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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边世界的战争,也要开始了。

下雨了,可之前天气预报还说是晴天来着,真不准啊。

不过这边世界的战争,并不会因下雨而中止。

即便有战争,人们的生活也没什么太大变化。所以比起战争,我更在意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无聊。

下雨也好,打雷也罢,还有祖父的妹妹,说不定……

我所在的地方跟蒂夏的世界,除了公交车站,说不定还有其他重叠的关系。

等下次见面时,再一一确认吧。可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下雨的日子,我基本不出门,就在家安静健身,锻炼肌肉。可我又不想错过跟蒂夏见面的机会,所以就算只有晚上,我也必须去公交车站一趟,看看她在不在。

天气由晴朗骤然变成暴雨,由于早上还没下雨,因此很多学生要么慌忙联系家里来接,要么干脆留在学校,打算等到雨停了再走。我拿起放在储物柜里的折叠伞,打算尽快回家。时隔好久,它总算能发挥作用了。这家伙作为伞,也算不枉此生了吧。这场雨给予了伞存在的价值,也能阻止蒂夏世界里的战争。

说起来,和泉很讨厌“雨女”“晴男”这些词呢。

有些东西的影响力堪比天气,千变万化,可人们却要不自量力地预测,揣摩“天意”,可真是愚蠢。

和泉否定的,或许是这些吧。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夸和泉独特之类的,就是客套一下。

我们这些人,全都庸俗至极,无一例外。

今天先走出教室的是斋藤。

跟往常一样,我俩总会有一个先走,一前一后。我在斋藤身后走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来到鞋柜旁。

斋藤在换鞋,等她离开后,我也开始换,一切跟往常一样。

可等我把室内鞋放进柜子,往门口走时,却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斋藤停下了脚步。她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天空。

“怎么了?”我没来得及思考,脱口而出。她似乎受到了惊吓,觉得自己站在门口很丢人,立刻跑到了雨中。

“喂!”我试图叫住她。

可能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我的叫法略粗鲁了些。可眼睁睁地看着她冒雨回家,我还要装作看不见的话,可真就跟校园霸凌者没什么区别了。斋藤不回头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没义务追上去。但又觉得她淋雨,有一部分原因在我,所以还是希望她能返回来。可她现在真的折回来了,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给你用吧,我还有一把。”

我上前一步,把折叠伞递给她。

可能斋藤对我的举动也很诧异吧,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的脸。

更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说了一句“谢谢”。话音一落,她就接过伞,撑开,朝雨里走去。

其实借出去之前,我内心还做斗争来着:要不要借给她呢?我甚至脑补了自己搭话却被她完全忽视的尴尬场景。

但让我意外的是,斋藤真的接我的话了,我俩真的有交流了。

更准确地说,当时的氛围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斋藤觉得拒绝了我很麻烦,所以才接受了。这才是她跟我交流的根本原因。

顺势而为,也是我在生活中的行动原则之一。

话说回来,我刚刚说自己还有一把伞,其实是在说谎。

阴雨天整整持续了一周,学校开始放春假了。等休完假,我就成二年级的学生了。

学校的事,怎样我都无所谓。跟蒂夏初次相遇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我细细回顾了一下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刚开始,我以为见过一两次之后,这一切可能会结束,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我俩最近见了好几次,果然我跟蒂夏的碰面是有某种意义的。虽然这种关系薄弱、模糊,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可我仍然在等某种“特别”的降临。它应该会出现吧,连接着我俩的、某种特别的东西。但我这个想法,过于天马行空了。

蒂夏再次出现,是在放晴的两天后。

“长话短说,我把××带来了,就是那个有味道的东西。”

她嘴角上扬,声音里带着笑意,可能是在笑自己刚刚没能找到巧妙的转换说辞吧,虽然我看不见她的嘴。

跟初遇时相比,我对蒂夏的印象稍微有了一点变化。

“啊,谢谢。”

“这个味道其实是放在布料上的。既然你看不见,那我把味道蹭一些在手指上,你来闻可以吗?”

