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苍墨的心都快碎了,这是有典故的。
那年,父皇突然病逝,未立太子,尽管有太医传先皇口谕,七皇子苍墨登基,但各方势力、诸位皇子哪会轻易放手,矛头全部指向苍墨。一夜之间,太医死于非命,苍墨被下狱,白绫一条就要处死。
是傅小宝拿着令牌,召集了虎门暗卫,杀出一条血路。当时为首起事的是二皇子的生母德皇后,她带人挡道,气势汹汹:“傅小宝,皇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插手,你带兵进宫,难道要造反不成?”
“造反?”傅小宝冷笑,反问,“那我问问皇后娘娘,毒杀太医,算不算造反?囚禁储君,算不算造反?后宫干政,算不算造反?你身为六宫之首,本应母仪天下,却不忠不贤不义,罪无可赦,该废该杀该诛!”
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傅小宝拿出令牌,高高举起:“太祖皇钦赐虎门傅家的龙虎令,上可废昏君,下可诛奸臣。今日,我就拿了你这个不忠不贤不义的皇后,以清君侧!”
擒贼先擒王,傅小宝先声夺人,趁乱制住皇后,赶过去,苍墨已经快喘不过气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全完了。傅小宝想来就后怕,刚才的威风没了,气都不敢喘,就抱着他默默流泪。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随手翻开令牌,苍墨脸就白了,这哪里是什么龙虎令,就是太祖赐给傅家可调兵的军牌,好一出空城计,要被人发现,这是诛九族的死罪,一百个傅小宝也不够死,这下轮到苍墨一身冷汗。他猛地推开傅小宝:“我不是叫你走,你怎么又回来了!”
风头不对,他把傅小宝送出了宫,他倒好,自己又跑回来送死。傅小宝摔到地上,头磕破了,血泪模糊了视线,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也想走,可天下这么大,只有这里有苍墨。你还赶我……”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爬起来往外走。苍墨拉住,撩开刘海儿,摩挲着那道伤:“完了,傅小宝,你害我做不了明君。”
那一年,苍墨登基,傅小宝不再长高,依旧每日跟着他,朝上朝下。有人开始骂他傅小妖,傅小宝问:“后宫住的都是你的妃子,我是什么?”
“你是傅小宝,废昏君诛奸臣,清君侧守江山。”
说这话时,十指相缠,生死与共。传到外面就变成傅小妖媚惑朝纲,因为他是男孩子,可以是兄弟,是君臣,却永远不能是枕边人。苍墨想,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改变这种局面,可他终究什么都没做,傅小宝说得对,所有人都对他狠心,太狠心。
傅小宝正在马上笑得没心没肺,拿着箭弩,对装扮成蛮王的草人连射好几下,引得士兵一阵叫好。来到漠城,他明显开朗多了,这里没人骂他是傅小妖,虽然刀光剑影,但铁血汉子,没宫里勾心斗角那一套。
他改装了军中的几样武器,威力大增,和将士们一起吃喝练武,虎门人的血在他身上复活了。此时的傅小宝,如漠城的天,高远而明朗,苍墨仿佛看到一手养大的雏鸟变成展翅高飞的雄鹰,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种感觉让他很无措,连傅小宝快活的笑都刺眼起来,圣颜不悦,苍墨有意无意限制他活动,留在身边却摆着张阴晴不定的脸。傅小宝嬉皮笑脸讨好他,他不理,傅小宝绞尽脑汁想计谋,他不听,冷落,冷漠。
傅小宝站在原地,委屈极了,小声问:“七哥,你怎么了?”
“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天天在男人堆打滚,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话没说完,苍墨就后悔了,果然,他的眼圈红了,默默转身就要走。
“小宝!”苍墨拉住他,傅小宝抬头,神色凄惨。
“七哥,你怎么舍得一次次让我难过?”
苍墨手不自觉松开,那眼神太悲伤,载不动的十五年恩宠。
也沉不住日渐滋长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