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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选择妥协

张琳和林培神色慌乱地站在高一二班门口,冲江橙朵招手致意。

江橙朵想装做没看到她们,没想到张琳风风火火地竟然喊了起来,江橙朵为了避免班里同学异样的眼光,只好走出了教室。

阳光非常充沛,照得江橙朵眼睛有点疼。

哭了一个晚上,眼睛红红肿肿的,见了太阳感觉痛痒难受,不自觉地又想掉泪。

张琳和林培的表情各有不同,张琳有些焦急和紧张,林培则一直保持着她特有的说不清楚内容的微笑,江橙朵说:“找我干什么?”

“还找你干什么?你闯这么大祸,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张琳拍了拍江橙朵的脑袋。

“橙朵,听我们的话,趁华老师还没做出坏的决定,赶快去跟他赔礼道歉,那天他那样对你只是为了杀鸡给猴看,你就给他个台阶下嘛。”

江橙朵说:“你们俩是为这个来找我?”

“你不要你的前途了?难道你真的跟华疯子闹僵?以后怎么办?我们还要在这个破学校待三年呢!”张琳说,“别因为一时呕气耽误了正经事。”

“你们说完了吗?”江橙朵目光坚定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提了。”

“你的意思是?”林培试探地问。

“我不可能去跟他道歉,我已经受够他了。”

“大家不都是在忍受吗?你只当他不存在就好了,何必那么认真?”张琳说。

林培善解人意地说:“橙朵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咱们不要勉强她。”

“什么自己的打算?”张琳不同意林培的说法,“我们这是为她好,跟那个疯子闹僵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将来专业科考试的内容都是他在掌握,随便给她个小鞋穿,就够受了。”

“张琳,”江橙朵说,“我知道你为我着急,但是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他讨厌我,我也没有办法喜欢他,我是不可能去跟他道歉的。”

“橙朵,你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倔,道个歉掉不了你一层皮,也少不了你一块肉,要说喜欢他,我们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可总不能因为不喜欢他就放弃自己的理想吧?有朝一日我们考上了大学,谁还认识他是谁?他就是咱们的一块跳板。”张琳说。

林培则不以为然地说:“张琳,算了,我们这么费心地劝她也没用,橙朵比我们都勇敢,我们不要再劝她了。”

江橙朵点点头,说不清楚一种什么感觉在作怪,她觉得林培私下里并不希望这件事就此过去。

张琳则恨恨地说:“华疯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每天都在骂人,好像不骂人他就浑身不自在似的,脾气那么臭,人又那么丑那么老,也不知道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林培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虽然又老又丑,不过有人可喜欢他呢。”

说完这句话,她含义深刻地笑笑,简单的张琳刨根问底地说:“有人喜欢他?谁?”

林培就只是笑,再不说一句话,张琳问急了,林培就故作神秘地说:“你想想,虽然他喜欢骂人,但是有一个人他是从来没有骂过的……”

“李明明!”张琳大叫了一声,周围正好走过一个同学,被张琳的嗓门吓了一大跳,江橙朵也有点心虚地冲张琳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张琳伸了伸舌头,然后用手捂住嘴巴,小声说:“难道这是真的?我也怀疑过他们俩……有一次我看到李明明在琴室练歌,她手里拿了好多资料,我想过去看看,她却藏了起来,没准是华疯子单独给她开的小灶呢。”

“有些事吧——可意会,不可言传呢!”林培终于带着肯定的表情赞同了张琳的话。

“那可真够恶心的,要跟那么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相好,要我,杀了我都不干……撇见周家的猴老子,好像是一座坟……”张琳说着说着,竟然唱起了陕北民歌兰花花,唱了两句不过瘾,扯着嗓子干脆唱起了整段,“三班子那个吹来,两班子打,撇下我的情哥哥,抬进了周家。蓝花花那个下轿来,东张西又照,找见周家的猴老子,好象一座坟。你要死来你早早地死,前晌你死来,后晌我蓝花花走……”

