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进入三月以来的第十天,周围已经俨然一副春天的样子了。虽然对季节变化没什么特殊感情,但我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时间的流动,再次陷入了焦虑。
自那天以来,我和蒂夏再也没见过。可能只是碰巧时机不对吧。莫非真是因为目的已经达成,所以才见不到她了吗?眼下再担忧也没用,我打算先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整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目前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但至少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蒂夏讲的一些东西,在我这边的世界里不存在。但是也有可能蒂夏说的全都是谎话呢。是异世界还是谎言,我无法确认。
就算是被骗了,我现在除了相信别无他法。至少在那个时候,她对战争表现出来的愤怒,不像说谎。她可能真的来自异世界。
或者是因为战争结束了,不需要再去避难所了,所以她才没现身?如果真是这样,感觉好像我为了再见面,而不惜祈祷蒂夏的世界再次发生战争一样。面对他人的不幸,我要是真能没心没肺地祈祷和开心也行。可我深知自己这个人无聊得很,做不到彻底的坏,可能会忍不住去同情战争中死去的人。这个猜测方向实在不妥,我还是别往战争这方面想了。
现在不只是夜里,傍晚我也会去公交车站,一天都没落下。果然,蒂夏还是没出现。她说过太阳落山后,战争就会停止。也就是说,夜里她不会在避难所出现。白天她出现在我这边车站的可能性也很低。关键是我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具体差了多少,所以暂时还无法判断她出现的时间段。
每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跑步。跟之前比,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跑步时我开始有意识地观察最快心率。与此同时,我还改变了去往车站的跑步路线。观察心率,是因为难得买了运动手环,得好好利用才行,但变更跑步路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每天到底有多无聊呢?举个例子,假如我写日记,要是被谁偷看到,估计他很快就会读腻。
今天照常起跑,身体适应后慢慢提速。运动手环貌似能记录运动强度和对应的心率,我的身体一点点提升着心肺强度。我已经输入了各种设置,如果速度过快,心率达到一定数值,手环就会响,提醒我注意。
虽然持续快速跑会造成心脏负担过重,但如果我一直保持高强度跑,看到的风景也会变得不一样吧。据说濒临死亡的锻炼强度,真能赶走潜藏在爽快深处的无聊。
要试试吗?我正打算慢慢提速时,前方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拜托,可千万别发现我。
但一点用没有,对方挥起了手。在她眼里,果然没有“无视我”这个选项。因此我放慢速度,回了一声“哦”。
打完招呼,我本打算就这么跟她擦肩而过,继续跑。但前桌田中说了句“你在干什么”。她竟然对着一个正在跑步的人就这么开始对话了,真够可以的。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什么干什么?你不是看见了吗?在跑步。”
可能是心率刚开始往上升的缘故吧,我嘴皮子比平时溜了许多,完全没给田中插话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你在跑步啊,我是问你为什么跑步。”
“你没问吧。”
够了,这种对话毫无意义。
“为了跑步这个目的。”
“搞不懂。欸,不对啊,既然跑步就是你的目的,那你倒是开心点啊,绷着脸干吗?我在遛狗。”
谁问你了!再说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即便如此,我还是快速瞥了一眼田中脚边的狗。和狗对上视线后,那狗便凑了过来。
田中明明可以拽回牵引绳,把狗牵住的,可她却配合狗的动作,把手伸到我这边来了。等了一会儿,我发现狗还在我脚边,莫非在催我摸摸它?于是我摸了一下狗,但是它好像没满足,也没打算回到田中身边。
“这孩子没啥节操,跟谁都很亲呢。”
这狗跟主人一个德行吧,而不是想跟我亲近。再说就算对方是一只狗,被这么黏着,我也很烦的好吗。当然,我也烦田中。
“话说回来,铃木你在这一带跑步呀?”
前不久我刚换了跑步路线,没想到这就跟田中的散步路线撞上了,真是无妄之灾。
“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边呢。”田中说道。
谁问你了?等一下,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她固定的散步路线。
“前几天不是打雷了吗?雷貌似落到树下了,我寻思去看看树有没有烧焦。”
看树?我还想问问你什么目的呢!看完树,你是能做什么还是怎么着?但我没问,因为从田中嘴里,我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答案。
“铃木要一起吗?反正你闲得很。”
“我不去,正跑步呢。”
“你就是因为无事可做,所以才跑步的吧?”
请你闭嘴行吗?净说一些不过脑子、戳人肺管子的话。
“啊,话说回来……”
还有什么事啊?姑且听听吧,看她还有什么话说。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太不坚定了,早该在田中跟我打招呼时就不搭理她的。我开始烦躁起来。
“前些日子,我见到和泉了。”对,就是现在这样,真烦。真的,我太讨厌那些说话不过脑子的人了。
田中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这我不知道。总之我决定糊弄过去,不接她的话。
“是吗?”
“你俩最近没联系吗?”
“没。不过,她还活着就好。”
“嗯,我只是跟你汇报一下我看到的。”
田中一股脑说完自己想说的,就跟狗一起消失了。特意牵一只狗去看烧焦的木头,狗也很困扰吧。被别人擅自决定感兴趣的东西,还被强迫观看,任谁都会反感吧。如果那只狗心生怨念咬了田中,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真扫兴!我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哦,不对,本来我对跑步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跟田中说完话,精力都被削弱了。我只能放弃提升心率的挑战,用平时的配速跑步到了车站,然后照常折返回家。
和泉。
都怪田中,本来我一直没意识到这个名字,经她一提,现在这个名字一直在我脑海里转悠,挥之不去,干扰着我。我觉得越来越难跑了,虽然路上没什么障碍。
我再次祈祷:希望今天蒂夏在那里。
入夜后我又去了一趟车站。今天等待我的,依然是难以言喻的黑暗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