“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

我在旁边看着蒂夏拿东西的动作,她可能是把布料横着放在手上了吧。我也想过,气味是不是装在小瓶子之类的容器里。但眼下单靠光的形状和爪子的浮动轨迹来理解她在干什么,果然还是太难了。明明我一直在旁边盯着,直到看出那动作是手指来回摩擦时,我才反应过来:沾染味道到手指上的一系列操作,不知何时已完成了。

我站起来,稍微往右走了走,然后坐下,鼻子靠向蒂夏手指伸出的位置。

我一靠近,她的气息猛地一下变浓了,她真的存在。

“我把这个味道,做成了雨的场景,你闻闻。”

发光的爪子并列伸向了我这边。我一边注意不让蒂夏的手指戳到我眼睛,一边把脸靠过去,小心翼翼吸了一口,的确有种味道。

这气味出人意料地难以形容。是这个吗?又不像,是我没有体验过的味道。的确如蒂夏所说,这个味道不浓烈,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不舒服。可你要问我这个味道好闻吗,我只能回答不知道。不甜,也不酸,虽然蒂夏说是雨,但这个雨味又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怎么样?”蒂夏收回了爪子,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呢。”

“你想到的下雨场景,是什么样子?”

“空白。”

蒂夏收回了胳膊。眼睛角度发生了变化,她是在歪头思考吗?

“你刚刚说闻了气味脑海中会浮现场景,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脑子里没浮现出任何东西。”

“刚才的气味是不是淡了些?要不我再蹭一些让你闻闻?”

蒂夏重复了刚刚的操作,再次向我伸出了手指。

希望自己凭感觉想象出来的东西,跟她的想象不要差太远。我心里一边祈祷,一边再次把脸靠近了蒂夏的手指。

“嗯……这个味道很不可思议。但怎么说呢?感觉马上要想起来了,但又模糊不清,形不成具体的文字或影像,就像身上痒,但又找不到哪里痒,太难受了。到底是什么味道呢?我说不出来,感觉脑袋里找不到跟它贴切的东西。”

“也许香弥你那边的世界,没有这种气味文化。”

“有可能。”

很遗憾,闻了好久,我没能弄懂这个气味到底是什么。自己会不会喜欢上这个气味游戏,暂时还不好说。但在这之前,我倒是弄清了一点。那就是,这个气味游戏,我俩无法共享。当然,“弄不懂”也是难能可贵的体验。再有就是,我确定了一个事实:蒂夏极有可能真的不在我这个世界。

“顺带问一下,蒂夏你闻这个味道时,脑海里是什么场景?”

蒂夏没说话,把手指放在了眼睛下面。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那儿有鼻子。

看来她脸的造型果然跟人类相似。

“在森林里。”

“嗯。”

“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一个女孩正在散步。下着小雨,雨很小,所以大部分雨滴在落到女孩身上之前,就被树叶挡住了。但是没过多久,不知从哪儿传来巨大的声响。受声音震动的影响,树叶和树枝上面积存的雨一起落下。女孩身上被打湿了。这就是我想到的场景。”听了蒂夏的描述,我试着想象了一下。但我想的画面跟蒂夏脑海中的画面,又是不一样的。树叶的颜色也好,女孩的表情也罢,还有下雨的量,全都不一样。或许“差异性”才是这个游戏的本质。

本来作品这种东西就经常留下一定的空白,任凭接收者想象。从香气来获取故事这种娱乐方式,想象空间怕是比小说之类的东西,多了不止一星半点。在未知的异次元世界里捕捉、理解各种故事,或许蒂夏世界里的人们只是喜欢这种感觉罢了。

“在蒂夏你们那边的世界,面对这个气味,大家的想象都是雨吗?”