江橙朵本来心情糟糕得要命,看到张琳如此搞笑,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张琳说:“你可算笑了。”

“你们别为我担心了,我不去跟华老师学音乐,不代表我会放弃音乐,我会想其他办法的。”江橙朵说。

“高三那个音乐生跟我说了,跟华疯子学根本没用,他自己当年考音乐学院都没考上,只不过他在学校很多年了,谁都不愿惹他,所以他才能那么得逞,那个音乐生说,要想考上音乐学院,必须要自己去老师做单独的辅导。”张琳说。

林培说:“那种辅导很贵的,听说一堂课就要一两百块呢。”

说到钱,大家都沉默了起来,除去平时向父母要一些零花钱外,大家手里都没什么富裕的钱,一堂课一百元这样的天价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现实面前,再激烈的情怀也会逐渐萎靡下来。

“算了,橙朵,还是低低头吧,最起码高一高二这两年,我们还是忍住委屈,毕竟华疯子还要教给我们乐理,我们还要学习五线谱,还要学习很多将来考试用到的内容,等我们把知识掌握了,再去找那种厉害的老师也不晚,你说呢?”张琳诚恳地对江橙朵说,江橙朵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沮丧沮丧再沮丧地望向远处,心事难以言说。

正在沉思,江橙朵突然感觉身后被重重砸了一下,接着听到一阵哄笑声,江橙朵回头一看,竟然看到脚下躺着一只滚动的排球,不知道从哪里砸过来的,接着她顺着哄笑的人群看过去,看到高一六班班花评委会的委员们正不怀好意地冲她们三个微笑。

程小朗也在其中,显然,球跟他有关系,因为他径直地向这边走过来。

江橙朵一阵脸红,两只手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程小朗走动江橙朵身边,抱起那只可怜的球,面带笑容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没留神。”

他刚说完,身后那群人又怀笑起来,大雄还学着程小朗的姿势,捏着鼻子,做出怪声说:“江橙朵,对不起,我喜欢上你了!”

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江橙朵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笑话,话没说一句,闪身进了教室,好久好久,心情没平复下来。

江橙朵开始不断地收到匿名的,具名的,花名的各种来信,有时侯是走到教室门口突然被人截住,有时侯是托班里的同学送到她手上,有的则是静静地躺在她的课桌上,那些信无一例外,是为自己或者某为同学点歌,有些更加赤裸裸,说是要点歌送给她,不管怎么说,能够引起同学们如此强烈的反响,江橙朵心内暗喜,也越来越对广播站的工作感兴趣,每天除了忙着整理下周播出的节目外,更是跑前跑后地找那些同学们要点的歌。

大家可能把校广播站当成是万能卡啦OK歌库了吧?其实校广播库里除了那些老掉牙的革命歌曲和一些早就无人问津的民歌之外,流行歌曲少之又少,廖廖几盘合带完全满足不了大家巨大的点歌愿望,没有办法,除了把自己家里私藏的那些盒带贡献出来之外,江橙朵还必须要跑到音像商店大量选购,这些花销学校里铁定是不管的,有一次她偷偷地问了问马格这个问题能不能从学校经费中支出,马格慎重地笑了笑,然后又笑了笑,始终没有说话,江橙朵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两周之后,差不多江橙朵可以独立播音了,除了给大家点歌送歌之外,江橙朵还带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诗,配上音乐给大家念,习惯了躲在小屋里给大家创造听觉盛宴的她,反而觉得这个节目对于自己是如此得宽松,宽厚,而且自由,校领导方面对内容方面没有给予过多的干涉,反而是播时政新闻的播音员要辛苦得多,慢慢的,每周二固定的广播时间成为很多同学必定守候的时光,有那么多人陪着她一起度过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她觉得非常幸福。

这天下午,班主任把江橙朵请到了办公室。

“江橙朵,听说你跟音乐老师闹矛盾了?有这回事吗?”班主任尽量小心翼翼又开门见山地说。

江橙朵诚实地点点头。

班主任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老师来找过您吗?”

