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德里到泰姬陵要多少个小时的车程?
你这么问印度人的话,他们一定会回答:“最多四个小时。”
胡说八道,最快也得五个小时,有时六个小时。这段路要穿镇过市,每一个市都有关卡收过路费,排起长龙来可不得了。好在我们用的旅行社是当地最高级的,派了一辆车当先头部队,先排好队付钱,我们一团人的巴士走在后面,顺利过关。
“到泰姬陵有飞机吗?”团友问。
我们的翻译叫Dr. Yukteshwar Kumar,为自己取的中国名是金炼烁博士,他是印度德里大学东亚研究系的副教授,普通话讲得还可以。他说:“没有。”
“火车呢?”
“没有。”
“明明知道泰姬陵可以赚大钱,为什么不建一条高速公路?两个地方距离才300多千米,两个钟头一定能到。”
“有这个计划,但经过政府一批,胎死腹中。”金博士还是要保持一个博士样,说话比较正经。但是我们的导游就不同了,他没给过我名片,名字很长,说了也忘记,因为他常摇头,我们为他取个花名叫摇头先生。
摇头先生有一种很强的“Dry sense of humor”,只能翻译为“苦涩的幽默感”,笑话阴沉,也不一定好笑。他说:“单单是新德里一个地方,不算小职员,已有50万个高官。我们印度将英国的官僚制度变得更完美了。”
一路上,我们随处可见小摩托车改装的的士,黄顶绿身,摇头先生说:“我们叫它骨头搅拌器。”
路途遥远,前一晚又睡得不够,正想瞌睡,司机的喇叭按个不停,又尖又响。摇头先生又说:“当巴士司机很威风的,不按喇叭怎么引人注意?”
的确威风,他的旁边还坐了一个巴士小子,好像一生就是为了司机而活,他注意着司机的一举一动,学习所有驾驶的技术。巴士转弯够不够位?他即刻冒着被其他车撞死的危险,跳下来指挥。司机一流汗,马上为他献上冷冻毛巾。这小子能那么无微不至,完全是为了要承继司机这个职位。在人口十几亿的世界人口大国中,要找到一份工作,并不容易,巴士司机也是那么争取来的吧?
一匹马,拉着一辆车经过,摇头先生说:“一匹马力的的士。”
好歹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休息站。所谓的休息站,和日本的相差甚远,卖来卖去还是那几种手信:花花绿绿的围巾、镶大理石的茶杯座、粗糙的银器等等。
餐厅中准备了三明治和蛋糕给团友,但大家都不太敢去碰,只是喝杯茶或咖啡。翻译和导游摇头先生躲在一角吃他们的印度早餐:烧饼蘸咖喱汁。我看了也要一份,用手抓来吃。摇头先生看了,带点哲学家口吻说:“拉肚子的特权,只是胆小的人拥有。你不会有问题的。”
走出来,有人骑着大象,有人弄蛇,都客气地请旅客拍照,大家一举相机,就追过来讨5美元,不给的话,就不客气了。
摇头先生更是摇头不止:“这不是休息站,这是黑店,英国人讲的高速道路强盗(highway robbery)。最讽刺的是,这条路根本就不是高速。”
终于,进入了阿格拉,泰姬陵所在地,我们也不先去酒店办理入住,直接到莫卧儿酒店(The Mughal Hotel)里面的挂炉专门店Peshawari吃午餐。挂炉餐最妥当,什么肉都在炉中烤一番,任你选择自己喜欢的,要吃多少添多少。
这家酒店美轮美奂,但是比起我们入住的阿玛维拉斯(Amarvilas Hotel),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阿玛维拉斯的建筑把古典和新派流线型糅合得极佳,处处看得到水池,每一个角落都成为一幅沙龙相,每一间房都面对着白色的泰姬陵。
不能再等待了,即刻想要走近看。泰姬陵和我从前来时一样,只是加强了安保。从酒店到泰姬陵门口只有几步路,但不能乘巴士,要坐电动车。以为就那么走进去,但是如今有严密的关卡检查,不能带食物,也会没收你的香烟和打火机,据说曾经有恐怖分子宣称要炸毁这个名胜。
大家的心情都兴奋得不得了,走进一条幽暗的长廊,忽然,那座白色的建筑就呈现在我们眼前,而且不止一座——池子里倒映了另一座。
众人在远处拍照时,我走近这一座迷人的建筑,在白色云石铺就的庭院中躺下,身体感到一阵凉意,抬头望着那迷人的洋葱形的塔顶。名胜,要那么触摸,才有感觉。
斜阳把白色变为金黄,这是看泰姬陵最美好的时刻,其他美好的时刻还有黎明和月圆的晚上。泰姬陵是陵墓,并不吉利,据说在月圆夜和情人一起看,会分散的。如今政府已禁止旅客夜游,连一个美好的别离借口也没有了。
镶在陵上的宝石已被英国军人偷去,但英国军人抢劫不了泰姬陵的光辉,我们来了,可以想象到昔日的全盛时期。
如果说宏伟或巨大,吴哥窟可能胜之,但是说到纤细、精致和美丽,世界上再也没有一座建筑比得上泰姬陵。泰姬陵的确是一生之中必游的,旅途上的辛劳也会扫之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