“方向都差不多,但我感受到的故事更细致。举个例子,如果把想象出来的东西转化成文字,我的文字相比于其他人的,总是会长很多。所以我比普通人更懂延长享受味道的时间。”

截至目前,依我对蒂夏性格特质的了解,就算她刚刚说的东西天马行空,我也能很快接受。

“这个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们这里有××××,就是制作气味的人。这些人会花费时间来制作故事,是很特别的工作哦。”

我没听到的那部分,可能是职业名吧。这个词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所以我没再追问。

我突然想到蒂夏是不是也想从事这样的工作,便问了她。

蒂夏应该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确定。比如,我房间里的这些东西,都特别适合我,再也找不出比这些更符合我喜好的东西了。如果没有人给我做,我倒是想自己尝试下这个工作。但既然是工作,就必须考虑顾客的想法,所以还是不太适合我。我只想顺着自己的想法和感觉而活。”

我很喜欢她这种思考方式。哦,不对,不至于到喜欢的程度吧,只是对她很感兴趣。

我有种感觉:蒂夏和我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是重叠的。

说到重叠,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哦,对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什么话啊?”

“天气,还有我亲戚的事。”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下雨天。我把自那日以来,自己一直在想的事情告诉了蒂夏。

简单来说,就是我所在的世界和蒂夏所在的世界,重叠的不只是这个公交站,或许还有其他部分也在重叠,就比如我俩周围发生的各种事情和现象。

我甚至开始觉得,我们彼此所在的地方,就像镜面世界一样。

这个想法过于天马行空,以至于我自己都觉得羞耻,但是作为可能性之一,还是很有共享价值的。

我以为蒂夏可能会骂我傻,打击我,但她没有,她甚至没露出一丝表情。当然,可能她露出表情了,只是我没看见。

“我家所在的小镇也是如此,连续七天乌云覆盖着天空,所以其他地方重叠也是有可能的。落雷的事情也是如此。要是再多一些确切的证据就好了,这样就能证明你的推断是对的。最近香弥你的周围都发生了什么事?”

“学校放假了。”

“我这边没什么放假、休息之类的事呢。”

话说回来,我记得蒂夏之前说过,她已经毕业了。既然蒂夏不上学,那我就得找一些她周围可能发生的事来验证,否则很难搞清楚我俩的世界是否有其他的重叠部分。可我的日常生活单调乏味,每天过得像复制粘贴的一样,能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你最近有没有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

面对她的问题,我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蒂夏说的那句“怎么样都好”,我自己都呆住了。

“没,等下,我再想想,嗯,没有。”

“这样啊,嗯……”

蒂夏闭上眼睛,双手放在大腿上,爪子的光前后移动。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吗?莫非她很冷?不管是哪一种,对话停滞不前了。思索片刻后,我觉得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尽力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哪怕只想到一件也是好的。

就在刚刚,我又想到了一件异常的事,便告诉了蒂夏。

“伞,你知道是什么吗?”

“嗯,下雨时撑的那个东西。”

“真的是很普通、很无聊的小事。”

“在我眼里,只要是香弥你的事,没有一件是无聊的哦。”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不足挂齿。上次跟你见过面后,第二天下了大雨,有一个人,我俩几乎没说过话。她没带伞,我把伞借给她了。”

我只是借了伞给她,所以呢?

大多数情况下,我周围的世界很无聊,绝对不会发生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可就在这一刻,在这一片黑暗中,我听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完全不一样的话。因为这里是车站候车室吗?还是因为跟我说这些话的是蒂夏?我不知道。

“看,我就说吧。哪有小事,都很重要啊。”

她声音里夹杂着震惊,又带着笑意。从光斑的形状来看,她似乎是在微笑,笑得像演员一样完美,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我。

“我也是。那天从事战争的人从我家路过,平时我是绝对不会跟他们搭话的。但那天下了雨,我把伞借给他了。”

“那个……”

现在就下定论说这两个世界的步调是一致的,还为时尚早,极有可能这些都是偶然。但我立马否定她也不太好,所以刚才话说了一半,我顿住了,转移了话题。

“你一直不跟他搭话,为什么?”

话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了:没必要问她这个的。刚才之所以口快,其实是不想两人借伞的理由出现分歧。

如果我不问,一切都还是平静祥和的。我问了,要是我俩的行为动机不一样,我又该如何?但认可一个人,并打算跟她继续来往的话,其实放不放弃这次问的机会,事实都在那里,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我还是问了。

“彼此给对方制作有意识的气味,让我觉得很恐怖。”

“有意识的——气味?”