班主任有点为难的表情,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江橙朵说:“其实就是为了广播站的事。他不希望我去做广播节目,但是……我自己非常喜欢。”

“是不是做节目的时间跟学音乐的时间有冲突?”

“其实只是每周二的半个小时。”

“恩……有没有办法,协调一下呢?”班主任温和地问。

江橙朵摇摇头,班主任说:“是这样的,江橙朵,你看,你是音乐生身份考进我们学校的,我希望你来之后,除了把文化科目学好别掉队之外,主要还是要把自己的专业练好,为我们学校的升学率也增加一份自己的力量,要知道,现在高考形势非常严峻……”

没等班主任说完,江橙朵说:“对不起,张老师,我没有办法忍受华老师对我的侮辱。”

班主任有点吃惊,看了江橙朵半天,然后说:“那么,其他的音乐生……她们不是都在华老师手下学习吗?她们不是都跟他能够和平相处吗?”

江橙朵沉默了片刻,说:“张老师,我不想放弃广播站的工作,也不想继续忍受他对我的辱骂。”

“这件事我调查过了,也跟校方沟通过,校方的意思是,你应该主动跟华老师道个歉,他有再多错他也是尊长,也是老师,而且你们音乐生理应隶属他管理,这无可厚非,余下的事情,校方可能也会跟他进行沟通,但是这个姿态你是必须要有的,你明白吗?”

江橙朵的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为什么挨完了骂还要向骂她的人道歉,道歉意味着什么?放弃吗?不,她绝不放弃,她宁愿放弃音乐,放弃苟且偷生忍辱负重的生活,她要为自己的理想而战斗。

看到江橙朵的眼泪掉下来,班主任换了一种比较和气的口吻说:“江橙朵,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中生,已经是成年了,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要考虑得周全些,前后都要想到,尤其是以后,我不希望我们班的江橙朵跟华老师公开为敌,你明白吗?”

江橙朵点点头,更多的泪水跟着一起掉下来。

“所以说,我这次跟你谈话,并不是要批评你,而是希望帮助你把这件事处理好,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亲自带着你去找华老师谈谈,你看怎么样?”

班主任的仁慈让江橙朵心生愧疚,她原本僵硬的心逐渐软化,她不再那么坚持,那么倔强,她不愿意让自己的事情变成大家都焦虑的重点,于是,在沉思了一会之后,她妥协道:“张老师,我去找华老师谈谈吧。”

班主任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看到江橙朵已经不再坚持,他的心放了下来,于是他开始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最近学习吃力吗?我知道你们音乐生的基础可能比起其他同学要弱一些,如果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尽可能地帮你解决一些。”

“好的,张老师,我能应付。”江橙朵多么想冲口而出:张老师,其实我对学习根本没兴趣,在这多学校这个班级这种封闭而严肃的教学环境下,我快要崩溃掉了,我想撤退想逃避想藏匿想挣脱,可是我能做什么?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只汇成这样一句话:我能应付。

为了暂时的安宁,江橙朵只能选择妥协。

再一次走到华疯子那件肮脏的小屋子门口,江橙朵这次倒是勇气足了一些。

无所谓畏惧,于是变得勇敢。不怕失去,所以天下无敌。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剥夺学音乐的权利,这对于江橙朵来说,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江橙朵敲了敲华风的门,没人响应。

再敲了敲,仍旧没人响应。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大勇气,她憋足了气,狠狠地冲这个小破门踢了一脚,一种报复的快乐即刻涌上心头,脚却生生地疼起来,她吸着凉气来回跳脚,正蹦得欢,回头一看,华疯子站在身后。

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华疯子的表情倒是出乎意料地很平静,但是脸色黑黑无比。

不知道华疯子有没有看到自己刚才惊险的一幕。

江橙朵喊了一声:“华老师。”

华风没答应,也没有明显的驱逐之意,只是皱着眉把门开开了。

人进去,门却没关。

江橙朵也就顺势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的位置,象演习一样地说:“华老师,我是来向您道歉的,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冲动……”

