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嫁给他也不吃亏,赫赫有名的妖十三少。
但仙妖不两立,仙界要定我个私通外敌,也不是不可以,一想到这点,我就好憔悴。
妖十三少进来时,我正长吁短叹,他笑嘻嘻问:“难道为夫一天不在,小娘子就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给了他一记眼刀,正色道:“十三少,咱们也过了蜜月期,说吧,什么时候杀我?”
我可不会天真到妖界会留没用的棋子。
他皱眉,认真思考起来:“你这未婚夫也忒没良心,我放了多少风声,他竟然一动不动,难不成你们仙界都这样无情无义?”
我心一动,想说什么,竟无话可说。七琴颜华何时走到这地步?脑中闪过那人的眉眼,清明冷洌,一日又一日的陌生,小时候,他可不是这样。
那年人间瘟疫横行,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趴在雪堆里,半死不活,我和爹爹路过,只看到一双冻得青肿的小手,微微颤动。他本该死,我求爹爹救了他,不料,他醒来,并不感激,反而莫名其妙看我们。
“我亲人都死了,你们救我做什么?”
好似我们多管闲事,我一怒:“命是你的,你要死也可以。”
他竟眼也不眨从飘渺峰往下跳,要不是爹爹手快,我可要背条人命,他被救上来,我却被吓得半死,服软道:“好啦,好啦,你没亲人,以后我做你的亲人。”
冥冥之中,似乎也注定,我们之间只能是亲人。
那时,还在凡间,爹爹热衷修真,在历劫前,硬定了这门亲事,我念叨着“又不是嫁不出去”,心里还是欢喜的,也没注意他自始至终没多少笑意。后来,历天劫,天雷劈天开地,爹爹就在面前消失了。
等我醒来,才知道,我没爹爹了。
只是寻常天劫,为什么那天天雷如此可怕。我傻了半个月,逢人就问,为什么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他抱着我,一遍又一遍重复,再也不会有人消失了,我茫茫然说,现在我和你一样,也没有亲人。
有的,我就是你亲人。他这样说,后来,飘渺峰上,他拉着我,日夜修炼,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做神仙,他说,做了神仙,就能掌握命运,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他说什么我都信,银白光束劈下来时,我被他抱在怀里,心里满满的期望。
永远,多美好的字眼,幸福火树银花一片,开满凡间。
“后来,他变心了?”妖十三少的眉又皱了。
说真的,他不适合这个表情,妖十三少应当是肆意的,如初见那般妖孽横行,笑傲狂狷,不要像颜华眉皱千秋,我不自觉上前抚平褶皱。
“也说不上变心——”
在飘渺峰,他终日对着我,当然只觉得我好,到了仙界,琳琅满目,他忙忙碌碌,仙宴,妖战,一样不漏,能文能武。哪似我,土包子进城还水土不服,就牵着只小马驹,观光旅游,从来都像个过客。
仙女笑我都可以封个弼马温,我嘻嘻道,这是骑着神马找白马。其实就是想晃荡着看能不能碰到他,果然遇见,花前月下,他和长好仙子相谈甚欢,那笑容是不曾见过的灿烂,亮晃晃扎得人眼酸。
“既然扎眼,何不杀了?”妖十三少摸摸下巴,眯着的眼睛里闪过有几分狡黠。
“你是说杀,杀了长好?”
“对,杀了她,就没人碍你的眼了,”他靠过来,轻柔的嗓音说不出的蛊惑,“难道你不想他眼中只有你一个?”
我往后退了一步,他猫儿般笑着,笑得我心痒痒的,罪恶却勾人,把我心中的阴暗一点一点勾出来,脑中一个声音不断在放大:杀了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