又不是钢铁金刚,个个都唯恐自己戴绿帽。”

“所以,更是要个个让他们戴绿帽了,哈,成全他们的恐惧……”裘贞笑起来,“习惯了就好,不要要求我,更不能让他们有自以为是的资格。”

“跟你谈恋爱的男人都得有强壮的心脏,否则都要被你气死。”

“来去自由,我又不约束他们,也不要有人来约束我,自由多美好。”

“哎……”

“你怎么了?难得见你如此不开心。”裘贞很奇怪地问米娅。

米娅说:“也没什么,刚才小由说要有话找我谈,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惶然。”

“哈,你终于也关心起小由了。”

“不是关心,而是有不祥的预感。”

“嗯,你多关心关心他啊,他很爱你的。”

“爱有什么用,还不如发愤图强变成一个大亨,那样我也不必那么辛苦。”

“富有富伤心,穷有穷开心。”

“我宁愿富伤心。谁喜欢穷开心?穷会开心,哈……都是悲凉的自慰。”

“别那么悲观,一定会好起来,就算好不起来,也无所谓啦,一转眼就老了,日子很好混的。”裘贞的论点一向与众不同。

“我不能看着自己这样窝囊地老去。”米娅像是在讲一个宣言一样严肃地说。

进门的时候,发现家里一片凌乱,鸡飞狗跳,惨不忍睹。

满地的狼藉似乎在提醒着米娅这段婚姻的失败与杂碎,米娅甩掉了高跟鞋,甩掉了好看的外衣,把头发随便扎起来,坐在沙发上,抽一支烟,斜睨着满地碎屑和乌烟瘴气的家,几度想爆发。

85年的老房子,因为年月久远失修,早已经斑斑驳驳,惨不忍睹,因为地段尚可,不至于交通太难,租金又便宜,才选择住在这里。但是,满地的杂物和悄悄剥落的墙皮宛如和谐的奏鸣曲一样演奏着丑陋婚姻之歌,不断地在米娅的耳边响起。

她对得起他。

他不但没有给她编织魔幻城堡和美丽新世界,反而只是把她安置在这样一个破旧窄小阴暗的老房子内,却以婚姻的名义牢牢将她锁住。

凭什么?

米娅拥有幸福女人该有的一切,美貌,身材,头脑,也还那么年轻,凭什么跟这样一个男人厮混?

她选择隐婚也有她的目的,小由的财政如此鄙怜,如果她不光鲜迷人抛头露面,谁为这个家庭去支付房租水费燃气费?还妄想吃点鱼肉虾虫?做梦。

米娅的美丽的青春啊,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

米娅的心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扭曲着,她觉得小由简直像一只癞皮狗一样,狂吠完毕,扔下烂摊子给米娅看,米娅的心已经被眼前这残像给搅碎,她没等烟抽完,狠狠地扔在地上,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抓起行李包,塞了几件衣服,带上了钱,决然离去。

出了门却又不知道哪里去。

打电话给裘贞,裘贞大叫:“什么?离家出走,不要不要,我绝对不收留你。你另想办法。”

裘贞拒绝收留米娅也情有可原,她本是个来去无踪的人,没可能照顾她。

况且,裘贞独来独往惯了,连立白都对她无可奈何。

想来想去,米娅决定投奔连雪白,虽然连雪白有时候冷言冷语貌似冷血,但是她是个善良的人,更有一些仗义或者古道热肠。相信她会收留自己的。

但是,米娅绝对不打电话给连雪白,直接在她楼下等。

不是看话剧吗?

看完肯定宵夜,今天她不会早回来。

米娅想到这里,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到连雪白的楼下等。 oCfAT4gHi11Fn18dPrGQBEo5jQnHUwo8Opml+vGz11UVVnvaMA5lV0qz/aW3AHw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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