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于是，楚警官牵着小女朋友去游乐园了。
中途，他为了满足小女朋友的十八岁少女心，还租了一辆自行车。
坐在车后座上，在抱还是不抱之间犹豫了三秒钟后，杜艺灵想：睡都睡了，还客气什么？然后她毫不客气地抱上楚岚的腰。感觉楚警官明显虎躯一震，她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他果然还是一个处男呢，纯情得很。
好不容易到了游乐园，楚警官记得身上的重任，他在约会。于是他很绅士地问：“你想玩什么？”
杜艺灵望着琳琅满目的机动游戏，兴奋道：“很多！”
她想了想，又不满足地说：“我都要玩！”
杜艺灵这个人很奇葩。比如她外表很女神，长着一张让人惊艳的高级脸，可内心是一个女神经。比如她看起来很强大，其实胆小如鼠，这从她暗恋莫铖多年才表白可以看出来。她真的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但对各种刺激、玩火的游戏又充满莫名的征服欲，比如眼前一大批刺激性的机动游戏。
她好想玩，但垂直过山车、云霄飞车、跳楼机这些看起来好可怕。于是，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标准的台湾腔道：“这些看起来好好玩，可是人家好怕怕，楚警官，你替人家去玩好不好？”
她的嗓音太嗲，以至于楚警官飞一般地消失在她眼前，解脱般地去排队了。
什么嘛，他用得着嫌弃得这么明显吗？
杜艺灵站在云霄飞车下，看见上面一排花容失色、惊吓连连的游客中，就楚岚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地坐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不愧是警官，心理素质杠杠的，市民杜小姐表示有楚警官这样的警察，感觉很安全。
“楚警官好帅！”杜艺灵冲他卖力地招手。她脸上笑着，心里却控制不住地失落。
果然不一样，同样的事情换一个人做，什么感觉也没有。
楚岚下来时，看到杜艺灵仍笑着，但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似乎情绪不对劲儿。
虽然接下来她还是很尽职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和他一起玩游戏，吃情侣套餐，还买了情侣款的猫耳朵发箍，但他还是觉得她不对劲儿，情绪低落。
这种不对劲儿持续到他们要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门外了，杜艺灵拉着他又跑回去：“楚警官，今天有一个项目我们还没玩。”是摩天轮。
看到摩天轮，楚岚皱了一下眉。杜艺灵的神色也不大对劲儿，但她还是拉着他上去了。
这座摩天轮建在半山腰上，升到最高点时视野最好，正好可以看到对面江面的夜景全貌。此时，城市的灯已经全部点亮，高楼大厦灯光璀璨，正是观赏景致最好的时候。
可两人似乎对外面的夜景不感兴趣。杜艺灵一坐下来就一言不发，转了一圈下来，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跟着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有几分极力掩藏的痛苦。
这痛苦躲躲藏藏，平时被一张笑脸完美掩盖住，此时面具一点点崩裂，像终于压不住了。杜艺灵看着楚岚，又像没看他，喃喃问道：“楚警官，你喜欢摩天轮吗？”
楚岚没回答，杜艺灵又说：“我很喜欢，不，我最喜欢了。”
这是她难得敢玩的机动游戏。
小时候，每次和朋友来游乐园，她不敢玩别的，就坐摩天轮，一圈又一圈。朋友们都去玩别的项目，就莫铖留下来陪着她，别人叫他他也不去。
明明他很想玩别的项目，她问他为什么不去，他笑嘻嘻地说：“我最喜欢摩天轮了。”
其实摩天轮既不刺激也不好玩，那个年纪的男孩谁爱坐，但她知道，他是在陪她，他从来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
“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杜艺灵轻轻笑了一下，“所以我会喜欢他一点都不奇怪。你知道吗？我十六岁生日，他送了我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她十六岁生日那天，莫铖带她来坐摩天轮。
那天，她已经一天没跟他说话了，她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敢说忘了。
他硬拖着她过来，游乐园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惊喜。她怒了，继续骂他，他蓦地大喊一声：“杜小十，你看！”
对面的烟花绽放了，天空飘了几个字——“杜小十，生日快乐！”
那场烟花整整放了十分钟，在黑夜里写满了祝福。
他说：“十六岁，你的成人礼，怎么能不玩个大的？”
他说：“你还喜欢吗？我想了很久。”
他说：“你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忘了？”