“你到底怎么打算?不学音乐了是吗?”华风点起一支烟,透过烟雾眯着眼睛问。

“不是,当时是一时冲动,现在后悔了。”

“哼,”华风轻视地哼了一声,然后抽烟,什么话都不说。

气氛非常尴尬,江橙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满脑子里想着下一句话该怎么开场。

“你把门关上。”华风终于开了口,他的眼睛一直不离开烟雾缭绕的某一处,语言仍旧是命令式的。

江橙朵转身把门关上,心却砰砰地跳了起来,不知道华疯子要干什么。

“最近,很多人在传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华风终于抬头看看江橙朵,问道。

“什么事?”江橙朵一头雾水,习惯了华疯子的暴跳如雷,偶尔见他平静地讲话,却是有些不适应。

“装傻?”

“到底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那天你到我这里,是不是看到了李明明?”

原来是这件事,江橙朵连忙摇头说:“不是我说过,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我告诉你,不管是不是你说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你们这些学生在我心目中没有任何地位,你们影响不了我什么,也休想妨碍我什么。”华疯子恢复了惯常的暴躁,把烟狠狠地按灭,然后在狭窄的小屋里走来走去,前面三步后面三步,几乎就已经把整个屋子踏遍。

他象是终于爆发的核弹一样,满屋子弥漫着狂熏,他一边走一边歇斯底里地说:“全世界都休想整倒我,我是不倒的,我是常青树!就算来了风雨,我一样傲然屹立!妈的,我不能被你们任何人毁掉,我会用最顽强的斗志跟你们战斗!哈哈,火也来吧,风也来吧!最好暴雨乌云一起来!阿,这狗屁一样的人生,狗屎一样的人间!……”

江橙朵浑身吓得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如此咬牙切齿地,又象在朗诵诗歌一样地说话,如果说之前她只是以为华疯子不过是个坏脾气的老男人,这刻她几乎可以确定华疯子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甚至说是隐藏性精神病患者,用一张躁郁的皮包裹着的肮脏的丑陋的被扭曲的灵魂,这个发现令她恐惧,她的汗毛孔都跟着扩张起来,她真正地感觉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正慢慢向她袭来。

华风仍旧象着了魔一样地一边走一边狂念,“有天有地,有人有鬼,谁怕谁?有本事就整我!……”

江橙朵僵硬地站在那里,她惟恐华风会突然举起一把椅子砸向她,又怕他突然失控会把她举起来扔出去……先前的胆量和勇气全部在这次见面中消磨掉,她想迅速地逃跑,可是腿却不听使唤,她瑟瑟地抖着,仿佛一个等待死刑的囚犯,无数的可怕的幻相将她微弱的精神折磨得伤痕累累。

说了一会,华疯子可能累了,也可能口渴了,他坐在床上喝起水来,一边喝一边对江橙朵说:“明天起学习五线谱和乐理,如果你不想被我扭断脖子就乖乖地不要迟到。”

听了这句话,江橙朵象是获赦一般惊喜,她结结巴巴地说:“好的,我一定早点到,华老师,您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几乎是飞一样地转身拉开门,忽地狂奔出去,奔出走廊,向楼下跑去,这段路并不长,她却觉得如在刀山火海般煎熬,她不敢回头看,楼道光线特别暗,她感觉四周都充满了魔鬼,甚至有一只在追赶她,她拼命地跑,却没想到一没留神,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江橙朵尖叫起来,分贝抵达崩溃边缘,她没来得及看撞的人是谁,也没来得及道歉,便灰溜溜地逃跑了。

