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宝不见了,苍墨翻遍军营都找不到。
他去找奶妈,老人家正眯着眼缝袄裙,有漂亮的褶皱和明艳的花纹,苍墨坐了一会儿,她没理他,专注做事,要走时,才突然说一句:“傅家人不会做兔儿爷。”
苍墨止步,想说他从来没当他是兔儿爷,他是他的宝,但外面战鼓响了。
他跑出去,看到尘土飞扬,傅小宝骑着马,挥舞着马鞭,手里抓着什么,正疾奔而来。在他身后,是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杀!”苍墨心一紧,当机立断,军号起,战鼓响,一声令下,箭雨铺天盖地直奔蛮军。
苍墨举着剑,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士兵也红着眼杀出来。
“小宝!”苍墨喊了一声,傅小宝没回头,反而调转马头,又冲回去,同时把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抛向蛮军,那是个血淋淋的人头,蛮王的人头,傅小宝坐在马上,喊道:“蛮王已死,不降就如此头!”
他一箭射中人头,血花溅起,红白一片,溅到四周的蛮军身上,有士兵吓得腿都软了,就算军心未散,但士气已无。苍墨的骑兵正好杀到,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哀声遍野,苍军越战越勇,蛮军节节败退。
苍墨边战边往傅小宝身边靠近,他并不擅长近身战,但单枪匹马直取蛮王项上人头,已让身边聚集了一群为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小宝,”苍墨又喊了一声,这声已经带着焦灼的怒气,傅小宝回头狡黠地笑了,做了个手势,继续往前冲。
苍军趁胜而击,直取蛮军。等蛮王赶过来时,苍墨已经占领了敌营。蛮军还在诧异将领怎么还活着,蛮王已经被擒住,跪在苍墨面前,破口大骂。
“傅小宝,你个妖人!”
傅小宝下马,附在蛮王的耳边:“蛮王,难道你没听过,最毒妇人心?”
“你——”蛮王眼一瞪,还来不及说什么,傅小宝一刀砍下,人头落地,军旗倒下,欢呼声响彻云霄,胜了。
将士们围着他追问怎么会有两个蛮王,隔着飞扬的尘土,对上那个人的眼睛,傅小宝侃侃而谈。
怎么可能有两个蛮王,不过又一出空城计。
他手巧,见过蛮王一面,就记住模样,用木头雕了人头,再把实木淘空装满猪脑血包,然后拿假人头去引敌,那一箭,也是故意把人头射得血肉模糊的。至于蛮王为什么不在军营,早在初见,他在剑里抹了种无色无味的药,不会致命,但发作起来会越来越难受,傅小宝今天就约蛮王取解药,调他离营。
“其实哪是毒药,不过是些痒痒粉。”
傅小宝很调皮地笑了,将士们却听得血都热了,谁曾想到他初来战场,那狼狈出丑的一摔就是计谋的开始,步步为营,胆大心细,好一个出其不意的计中计。兴奋的将士们把他举起来,高高抛起,不远处的士兵举起手中的兵器,马长嘶,剑如霜。
“虎门傅小宝!虎门傅小宝!”
这一刻起,虎门傅家百年的荣耀又回到他身上,他不再是傅小妖,而是纵横战场长刀所向的傅家子弟,傅小宝被一上一下地抛起时,想起自己在龙床上一上一下的蹦跶,真可笑。他望向不远处面色深沉的苍墨,心一痛,何苦?
而苍墨,看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他怕了这么多年,绑了他这么多年,可终还是要失去。在大胜的战场上,在漫天的黄沙中,风刮过他的脸颊,把那滴泪吹散在满地血红里,破碎在生离里。傅小宝,这么多年,你终于学会对我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