他嬉皮笑脸，一双桃花眼神采飞扬，一副年少风流的样子。
杜艺灵看了看，很想打他，不过更想哭。这么俗，这么土，这是别人玩烂了的把戏。可那一年她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她涉世未深，十六岁的她年少无知，十六岁的她很傻很天真。
那晚，他送了她两条项链，定制镶钻的，坠子设计成她的名字，一零，十。
他说：“十全十美，杜小十，以后你遇到你的十全十美，就把项链送给他。”
项链放在很精致、华丽的盒子里，钻石闪着动人的光，她说：“你帮我戴上。”
他不要，杜艺灵就要揍他。他说：“以后叫你的男人给你戴，这项链我开了光，下了咒，只能你男人给你戴。”
她嘴上说鬼扯，却将信将疑，自己戴上了项链。
那晚，他们看了十分钟的烟花。杜艺灵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好幸福啊，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以后大概也不会这么幸福了。”
莫铖说：“杜小十，以后你会越来越幸福的。”
烟花照红了他同样青春年少的脸，那么俊美。杜艺灵鬼迷心窍，心想：长大后，你就是我十全十美的男人。
后来，她真的等到他了，要嫁给他，可代表十全十美的项链没有送出去，因为他好像忘了她十六岁的礼物，也总是那么忙，忙着去报复他的前女友，忙着去履行他真正的诺言。后来，她的项链也被扯下来了，用来付误以为产生的服务费。
真可笑，这本来是用来寻找真爱的东西……
杜艺灵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她慢慢跟楚岚讲着这个故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说，大概他见过她最难堪的样子，所以她没什么可丢脸的。她失笑道：“我十六岁犯了一个错，爱上了一个男人。”
白雪总跟她说：“这是一个错误。”可她不信，她说：“只要是莫铖，就算是深坑，我也跳。”然后，她跳崖了。
她看起来这么正常，能吃、能睡、能笑、能闹，可她感觉心里很堵，很难受。不得不说，这感觉真不好。承认自己感情上的挫败，真的很难。
他们已经从摩天轮上下来了，站在山上，望着对面的万家灯火。
他们站在当年她和莫铖一起站过的位置。
杜艺灵拿出那两条项链：“他送我的，十全十美。”
然后她手一松，项链掉了下去。夜太黑，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站的位置太高，连声响都没有。
“没了。”杜艺灵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以后再也找不到我的十全十美的男人了。”
楚岚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比起眼前这个笑容惨淡的女人，他宁愿去面对那个发酒疯的杜艺灵。
他说不出冠冕堂皇的鼓励的话，难过就难过，伤心就伤心，为什么要忍着，难道说几句好话就真的会好吗？
楚岚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起码他给了你一个美好的十六岁，就算只是一闪而过。”
对，只因一闪而过的心动，她便赔上了八年时光。是她太傻，为什么要去幻想长长久久？
杜艺灵要哭了，问：“楚警官，有没有人夸你很会说话？”他的话针针见血，句句戳心。
楚岚这次没接话，杜艺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堆酒：“楚警官，等会儿如果我要跳下去，你会拉住我吧？”
楚岚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杜艺灵已经豪迈地灌了一口高浓度的白酒。
她是有备而来的，她要喝酒喝到死，如果没有死，第二天能醒来，她就把莫铖忘得一干二净。
她举起酒瓶，又狠狠喝了一口酒，这一口酒敬她八年的苦恋，敬她临阵脱逃的未婚夫：再见，我不会再爱你了！
那晚，杜艺灵一个人把藏的高浓度白酒全喝了。
喝到一半，她开始寻死觅活，要往山下跳：“你别管我，我要去死！”
楚岚拉着她：“你不想死的，活着这么美好。”
“胡说，我就想死！我迫不及待地想去死，你别管我，让我去死！”
“你这样死太难看了！”楚岚拼命地拉着她，可发酒疯的人力气特别大，饶是他也拉得气喘吁吁。
杜艺灵又不满意了：“你别喘成这样，跟那什么似的，听得我又不想死了。”
“那你别死。”
“好吧，我不死。”
她乖乖坐下来，斜着眼看楚岚：“你怎么不喘了，刚才不是喘得挺好听的吗？”
楚岚：……
“你喘不喘？不喘我去死了。”
楚岚：“呼！呼！呼！”
杜艺灵：“好了，你别喘了，我听够了，我要去死了。”
楚岚：……
楚岚简直要被玩死了。
等折腾了一夜的杜艺灵终于停下来后，楚岚抹了一把辛酸泪，背她下山。走了好久，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摩天轮，叹了一口气。
他也曾喜欢过一个人，在这儿陪她看过一次写满祝福的烟花。可他没等到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