从那天开始,江橙朵无比害怕看到华疯子。

这次见面为她的心灵蒙上一层浓重的可怖的色彩,怕是短时间内,洗不去了。

生活恢复了平静,她又开始了上课下课,学音乐,做广播的生活,虽然这场小小的广播风波让她差点身骨碎裂,索性华疯子后来再也没提过反对的事,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江橙朵已经失去了任何耐心,总之,他跟江橙朵之间,开始呈现一种视彼此为透明的关系,江橙朵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有跟华疯子对话和对面的机会,华疯子也就乐得耳根清静,也很少来音乐教室上课,教大家乐理的任务教给了一个高二的音乐生,有时侯李明明也会代讲,但是她的人缘奇差,姿态又让人不悦,所以每当她出现,大家都会用异样的,厌恶的,鄙视的眼神挑衅她,不过李明明的个性也很奇异,她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些目光没有挫伤她哪怕一点点的士气,相反,这些东西仿佛更加锤炼了她的意志般,让她更加风光熠熠起来。 1OJvS21mY8Wgv4LR66bckgeKiKd4J8g+PK7Q655nyDCGvhc6Cvd2eHLHt+6pyjwg



第八章
排练班级大合唱

学校里要搞一次校庆晚会,每个班的文娱委员负责组织活动,除去个人的节目外,还要求每个班要准备一首歌颂祖国的大合唱。接到了这个任务后,班主任马上找到了江橙朵,江橙朵却为这件事发起愁来。

“你是说,你对咱们班同学的参与性,报消极态度?”

“张老师,我们班同学大多以学业为主,我想,大家对参与这些文艺活动,都没什么兴趣。”

“不会吧?学业虽然紧张,不过学校的活动也应该积极参加嘛,江橙朵,你作为班里的文艺骨干,应该多发挥点带头作用,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你准行的!”

“昨天我跟大家宣布了一下活动的情况,召集大家报名,可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报名。”江橙朵无奈地说。

“那么,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班主任很好奇地问。

江橙朵想冲口而出说因为他们确实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但是她忍住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可能大家有点不好意思吧。”

“你看,我们班的情况有些特殊,住宿生居多,他们大多来自远郊,甚至村镇,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所以对于文体活动这一块,参与得不是很多,学校这几年一直在为学生们的综合素质提高而努力,你看,这些年破格录取的音乐生,美术生,还有体育生,我们相信这些同学的到来会改善我校目前的学风和环境,你要有信心。”

江橙朵不置可否。

班主任说:“你有什么好的方案吗?”

江橙朵摇摇头。班主任说:“江橙朵,我发现你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江橙朵抬头看了看班主任,他说:“我发现你对于任何事情,都抱有悲观的态度,遇到问题喜欢躲避,而不是积极地改善,其实,生活中很多事情不尽如意,但是,有智慧的人会把所有的难题都轻松地解决掉,只有软弱的人,才会选择躲避,你这个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15岁,多么好的花季!你应该避开所有阴暗的情绪的困扰,做一个开朗,健康,乐观的女孩。”

虽然班主任有些唠叨,可是他却真的好像能把江橙朵一眼望穿,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真的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抱希望,也没有幻想,只是以最悲观的态度去面对,其实他并不知道,江橙朵曾经就象他所说的那样,是个开朗,健康,乐观的女孩,只是,成长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打击,她的单纯明显与周围人的复杂格格不入,次次的打击磨灭了她天真的热情,以至于初中最后的一段日子,她甚至怀疑自己患了自闭症,成人们都以为少年时代是最无懈可击的欢乐阶段,那是因为成年人离少年时代实在太远了,已经忘记了少年是怎么回事了,也可能是成年人的世界更加可怕,相比之下,懵懂的少年时光值得咏颂,留恋,怀念,以江橙朵看来,少年时代是人的一生中最痛苦的阶段,成长的躁动,思维的矛盾,世界观的薄弱,还有谁也无法理解的心灵枷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多么盼望长大,获得充分的自由,可以随意支配属于自己的时间,随意安排自己喜欢的生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委屈和伤感,江橙朵竟然在办公室里哭了起来。

班主任看到江橙朵哭,有点手足无措,他赶快把办公室门关上,耐心地安慰道:“江橙朵,我刚才那些话不是在批评你,而是希望能够解开你心里的一些疙瘩,从入学那天起,我就一直注意你,我觉得你有些跟其他同学不一样,好像心事很重,当然,我曾经怀疑你是不是对军训的教官产生了特殊的感情,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很荒唐的,你是个很单纯很可爱的女孩,我只希望当你面对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你能够勇敢地面对它,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不是吗?”