“嗯,气味。如果我跟他们说了话,那我只想顺从自己想法而活的这种意识,就会像粒子一样附着在他们身上。当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们‘为他人战斗的意识和求生欲’,就会被我的意识干扰,这简直是太可怕了。我干扰他们的同时,他们那种‘为他人战斗、为他人活着’的意识也会侵入我的房间和脑海里,那我的气味就不纯净了,我好害怕,所以平时不跟他们搭话。我知道自己有这种想法很任性。”

“那你,为什么又……”

跟他们说话了呢——后面这半句,我不说她应该也能懂。

“可能是我只闻到了雨味的缘故吧。”

听着她的声音,我第一次强烈地感觉疑惑:为什么不让我看到蒂夏的表情呢?是防止我获取信息吗?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声音传达过来的信息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

她变细的眼睛周围,究竟是怎样在动呢?我好奇起来,突然很想知道蒂夏是如何做出否认、悔恨、温柔、快乐这些表情的。

又或许正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才能感受到她在语言里倾注了多少感情。

我搞不明白,总之——

我想看看她的脸。

“香弥你把伞借给了什么样的人?”

“嗯,我想想。怎么说呢?虽然我跟她每天在同一个地方见面,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也不打算说话。她很安静,总是低着头,除了必要的事一句话也不会多说。至于她是什么样的人,这我不太清楚。”

这么一说,我自己都感觉,我跟斋藤好像同一类人。我想撤回前言,但蒂夏已经接过了话头。

“那她跟香弥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呢。倒不如说,她跟我借出伞的那个人很像呢,果然是这样。”

我当然跟她不一样。不过在蒂夏眼中,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我很不安,诚如前桌田中所言:表面看来,我跟同班的斋藤是一类人。

“可就算我所在的地方跟蒂夏你所在的地方互相有关系,但是对彼此的影响,能细致到这种程度吗?”

“会不会是这样呢?假设我们两个是出发点,那我们之间发生的这些细微一致处,早已被带去远方,变成了巨大的一致。”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必须搞清楚,这些相同的细节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波及哪些层面。比如,战争、打雷这些一致,都只是偶然,还是说两个世界已经可以有意识地互相影响了?比如,我们俩都是偶然把伞借给了别人。又或者是我俩其中一个人借出了伞,另一个人才借了。如果是后者,那我们的行动,对彼此就都有了意义。

就算我们彼此的世界有关联,但蒂夏“关联点是我们两个”的看法,我无法赞同。要真是那样,那我一个不小心,岂不是会动摇这边的世界?我这么无聊的人,怎么可能是改变世界的契机?

因此,就算两个世界相连是事实,那起点也不是我们两个,而是这个公交车站和蒂夏所在的避难所。这两个地方,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把两个世界联系起来了。这个思考方向倒是有几分可信。

这两个地方别说平平无奇了,简直是什么都没有,因而就算被随机选中成为世界连接点,也没什么奇怪的。

“下次见面之前,我们各自试着做一些平时不做的事情吧。”

“好,我们想几个简单易懂的事情,测一下。”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又做了约定,为了接续这段不知何时会结束的关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现在也好,几十年后也罢,总有一天会迎来背叛和辜负。因此约束才能得以成立,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多见一见她。虽然我们终有一日会迎来离别,但眼下跟离别无关,我就想见她。

因为我俩现在的相遇,随时都有可能被不相关的人和事毁掉。

我不该等到被破坏时才觉悟,现在就得下定决心。

耳边传来嘎嘎嘎的响声。最开始我还纳闷这是什么声音,但是我太傻了,完全忽略了这个声音可能带来的危险。

因此,当声音再次传到耳朵里时,我立马察觉出了不妙。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的心猛地一下受到了冲击,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面对突然袭来的闯入者,比起把蒂夏藏起来,我首先本能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真是怪了,我竟然这么不小心,轻易地就让第三个人入侵了。意识清醒后,我的神经不再迟钝,感觉刚刚那几秒,像慢镜头一样漫长。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前,我对来人的身份进行了各种猜测。

可看到脸之后,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闯入者不问自答,说了句:“不是。”

虽然是否定词,但听语气充满了歉意。

“你最近回家都很晚,母亲很担心。我知道跟踪你是不太好,但看你钻进这个屋子后,好久都没出来,我寻思你是不是在嗑药什么的,现在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太好了,嗯。”