班主任越说,江橙朵越觉得难过,几乎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班主任拿了一块手帕递给江橙朵,一边笑着说:“好了好了,如果你对我的话感到反感,我收回,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再哭了,我平日里最害怕看到人哭,尤其是女生,在家里,如果我的女儿一哭,我会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

江橙朵擦了擦眼泪,说:“张老师,我今天下午继续发动同学们报名,而且,从今天下午放学之后,我带同学们排练合唱。”

班主任喜出望外,高兴地说:“太好了,这才是我们高一二班班干部的风采嘛。这样,我一会也去班里动员一下大家,顺便,派个帮手给你——我们班的班长何洋。我想他跟你配合一下,组织班里的活动的话,可能会容易些。”

何洋180公分左右的身高,戴眼镜,总是穿一件扣子系不全的衬衫,眼睛很大,但是因为过度近视,看上去有些目光迷离,虽然大家都是班委,但是除了开班委会之外,江橙朵几乎跟何洋从没接触过。

经过班主任的一番鼓励,何洋从习题堆里跳了出来,主动找到了江橙朵,说:“江橙朵,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跟班,你是总指挥,你出总体方案,我来帮助执行。”

说干就干,不愧为班长。

两个人分了分任务,然后分头开始行动。

先是何洋在下课后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全班会议,鼓励有才华的人尽情施展才华,甚至自掏腰包给参加节目的人准备奖品。有了奖品的诱惑,有一些同学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但是报名的仍旧寥寥无几,何洋急了,干脆下达了任务,命令大家以小组为单位,每个小组必须要上报两个以上节目,于是,把难题抛给了小组长们,小组长们也就没有办法,只好从习题堆里蹦了出来,艰难地执行着班长派下来的任务,何洋仍旧本着逼人上梁山的姿态,每到课间,就会追着小组长们询问节目的组织情况,把小组长们吓得都得了节目综合症,有几个组长报不上节目,干脆自己硬着头皮上,还有的小组长组不来节目,愁眉苦脸地来何洋处请缨辞职。高一二班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热情和躁动,那些平日里整天绷着脸神色恍惚的高材生们,如此也开始蠢蠢欲动地展示文艺才能了。

这边,江橙朵也没闲着,开始着手排练班级大合唱的事情,先是找了几首备选曲目,排练了一些曲目都感觉不尽人意,于是停下来找原因,经常何洋的分析,高一二班男女比例失调,女少男多,一首合唱歌曲如果男女声部分不好,必然没有层次感,亦少了一种柔与刚的完美结合,所以,建议不要选那种整首都是合唱的曲目。

江橙朵感觉何洋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重新选了几首歌,试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效果,最后何洋说:“这样,江橙朵,你选一首独唱的歌,你领唱,高潮部分全班给你合唱,这样既弥补了我们合唱方面的不足,也可以把你的优势突出出来,这不是两全其美之策呢?”

江橙朵说:“这样不好吧,本来是合唱,如果我领唱太多的话,别人会说我出风头的。”

“江橙朵同学,你考虑得太多了,这样的风头,该出就出,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如果为了怕别人说闲话,而故意把我们的优势藏起来,劣势展览出来,最后受影响的是全班的荣誉。”何洋笑着对江橙朵说。

江橙朵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最后经过筛选,把曲目定到《英雄赞歌》。

排练的时候,江橙朵把整首歌连谱带词写到了黑板上,请大家把合唱部分抄下来回去自己练习,带着大家唱了几遍合唱部分,感觉效果还可以,江橙朵心里才觉得放松下来。

散会的时候,高一二班每个同学都满面红光,喜滋滋地唱着:“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江橙朵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饭,门口却看到林培满脸堆笑地趴在窗户上看她。

黑板上还留着歌词和歌谱,江橙朵一出门,林培就说:“你们唱英雄赞歌啊?”

江橙朵说:“是啊,你们班排练的什么歌?”

“我们班?嗨,瞎排。”

“还没选好歌吗?”

“没呢……哎,我说,你们怎么会选这首呢?这可是独唱曲目啊!”

江橙朵说:“没办法,我们班的合唱水准不行,只能选一首领唱的,后半部由大家合唱。”

“那你可风光了啊。全校都看着呢!”林培的话里有点怪味,江橙朵听了不太舒服,“我不想这样,现在是没有办法。”

“对对对,有这样的机会你该把握住才对嘛。”

江橙朵心里非常不悦,又没有办法对一脸笑容的林培发什么火,只好板着脸匆忙地走着,一会就把林培拖在后面好多。

“橙朵,你慢点啊,这几天我天天早晨跑步来学校,腿都酸得要命呢。你等等我。”林培娇滴滴地说着,江橙朵走慢了些,林培赶上来,神秘地对江橙朵说:“橙朵,我看你最近情绪不算好啊,跟我们班那位差不多。”

“谁?”

“谁?程小朗呗。”

江橙朵楞了楞,心即刻被揪了起来,这些日子太多的风波让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关于程小朗的事,现在被林培一提起,如同在诉说前尘往事般的感觉。

“要我说呀,你们俩倒真的是很有意思。”林培故意卖着关子,慢吞吞地说话,并且时不时地拿手按一下腿,显示自己的不舒服。

“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啊,你们没关系,不过,你们既然没关系,为什么那么关心彼此呢?”

“谁关心他了?”江橙朵瞪了林培一眼,林培哈哈大笑说:“是,你不关心他,他却很关心你呢。”

“你别老拿我开玩笑了!”

“好了好了,我没开玩笑,你看,你又急了,橙朵,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什么赶紧说。”

“怕了你了啊!前段时间你不是跟华疯子闹僵了吗?他是很关心这件事的,经常问我这件事的进展,还私下要我劝你不要跟他闹僵什么的,你说,他是不是很关心你呢?”

一阵莫名其妙的感动涌上心间,无数声“感谢”堆在嘴边,江橙朵抬起眼来,看了看不算湛蓝的天,天空一丝云彩都看不见,她真被林培的这几句话感动到,虽说这些话不是由程小朗亲自跟她说出,她也有一样的感动,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能够这样关注这件事,并为她担心,她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一方面,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关于自己如此狼狈的状态,一方面,她又为他对自己的关心所感激,她只觉得自己对程小朗的好感越来越浓了。

林培看到江橙朵毫无掩饰的表情,趁热打铁地说:“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江橙朵这次没有直接否认,也没有承认,实际上,她不说,别人也能看得出来,不承认,只是一种脸面上的自我保护而已。她从不觉得程小朗跟她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就算她承认喜欢,又有什么用?不如藏在心底,让自己愉快,也就足够了。

“不要谈论我的事情了。”江橙朵把话题岔开。

林培说:“真的?你不想听了?那我就不说了。”

“还有什么?”

“算了算了,我就是瞎操心,没什么了。”

对于林培总是这样一再试探的口吻,江橙朵非常恼火,可是又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暴躁,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说:“林培,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呢?”

“真是个坏脾气的大小姐,哼哼,你就会欺负我。不过,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算了,我就全告诉你了,是程小朗了,他这些日子有些神经兮兮的,一会又说自己想开了,一会又说自己很苦恼,我说他是害了相思病,他还不承认,你们俩都不愿意承认喜欢对方,可我早就看明白了,骗不过我。”

“他苦恼,未必与我有关系。”

“我说,他还是为你‘男朋友’的事情生气。”

“都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没有男朋友,我从来没有过男朋友。”

“这话跟我说没用,我看你找个机会,亲自跟他解释一下比较好。”

江橙朵低头不语,给她一百个胆量,她都不敢走到程小朗面前,如同对待一个平常的同学般,说出一句话。

她是了解自己的。 1OJvS21mY8Wgv4LR66bckgeKiKd4J8g+PK7Q655nyDCGvhc6Cvd2eHLHt+6pyjw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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