哥哥一向很听母亲的话,所以才被迫出门跟着我。他可能真的觉得很对不住我,也没奇怪自己的弟弟为什么待在这种地方。各种情绪夹杂之下,哥哥脸上露出了害羞的微笑。

我也经常用“不是”这个词起话头,因为我俩是兄弟所以才这么像吗?要真是这样,我死也不想承认。倒不是说我非要顶撞哥哥,而是我极其厌恶“DNA决定一切”这种论调。

我转过头来,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我只是在休息。”

我装作跟平常一样,努力不将自己真实的内心暴露给哥哥,一丝也不能。

说话的同时,我也在拼命祈祷。

希望哥哥不要察觉到蒂夏的眼睛和爪子,蒂夏也不要出声。

哥哥这人跟我不一样。如果让他察觉到了蒂夏的存在,他会立马认为这是超自然现象,然后逃走,并嘱咐我别再靠近这里,并且他肯定会把蒂夏的存在告诉周围的人。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想想都头皮发麻。幸好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所以只能先等哥哥离开再说。

“我经常在这儿,或者不远处的公园里休息。”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跑到这么暗的地方来呀?我还以为你在跟什么可疑的人见面呢。”

我的确在跟人见面,只是你没察觉而已。

“我在想一些事情。找个没人的地方会更好。况且我这种程度都能被家人跟踪,真要做了什么可疑的事情,早就被警察抓住了。”

“也对哦,嗯,确实如此。”

即便是万分之一,我也不想给哥哥任何察觉蒂夏的存在的机会,所以根本都没敢朝蒂夏的方向看。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沉默着,可能在警惕突然的来访者吧。对她而言,进行隐身、隐藏气息、关闭声音之类的,应该不难做到。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假装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我想再待一会儿。如果我们俩一起回去,显得好像你哄我回去似的。你先帮我跟母亲说一下,说我没事。”

我找的这是什么蹩脚理由。

“也是,行,我知道了。”哥哥点点头,贴心地说了句,“看着点时间,别弄太晚了。别被发现。”

哥哥离开了候车室。幸好他不像蒂夏那样深思熟虑,没发现什么端倪。

考虑到哥哥很有可能再次折返,我没有立马开口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要开口抱怨哥哥了。可事情演变成这样,终究是我自己的错,是我对刚才的异常声响大意了,看来以后必须保持高度警惕才行。

过了一会儿,看样子哥哥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我站起来,关上被打开的门,然后总算回头朝蒂夏的方向看去,但那里已经没有了蒂夏,眼睛和爪子的光消失了。

“蒂夏?”

没有回应。

“蒂夏,你还在吗?”

果然,光消失了,我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蒂夏的踪迹。

我瞬间想到了三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最大:当时蒂夏聪明地闭上了眼,藏起了爪子和身体其他部位。但为什么她现在仍然没反应?

第二种可能:我跟哥哥说话时警报响了,所以蒂夏悄悄离开了,只是我没有注意到,哥哥应该也没注意到。如此一来,我们两个今天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虽然略有些遗憾,但再等下次机会就好了。

还有一种可能性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

因为他人的介入,这个候车室和蒂夏所在的避难所彻底断了联系。

如果连接两边世界的条件,是候车室和避难所,还有我和蒂夏,那两个世界的重叠部分,就会因为第三者的介入而彻底断绝。

想到这儿,我面如死灰,头晕目眩。

“蒂夏。”

她恐怕已经不在这儿了,但我还是喊了一声。

当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我依然是一头雾水。

也有可能我刚刚说的那几种情况,全都没猜对。

可无论她是以何种理由消失的,如果我俩真的再也见不到……

仅仅因为一个路人的介入,就再也见不到的话……

光是想一想,我眼前就一片漆黑。连接我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还是没头绪。又或许那种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什么都做不了,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离开之前,至少先祈祷一下吧,祈祷还能再见到她。

目前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成呢。 VlblhqzwYT3i5jcbBHP2G5bp2fE63pRUBoK9klcWi4oyroG8q8qkPat8ooua7t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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